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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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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佳桐伤的不重,但还是短暂地休养了几日。

    这几天里她一直和杨媛待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门都不敢出。

    她又再三嘱咐了杨媛不要告诉林佳树,生怕会被发现。

    受伤事小,林佳桐怕的是,林佳树查出来她受伤的原因,一气之下把路言舟封杀。

    她虽然对路言舟有气,但还是忍不住心软。

    那天回去之后,林佳桐总是想起江晚南的脸。

    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于是,她上网搜索了一下。

    果然,这种熟悉感不是没来由的。

    2018年暑假,江晚南曾出演过一部热播剧,在网络上火过一阵,只是热度过了就慢慢销声匿迹了,近半年里已经没有任何相关消息了。

    娱乐圈每年都会出现一波新人,又淘汰下一些老人。

    最终,能在观众严苛的筛选机制下留下来的,才能在圈子里占据一席之地。

    这过程林佳桐早就习惯了,被流量青睐过的人常有,她并不会每一个都记在心中。

    所以,对于江晚南,她只有一个浅淡的印象。

    只是原本光鲜亮丽的女明星,为什么会变成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路言舟又是怎么认识她的?

    他们没有合作过,也不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关联点一个也找不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佳桐在江晚南身上感受到了很强的恶意。

    尽管她不清楚,江晚南是不是无差别攻击。

    但那种恨意分明的眼神,无论如何都太瘆人了。

    林佳桐思来想去,也搞不懂自己是什么时候惹过江晚南。

    从未接触过,怎么可能结仇?

    难道只是自己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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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医院回来后,林佳桐就经常失眠,少数能睡着的时候,也会做噩梦。

    梦里,她常常再见到江晚南,每每与那双幽怨的双眼对视上,她都会一身冷汗地醒来。

    林佳桐尝试调查过那家病院,但什么也没查出来,网络上没有任何信息,就好像那是个凭空蹦出来的地方。

    从跨年后的那次试探来看,通过林佳树之手来调查也是不现实的。

    目前来看,路言舟是唯一能替自己解惑的人。

    不幸的是,跟踪的行为好像彻底惹怒了路言舟。

    那天之后,除了拍摄时要对台词,两个人没有过任何交流。

    林佳桐尝试过几次,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有次,在网上刷到做小饼干的视频,心血来潮忙活了一下午,献宝一样拿给路言舟,放低姿态求和。

    但路言舟一个字也没说,直接无视了她。

    她才会告诉路言舟,面粉撒到身上有多狼狈,拿着打蛋器搅和的手有多酸。

    还有取烤盘时笨手笨脚被烫到的手指

    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心里顿顿地疼。

    诸如这样的小事有很多,放在以前,林佳桐一定会记仇记个三天三夜。

    不过现在,她习惯了。

    冷暴力是所有相处方式里最残忍的一种。

    因为沉默,所以有了可能。

    这种可能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被企图挽救关系的那一方牢牢抓紧,只要对方不要轻易地说出那个“不”,就可以一厢情愿地维系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

    而林佳桐日复一日地忍耐着,居然觉得,兴许还能这样坚持下去。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六月份,第三季快要杀青了,路言舟的生日也快到了。

    在漫长的自我斗争后,林佳桐打算像往年一样,送上一份礼物。

    如果路言舟接受,他们或许能握手言和。

    如果不接受,那就到此为止吧。

    林佳桐提前很久就开始思考,送什么给路言舟才合适。

    因为路言舟这个人不喜欢奢侈品,只喜欢宇宙那种很抽象的东西,比起其他朋友,他的礼物会难选很多。

    太贵重的他不会收,毫无新意的对他们的关系也起不到改善的作用。

    为此,林佳桐头痛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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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言舟生日在6月13日,前两天刚好赶上剧组放假,滕江说要一起为路言舟庆生,所以就定在他生日当天复工。

    短暂的两天假期,林佳桐被林佳树叫回了家。

    北城和首都紧挨着,回趟家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不知道抽的哪门邪风,林卫书也回来了。

    和林卫书同处一个屋檐下,林佳桐每天都像在上刑。

    不

    能晚睡不能晚起,吃饭要规规矩矩,玩不了手机,也不能去影音室看电影。

    饭后还不可以立刻回房间,要吸着林卫书的二手烟,和林佳树一起听他的教育。

    要谨言慎行,树立好公众形象,对林氏起到正向的宣传效果。

    林卫书一遍遍强调,让林佳桐时刻牢记,这是她作为一个无用的花瓶,对家族应尽的义务。

    虽然林卫书完全否定了她的其余价值,但林佳桐反倒觉得,这样要轻松很多。

    比起林佳树那种靠咖啡续命的生活,自己至少还能自由些。

    好在时间不久,两天熬一熬就过去了。

    林佳桐谨小慎微地度过了这个小假期,离开林宅的那一刻,她觉得空气都清新了。

    杨媛开车来接她去北城。

    她才坐上车,杨媛就打开车窗,皱眉道:“身上什么味道?”

    林佳桐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我爸在家,烟味儿重。”

    闻久了已经麻木了,如果杨媛不说,她还不会注意到。

    杨媛问:“带香水了吗?喷一喷。”

    林佳桐翻了下包:“忘了,反正开着窗户,等会儿味道就淡了。”

    六月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路上总是堵车,车一停下来,风就停了。

    林佳桐轻微有些冒汗,她怕妆花掉,于是关上了车窗。

    “媛姐,太热了,开空调吧。”

    杨媛先是把空调开起来,才问她:“不放味道了?”

    林佳桐望着窗外,思绪飘忽,淡淡道:“没事,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人要见。”

    她摸着手里的小盒子,想象着路言舟打开它的画面。

    盒子里是一块被穿成项链的小陨石。

    这是她能想到的,可以用金钱衡量的物品里,离宇宙最近的东西。

    不出意外的话,路言舟应该会喜欢的。

    一路上,林佳桐想了很多种开场白,又琢磨了很久该摆出个怎样的姿势和表情,才能把礼物自然地递到路言舟手上。

    太热情会丢面子,太冷淡又不像在祝福,似乎怎样都尴尬。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全耗在了脑内小剧场上,车都开到了地方,她还没计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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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佳桐到的时候,剧组的人已经在路言舟身边围了一圈。

    路言舟的表情明显僵硬着,一看就是不太适应成为人群中心的感觉。

    剧组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关系微妙,林佳桐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出礼物,于是绕到一旁坐着,等待人群散开。

    彭染远远地看见了她,跑到她身边,问:“你怎么不过去?等下切蛋糕了。”

    林佳桐面色为难,彭染立刻意识到了问题:“闹别扭是吧,你脸皮薄,我知道。”

    林佳桐得救般看着彭染,以为她会陪自己在这里等着,没想到对方直接拉起她就往人堆里走。

    “你干嘛?”

    彭染笑道:“没事,我跟你一起去,你不是给他准备礼物了嘛,又不是空着手来的,怕什么?”

    “大姐,我怕的是这个吗?”

    “我知道你怕的不是这个。”

    “那你还”

    彭染突然用食指堵住了林佳桐的嘴,故作高深道:“知道墨菲定律吗?”

    “”

    林佳桐有点无语:“你又跟我扯什么闲嗑?”

    “啧,怎么是闲嗑呢,”彭染晃了晃手指,“这凡事吧,只要有可能出错,就一定会出错,越害怕的事越会发生。”

    “哦,所以呢?”

    “所以反正该来的总会来,你就赶紧上呗,磨磨唧唧的,哪有个大小姐的样子?”

    “不是,我”

    还没等林佳桐把话说完,彭染就一使劲给她推到了前面。

    林佳桐撞到了人群外围,大家发现她来了,纷纷往两边退,让了条路出来。

    她回头白了一眼彭染,硬着头皮向前走了几步。

    路言舟看见她走过来,分蛋糕的动作停住了,表情略微发楞。

    林佳桐缓缓走到他身边,手捏着礼物盒子背在身后,思考着如何开口。

    他们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起先,还算和谐,但很快,林佳桐发现路言舟的神色隐约有点不对。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瞳孔开始涣散,额间冒出细密的汗,嘴唇也不住地发颤。

    全身的肌肉似乎都紧绷住了,慢慢的,连蛋糕刀都拿不稳。

    最后,刀被摔在了地上,刀刃上的奶油溅了一地。

    路言舟艰难地驱使着自己的肢体,退到身后的椅子处,支撑着椅背的边缘勉强维持着站立。

    林佳桐被这场面惊到,慌了神。

    恍惚中,她从路言舟的眼里窥见了恐惧,和他瞳孔的颜色一样,漆黑幽深而又难以名状。

    那目光她曾见到过,在江晚南的眼眸中,也藏着同样的情绪。

    林佳桐的头脑中冒出无数的疑问:为什么?他在怕我吗?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她迟疑着走近,只靠近了一点点,路言舟的身体便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

    “别过来”路言舟一边说,一边不断后退,直到跌坐在路边的草地。

    林佳桐搞不清楚状况,还想要继续走近看看。

    “滚开!”

    林佳桐不可置信地看向声音的发出者。

    她确认道:“你说什么?”

    路言舟不愿意直视她:“我让你滚,听不懂吗?”

    林佳桐完全错愕住了,停顿了一会儿,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路言舟的手用力抠着路沿石,指缝里渗出了血。

    “别靠近我,求你”

    他的每个字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听得林佳桐心脏绞痛。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了?”林佳桐努力保持着理智。

    路言舟却已然情绪失控,他仍旧重复着“别靠近我”,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回答。

    林佳桐忍不住又靠近了几分,她贴到了路言舟身边,鼓足勇气,想要抱一抱他。

    可是,她的手才刚伸出去,路言舟就应激一般,猛地推开了她。

    男性的力量是很大的。

    林佳桐摔到地上,手肘被柏油路擦伤,留下一道道沾着沙砾的暗红的痕迹。

    身体的疼是次要的。

    当下,更疼的其实是她的心。

    那种捧着一颗真心交付,心却又被反复抛弃、踩碎的感觉,远比□□的伤痛更加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巨大的绝望之下,连嘶吼也无法发出。

    林佳桐声音沙哑着,断断续续道:“我我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碰你,你到底到底为什么做出这副样子?”

    越说越觉得难过,渐渐的,像是在呜咽:

    “你明明知道我最怕疼的为什么还要推开我?”

    路言舟似乎已经失去了神智,只是不断地重复:

    “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林佳桐跪坐在原地,彭染跑过来扶她,却被拒绝了。

    她眼神空洞地扫视四周,发现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自己,焦虑和不安缠绕而上。

    “路言舟,我好疼啊”

    她小声念叨着,仿佛是梦中的呓语。

    林佳桐忍住了泪水,可是声音还是在哭。

    “路言舟,我不想再追问原因了。”

    “整整半年,这已经是我耐心的极限了。”

    “我一直试图理解你,直到今天,我也还是想同你和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在装,还是真的疯了,或是病了”

    林佳桐吸了吸鼻子,长舒了一口气:“我不在乎了。”

    “我受够了你的冷暴力,哪怕是个哑巴,也能比划两下,可你连个眼神也懒得给我。”

    “如果你觉得,我以前缠着你,让你很厌烦,”说到这里,林佳桐的声音不由发颤,“那好,我对你说抱歉,以后以后再也不会了。”

    大概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人在悲伤到极点时反而不会大吵大闹。

    而是会把情绪冷却下来,让心变得麻木。

    话说完了,林佳桐不觉得痛快,也不敢到难过,她只觉得头痛欲裂,疼痛感压得她昏昏沉沉。

    她扑了扑手上的灰,捡起装着礼物的小盒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路言舟和自己同样痛苦的表情,林佳桐猝然笑了出来。

    她掂了掂手里的盒子,用力,朝垃圾桶甩了过去。

    她的瞄准技术不太好,但胜在力气大。

    盒子撞到桶身弹了出去,那块小小的陨石也离开了盒子,飞去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林佳桐还觉得没有过瘾,她选择屏蔽掉路言舟的话,径直走到了他身边。

    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诅咒他:

    “路言舟,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什么也配不上,也不值得任何人的爱。”

    “你以为沉默可以解决问题吗?你知道你每一次无视我的时候,我是怎样的感觉吗?”

    “给了人希望,又无情地抛弃掉,看我像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追在你身后,很享受吗?”

    “既然给不出真

    心,就不要靠近啊像你这样践踏真心的,才是最讨厌的人。”

    吐出最后一个字,看着路言舟奋力喘息的模样,林佳桐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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