第68章 人各有秘
八月的天气已经转秋，叶子仍然碧绿，但是已经没有夏日那般鲜亮。风起时像是在计算热度的余额，每吹一次，便削弱一次炽热，增强一分寒凉。
转眼将离已经在这小破屋里呆了半个月的时间，但是这半个月里，将离的吃穿用度没有受到半分的苛刻，但是将离的心情却格外复杂。
原来是在昨日，将离收到了来自医仙岛的消息。是毒公传来的，也就是自幼便宠爱他的乌头师兄。
他同将离说了白霜因为她的离去而大发雷霆的消息，也告诉了她白霜并没有打算将她逐出师门的打算，让她放心。
还告诉她，他也接到了来自灵澜国的求救消息，过两日便会启程离开医仙岛。
“不知道我们会不会碰面呢？”将离托着腮想。
她与毒公太熟了，甚至于她看到一些语句都能想象出来毒公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发出来的，是俏皮，是强颜欢笑，是心疼，还是如何。
不知不觉，将离的眼睛湿润了，心里涌起柠檬般的酸涩，却是忍俊不禁。
正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两道轻缓的敲门声。
像是儒雅公子的试探。
她迅速擦干脸上的眼泪，摆出一副冷冰冰的姿态，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她没有锁门的习惯，因为毒公总喜欢破门而入，不同于乾归每次都会敲门。
“阿离，好久不见。”黑色的影子随着光压进来，带着欢快的气息。
将离忍俊不禁，白了乾归一眼，道：“你昨日不是才来过吗？”
乾归眨了下左眼，笑道：“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不正经！”将离的脸刹那间通红一片，恼火地瞪了乾归一眼，身子转了个方向不看他。
乾归嘿嘿一笑，一边道歉一边绕到将离的跟前，弯下腰，眼睛与她直视，修长纤细的手指抬起在她脸上轻轻一抹，温柔地问：
“怎么啦？是谁欺负我家阿离？我帮你报复回去。”
将离一愣，哼哼道：“我可是医仙岛最能打的人，更是医仙岛用毒最厉害的毒公教出来的，谁敢欺负我！”
听到毒公，乾归脸上的笑容一僵，直起腰装作不经意地背过身去，询问：“那你怎么哭了？”
“谁哭了？我可没有！”将离一怔，梗起脖子大声辩驳。
乾归笑着拉过凳子在将离的面前坐下，屈指在她鼻尖轻勾了一笑，道：“就你还想瞒我？别忘了，你观察我三年的时间，我可也观察了你三年的时间！”
将离的脸更红了。
“你为什么会观察我三年？我只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在医仙岛的三年，乾归越长越好看，引得不少医仙岛姐姐的青睐，甚至比她小的妹妹瞧着他都心生欢喜。
不管是试图接近他的姐姐妹妹，还是近水楼台的姐姐妹妹，他身边可从不缺女人，为什么会单单注意到她呢？
乾归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他该如何解释最开始观察她是因为觉着她话少，瞧着又比那些“轻浮”的姐姐们可靠（好骗），日后说不定能为他所用呢？
最开始将离点出他的计划时，关于医师的空洞，在最开始布下计划的时候，的确是放她这枚棋子用的。
但是后来，他越观察，越觉着将离虽然瞧着清冷、倔强，甚至还有点虎，但心里始终空洞寂寞，她像个完美的躯壳。
这种感觉让他忍不住心疼，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直到这一次在灵澜国见到她的时候，他心里不知为何衍生出了霸占的想法，而这横空而出的想法，搅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乾归觉着，望着她的时候，这副空空的躯壳突然被塞进了灵魂，空洞洞的心终于被补上了。
他甚至想，他们本就该如此。
相互扶持，共同前行；风雨共济，白首不离。
将离被他盯得脸颊发红，赶忙将凳子挪开了些，瞪着他道：“我在问你话呢！你盯着我做什么？”
乾归绽开一抹沁人心甜的笑，院子里的七仙子仿若在一瞬全部绽放。
“因为你是一眼就走进我心里的人啊。”
“砰——”
将离的心里仿若有什么东西被炸开了，花香了四季。风吹树摇曳，水波轻荡漾，最终化作嘴角的一丝甜蜜而又羞涩的微笑。
乾归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心道：“四舍五入也不算撒谎。”
他却不知道，这一句油腻的情话却成了将离生命中叶不落的春季，光芒乍出天边的清辉。
“你少说这些不着调的话了！”将离害羞地背过身子，“你要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乾归的眼珠子咕噜一转，明明想好了，却还是赖皮地拉住将离，眼角耷拉下来，像个无助的小狗。
“没有你在，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噗——”
将离慌忙捂住自己的鼻子，以免鼻血丢人地流下来。
“或许你可以试着从尚兰入手，如果你能成功说服尚兰……”
兰香幽幽，木樨开了一院，在清雅的兰花中，桂花的香气独占鳌头，谦虚又带着不输任何兰花的坚毅与傲骨，正如坐落在偏僻一角却令人不敢无视的太庙。
阳光穿透枝丫，落在窗边女子忧愁的脸上。
身后，衣着华贵的老妇向她走来，将一件薄衫搭在她的肩膀上。走神的女子吓了一跳，转过身见到来人后慌忙行礼。
老妇露出温和的笑容，拉着她在不远处的矮桌旁坐下。
“你在想什么？”老妇温和地问。
女子面露惶恐，额头冒着因为惊吓而出的细汗，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妇道：“自从你来到本宫这里之后，便总是面露愁容，瞧着衡予宫的方向，是不是想回去了？本宫向来不喜强人所难，你若想要回去，本宫便让宏宇那小子过来接你回去。”
“不，不是的！”沉香慌忙跪下，仓皇地解释，“奴婢只是……奴婢只是……”
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将离仙子的事情，她该如何告诉别人？尚兰、岳娇娘与衡予宫之间的明争暗斗，奇怪又诡异，要她如何告诉一个清心安宁、远离纷争的人？
老妇瞧出她目光中的迟疑与纠结，心中便有了几分数，面上生出几分古怪。
“看来你也是个心中有秘密的人。你若不愿说，不能说，那便不必说，本宫不会强迫你的。”
老妇口中这般说道，可心中却暗暗思忖起当今太子“齐宏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