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与天下有关
“是吗?那朕真得好好看看是什么好东西。”皇帝面露兴奋,偷偷摆手让正在议事的大臣下去。
自从齐宏宇犯傻以来,带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多。
上一次,宫人说他触怒了少师,在花园中哭闹。他去询问了方才知道原来太子贪玩溜进长虹院,撕坏了不少奏折,还差点推灯烧毁了长虹院。
少师及时赶到,对太子大为训斥。太子委屈,抓着手中的纸条便跑了,结果被少师一路追至此。
皇帝要了他手中还没来得及撕碎的纸条,百姓的血字赫然映入他的眼底。
信上说,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可是在此之前,皇帝从未收到过任何相关信息。
太子许是看上面的红字好玩,也算是歪打正着,救了一方百姓。
还有上上次,太子说要给皇帝一个礼物,没曾想是他许多许多年前给出去的赏赐。皇上大怒,顺藤摸瓜,竟然逮出来一连串贪污腐化、鱼肉百姓的贪官,顺利地好像有人暗中帮助。
上上上次……
每个美椟里都藏着一个故事,或好或坏,每次打开都如拆惊喜。
皇帝紧张又好奇地打开美椟,里面放着的是一副美丽的皮影。它的美,足以摄人心魄。
“这是……”
乾归笑嘻嘻地说:“这是民间的皮影。”
“皮影?皮影戏?”皇帝拿出来仔细瞧。
入手丝滑,皮质细嫩,十分舒适。
关于皮影戏,皇帝了解的很少。他出生在宫中,在宫中长大,民间的事情很多都只是听说,并未真切地见过。
如今见到,印象比书中描述的更要深刻,也更要美丽。
儿时被掩埋的好奇仿佛被挖出了通道,激起了他想要看看的兴致。
“你上次出去游玩看了皮影戏吗?好看吗?”
乾归笑嘻嘻地说:“好看!父皇喜欢这副皮影吗?喜欢儿就送给您!据说,这副皮影可是用七岁女孩的皮骨发制成的呢!”
“你说什么?”皇帝的脸色骤变,手中的皮影“吧嗒”掉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乾归。
乾归大叫一声,赶忙捡起来装进盒子里,委屈巴巴地说:“父皇若是不喜欢还给儿便是,为何要摔了它呢!”
皇帝看着他珍惜的模样,心里五味杂谈,眼眸中的神色更是复杂。
自从齐宏宇发傻以后,皇帝鬼使神差地从齐宏宇的身上看到了皓儿的身影。可是这一刻,眼前的这个孩子他好像不认识了。
眼前这个人,逐渐从齐皓的影子里脱出来,重归了曾经的齐宏宇。可偏偏眉间,又多了齐皓的两分温柔。
皇帝的喉咙动了动,从他的手中接过美椟放在一边,低声温柔地和他说:“宏宇,你听爹说。人是我们的同伴,我们不能以虐待他们为乐趣,知道吗?这个东西不好,答应爹,以后不碰了,好吗?”
乾归撇嘴,不悦地推开皇帝,道:“不过是群低贱的女孩,连他们的父母都不要她们,我们又何必去在意她们的性命?”
皇帝恼道:“女孩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朕在你幼时便教你读圣贤书,行圣贤礼,可为何会将你教成这般残暴的模样!你二弟……”
谈到那个人,皇帝的声音戛然而止,背着手仰天转了一圈,方才蹲下身子柔声对乾归说:“宏宇,你是太子,是百姓心中的第二片天,不能做这些令百姓寒心的事情!虽然是女孩,但她们依旧是我们灵澜的子民,是我们的子民,是我们拼尽全力所庇护的人!即便她们的父母伤她们,害她们,丢弃她们,我们也不能放弃她们,不能丢弃她们,明白吗?”
乾归的胸腔里,那颗逐渐冰冷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覆盖在上面的冰块片片碎裂。
这是他第一次从皇帝的口中提起那个忌讳的男孩。
自从静妃与二皇子齐皓去世后,便成了宫中谈之色变的人。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后,都禁止皇宫上下提起他们,仿佛他们是皇帝与皇后的污垢,是本就不该存于世的累赘!
可是今日,乾归听到了,哪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你二弟”。
更重要的是,乾归感受到了皇帝心中那股郁结的悲痛。那股悲痛不属于独有偏爱的齐宏宇,而是属于已经死去的齐皓。
乾归冷哼,环胸道:“可是我们灵澜国的律法上处处都是保护男儿,未有过保护女儿的说法。儿依旧不觉着这有什么错,女儿家生来又没有用,既不能赚钱养家,又不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只能在家里蹲着。这种废物,何须我们保护!”
“你!”
皇帝气得捂住胸口倒退两步,又恨又恼,痛苦地闭上眼睛。
乾归丝毫不觉着自己哪里有错,哼哼道:“要父皇你说,儿说得可有错?”
皇帝缓缓睁开眼睛,眼白里布满血丝,眼眶中的泪水久转不落。
“对,你说得没错,你倒是提点了朕。好了,朕累了,你先下去吧。来人,传我朝所有一品官员前来觐见,驻守在外者,休假者,一律召回!”
乾归垂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愤恨离去。
“看来,天要变了。”
乾归踏入衡予宫,便如换了个人般,脸上洋溢着得意自在,迫不及待地去找将离,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她此时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说很多很多的话。
将离早便在屋子里焦急地等着了,夏凛立在她不远不近的位置。
“阿离!”
乾归欢喜的声音传来,夏凛赶忙又往后退了两步,恨不得昭告天下“我跟她没关系,我没碰她,我一直乖乖站着”。
好在,乾归今日的心情不错,直接忽视了他,站在了将离的身边。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皇上,你猜结果怎么样?”
乾归故意卖了个关子,急得将离心里猫抓似的痒痒,晃着他的胳膊急得跺脚。
“哎呀,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呀!皇帝怎么说?皇帝要怎么惩罚那个凶手?”
乾归撇嘴,道:“惩罚一个凶手算什么呀,皇上就算再生气,也不过将凶手斩首示众,株连了那个戏班子,能有什么意义?我做的呀,与凶手无关,却与天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