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进兴众镇
早晨家中无人，卫春雪打了一桶清冽的井水洗手，这次她没有最初的笨拙，终于找到巧劲，动作麻利。
双手洁净的卫春雪在炕上盘腿静坐，浑身放松，呼吸绵长，缓缓呼气吐气，调息通顺。渐渐摒弃脑海中的所有杂念，直到她听不见屋外的杂音。
卫春雪整肃身心，感到意念合一，才坐在桌前，双掌合十，念“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开始经文的抄写。
抄写并非易事，出现错字、漏字、衍字、错行等情况，必须扔掉重写。如果书写时墨汁颜色较淡、字体不工整、染上污渍等，也会导致纸张报废。
《吉祥经》熟记于心，卫春雪专心致志，运笔果断，一气呵成。
仅仅一刻钟，她把写好的经文，掂在手上吹干墨迹。
她没有浪费纸张，一次就写完了。若此时主薄夫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惊讶得掉下巴。
卫春雪目光一转：“怎么说，也是不花钱得来，余下笔墨纸砚，可要好好利用了。”
收拾好桌面，卫春雪离开屋子，到火房煮粥吃。等她吃完，恰好张氏提醒回来，看见卫春雪手上的脏碗，她没有出言训斥。
卫春雪纳罕：“莫非张大娘转性了？”
张氏自顾自的收拾好农具，来到火房做午饭。
“既然你已经吃过了，那我就少煮一份。”
家里只有她俩，卫春雪知道话明显是对她说。
“大娘你忙，我出去逛逛。”
想到过几天还要走镇上主薄家，卫春雪决定去找段月儿借用她家的驴车，但她不会赶驴车，索性邀段月儿一起去镇上。
段月儿眨巴眨巴丹凤眼，脆生生的答：“镇子我最熟了，等我带你好好逛逛。咱们把徐氏也叫上吧！”
自从出了缝补窟窿那件事以后，三个人就渐渐形成了铁三角的架势。
到第三日，三人如约来到离梧桐村最近的众兴镇。
街上人潮不算多，各家铺子敞开大门做生意，街上还有挑担子的小贩在叫卖自家的东西。
卫春雪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光里流露出渴望，她好像从没有过这种体验，或许有，但她忘记了。
徐氏手里挎着篮子，脚步轻快：“哎呀，上次挣得十两银子我还没用呢，这回进铺子总算有底气了。”
段月儿自从嫁了人，就没有吃过没钱花的苦，低低笑一声，指着长街上的铺子，给卫春雪详细介绍。
“李记香，是我最喜欢的胭脂铺。它旁边的和春堂是咱们镇上唯一的成衣铺。”
卫春雪注意力被做糖画的吸引了，站在别人摊子前流连，压根没注意听段月儿说话。
徐氏好笑的自掏腰包，给卫春雪买了一只兔子糖画这才作罢。
走过和春堂门口，徐氏一拍脑门，想起水娘的衣服就是被她卖给了这家，扯了一把卫春雪道：“哎呀，我们进去看看。”
和春堂的掌柜的，还记得徐氏，看见她结伴走进来，站在柜台前挤出笑脸问：“婶子好久不来了，这次又有成衣要出售吗？”
徐氏慌忙摆手否认：“没呢没呢！我是想来问问，上次我拿来的衣服还在吗？”
掌柜的呼吸一滞：“想买回去？那你们来的不巧，衣服已经卖了。”
卫春雪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来反应，徐氏却有点失望。她们没有买成衣的想法，故而一起出门。
“哎，可惜了，你那件衣服不知便宜了誰？”
卫春雪笑着摇头：“衣服是身外之物，以后还会有的。”
段月儿不知内情，听得云里雾里：“水娘自己的衣服为什么要拿出来卖？”
“那你现在这一身？”
抿了一口糖画，卫春雪答道：“张大娘年轻时候的旧衣裳，凑合着穿。”
出乎段月儿意料，她当场讶然。
“好了，你们先去逛着，我得去主薄府上。”
段月儿猛然把脸凑在卫春雪面前，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贴在她的脸上。
“抄经都能登门拜府了？小娘子，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快快如实交代。”
卫春雪被看得害羞，扑哧一笑：“我可答不上来，因为我也不记得。”
徐氏手肘捅了一下段月儿的腰窝，示意她见好就收。
段月儿挑眉：“好吧，你知道主薄谷府怎么走吗？”
这一问到点醒了卫春雪，看她表情茫然，段月儿轻笑道：“还得我带你去是不是？”
三个人一齐来到主薄宅邸，谷家的侧门，从半掩的门里看见昏昏欲睡的当班门房。
段月儿机敏的上前敲门。
被人扰了清梦，婆子不高兴，从门缝里面探出半边脸，不耐烦的道：“谁啊！没剩饭，要饭滚别家去！”
段月儿面不改色，立马给婆子塞了几个铜板，叫卫春雪上前说明来意。
门房婆子拿了打点，才有耐心听卫春雪说话。
“贵府的大夫人，在云台寺和我有约，叫我今日来见，有劳大娘通禀一声。”
门房鼻息一哼：“在此候着吧。”
又等了一刻钟，门房婆子出来，眼神古怪的盯着卫春雪：“夫人要见你，快进去吧。”
她用手指了指其他两人：“你们不得入内。”
卫春雪独自走进主薄府邸，二进的青瓦院子，仅次县令家气派。她一路目不斜视，倒叫接引她的婢女不敢小瞧。
进了一间角落茶房，没有成设，只有简单的桌椅，一看就不是正经待客之地。
“姑娘在此等候吧，夫人得空自会传唤你。”
原来不是一进来就能见到主薄夫人啊？
突如其来的规矩，让卫春雪不悦的皱眉，这一幕落在接引婢子的眼中。
婢子勾唇讥笑：“你不会以为自己真是客吧？还真是稻田里的稗子。”
“你在说什么？”卫春雪不解，她听不懂这婢女说了什么。
接引婢子鄙夷的目光上下扫了一眼卫春雪：“装糊涂是吧？好啊，我告诉你，我在说，你算哪棵苗？”
“你！”
卫春雪已经被主薄府上两个丫鬟用话挤兑了，她现在真的很质疑，主薄府是怎么调教下人的。
“小雪，叫那个村姑出来，夫人现在见她。”
一道毫无情绪的吩咐声传来，刚才还在和卫春雪斗嘴的丫鬟，立马乖得跟小猫一样。
“唉哟，是朝阳姐姐，您怎么亲自来传话呀。”
叫朝阳的侍女端着架子，不搭理小雪的奉承，看向被她称为村姑的卫春雪。
“村姑？是说我吗？”卫春雪迟疑的问。
朝阳如视蝼蚁一般，上扬下颚：“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别磨蹭，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