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灵澜国
将离扒着船头睁大眼睛瞧着，生怕错过了入眼的一只飞鸟，一条海鱼。
船夫早已见惯了这一幕，但还是被医仙岛孩子的纯真与对这世间的惊奇打动，笑而不语，默默加快了小舟行驶的速度。
转眼半个月过去，宋祭十年六月二十九日，将离终于离别了漂泊二十七日的大海，踏上了久违的陆地。
码头仓库管理员只穿着土黄色的裤子，掐着腰扯着喉咙指挥着工人往仓库里搬东西，渔民将螃蟹捆起来扔进筐子里，商人扯着嗓子在嘈杂的环境中与渔民讨价还价……
一行身着锦贵华服之人朝将离走来，行了将离未曾见过的礼，道：“不知姑娘可是医仙族之人？”
为首的紫衣男子手持红色玫瑰，那是神意本次任务的信物。
将离也带了一朵，卡在发间。
只是漂洋过海的时间太长，卡在发间的玫瑰花已经萎败。
“正是，小女医仙族将离，受神之指示前来治病救人。神意告知我，这次救治的病患是脑……”
“嘘！”
紫衣男子立即打断将离未说完的话，紧张地左顾右盼，压低声音道：“将离姑娘，此行任务属于保密，还请姑娘莫要在外讨论。在下锦尚，特奉灵澜国皇帝之命前来接您入宫。”
“有劳。”将离回礼，紧张地抿起唇，心脏“咚咚”乱跳。
早在神意降下之时她便已经知道她此番要到何处救治病患，可当“皇帝”二字从锦尚口中说出时，她还是忍不住紧张了。
路上，锦尚简单而全面地介绍了当今太子齐宏宇的身体情况，将离心中也有了大概，只是疑惑：“如果小女没有断错，殿下的病情乃是心火所致。师父说，宫中的御医乃集天下英才，这等小病，应是手到擒来才对，怎会求助‘阴晴不定’的医仙族？”
锦尚恭敬礼貌地回答：“皇族之事，我等不便议论，将离姑娘只需按照我们从信息站传递出的请求，治疗太子殿下便是。”
关于这位齐宏宇太子的信息，在来的时候她便听船夫介绍过。
齐宏宇是当今皇后岳娇娘的嫡亲儿子，是正统太子。残暴不仁、不学无术，每日与自己的狐朋狗友为伴，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惹得皇帝与大臣不满，数次想要废太子。
只是其母岳娇娘有些手段，勉勉强强保下齐宏宇的太子位。
终于，天谴来至。
宋祭八年五月十一日，齐宏宇高烧不退。岳娇娘寻遍天下名医，无一人可治。无奈，于五月十五日求助医仙岛，被拒。
终于，齐宏宇没能挺过去。
宋祭八年五月十六日，齐宏宇烧傻了，除了短暂的清醒，剩下的时间都在昏迷。
宋祭八年六月十日，齐宏宇终于醒过来了。可醒来后便换了个性子，虽然傻乎乎的，却不曾作恶，还常常在玩闹中救济百姓。
宋祭十年五月，齐宏宇的痴傻日渐严重，性子逐渐狂暴。终于，宋祭十年六月，齐宏宇再次陷入昏迷。
宋祭十年六月二日，皇帝于皇城信息站向医仙岛发出求助。
“如今已经过去二十七日的时间，太子情况如何了？”将离问。
锦尚摇头，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道：“太子的情况好多了，每日清醒的时间从半个时辰，增加到了三个时辰。可是昨日皇城来信，说太子的情况又糟糕了，每日清醒从三个时辰又缩短到两个时辰。”
“听起来倒像是人为操控。”
将离话音刚落，锦尚便拿着手帕慌慌忙去堵她的嘴，睁着双惊恐的眼睛紧张地说：“将离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总之，入宫之后不要乱说话，不要乱打听，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当听不见，只听陛下的话，明白吗？”
将离道：“我自有我的判断。”
锦尚道：“这宫中最忌讳的，就是有自我判断的人。”
将离的眉毛皱起来。
师父告诉他们，人最怕缺失的，就是明辨是非的能力。师父还说，遇事多用脑子，少愚从。
可锦尚却说，少听少看少判断，这岂不是与师父的训诫相悖？
锦尚道：“将离小姐，不管你在医仙岛学习的为人处世的道理是什么，出了医仙岛，就得学习外界的处世之道。”
“我不。”将离拒绝的干脆利落。
师父说，医仙岛是生存在大海上的莲池，医仙岛的孩子必须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论外面的世界有多黑暗，他们都是黑夜中明亮的光。
“你！”锦尚拧眉，不再提醒。
医仙岛之人稀少，他活到如今也只见过两个人，可一个比一个倔强！若非陛下护佑，这医仙族的人怕是要死一半！
灵澜国的皇都在中原地带，从沿海城市到中原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将离蜷缩在马车里随着路况颠簸的时候就在想，医仙岛距离皇都那么远，等她到了，太子还不知道病成什么样子了。
晃晃荡荡一月有余，终于在七月十四日抵达灵澜国皇都。
这里与她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从沿海到皇都的距离几乎与他们医仙岛从东头到西头的距离一样长，路过的小城就足有他们副岛那么大！
途中休息的时候，她亲眼看到客栈老板的掌心突然就着火了，但他好像没有一点感觉；账单上有烤全羊、烤乳猪、牛排……这些都是岛上鲜有的。
在医仙岛，她吃的最多的便是鱼，以至于她现在听见“鱼”就觉着脑壳疼。
还有……
将离以为，她见到的那些便是灵澜国，直到——
她见到了皇宫。
白色的玉石砌成高达两米的墙壁，光滑冰凉。
往里走，石英板铺地，当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什么庑殿顶、歇山顶、悬山顶、硬山顶，四角、六角、八角、圆角；走廊来回穿插；象牙底高坐……
再一看，又是严肃庄重，压抑之感扑面而来。
将离忍不住站直了身子，一如在医仙岛被罚站之时。
锦尚伸手示意将离先行，道：“将离姑娘，这便是我灵澜国的皇城，陛下已在盘龙殿等候，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