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臭的乞丐5
第二天穆臣和夏烨白天上班，均精神不佳、心事重重。
中午吃饭的时候，夏烨问了朱君笑晴天娃娃的店铺，吃完回到工位上，她私信商家，后者表示乒乓球都是批量采购，不会出现上面有标记的情况，她又找店铺老板查当时晴天娃娃的运单号，老板见她这样，以为是在介意商品损坏，于是想小事化了的表示给她重新邮寄一个，夏烨没要，软磨硬泡的才让商家翻出了当时的运单号。
夏烨的娃娃是单独邮寄到家的，在快递驿站存放过两天，快递记录显示无任何异常，正常签收，由于时间过久，快递盒早已被丢，其他细节也无从查询了。
下班的时候，夏烨刚出大楼就见穆臣的黑色轿车默默停在路边，朱君笑拱了拱她胳膊，调笑：“你俩至于吗，成年人的热恋也这么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本来还想顺路载你一程的。”
夏烨笑笑，和她挥手道别。
她小跑两步上了车，穆臣递给她一杯热饮，倾身给她系安全带。
他干净俊逸的脸就近在眼前，夏烨闻到一缕淡淡的杉木味道。
今天是周一，他穿的有些正式，纯白的衬衫上还配了一条领带，袖口粗略的在手肘处挽起，露出结实匀称的小臂。
夏烨捧着热饮，摸了摸他指节分明的手，有些矫情的说：“不是跟你说了不用来接我吗？你那么忙。”
穆臣紧抿的唇角扯出一丝淡淡的弧度，温声说：“工作回家也可以处理。”
他说完并没有坐回身，而是保持着和她面对面近在咫尺的姿势，视线从她暗藏血丝的眼睛落在下面乌青的黑眼圈上。
他抬手小心的在上面碰了碰，夏烨感到一阵柔软。
“不要怕，有我在呢，即使真有什么来了，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他的声音总是这么温柔清晰，带着云雾般的磁性，夏烨瞬间安心不少，还好，她不是一个人。
穆臣挂上档，左打方向盘，叫车汇入车流。
夏烨喝了一口牛奶，絮絮叨叨的跟他说着查运单号的事。
“其实，如果目标真的不是我，那只要对方知道我不是郑涵就行了。”
如果说对方的目标真的只是郑涵，那么确实只要告诉对方郑涵已经去世，她是夏烨就可以了，可问题在于背后这个人又是谁呢？
穆臣点出横亘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难题，“我们首先要弄清楚，写这个字的人到底是谁。”
“会不会真的只是一个恶作剧啊？”
“可是那文字的指向性很明显，即使是恶作剧也是有指向性的。还有一种可能”穆臣觉得这个猜测有些离谱，但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你对面邻居的事情出现的有些不合时宜，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对方寻仇计划中的一部分？”
“你是说他是对方派来的？”夏烨当即便否定了这个猜想，“应该不是，我搬来之前他们就在这儿了，而且那会儿郑涵还没出意外。”
穆臣也觉得可能性不大，“现在是我们在明，对方在暗，仅凭我们自己很难查到真相，我觉得要不报警？”
“报警？警察就一定靠谱吗？”夏烨低垂着眼，捏着已经喝空了的纸杯，小声嘀咕：“这个在他们看来或许就是一场恶作剧。”
穆臣看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不信任警察。
“不管是不是恶作剧，我们都可以向警察寻求帮助，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况且这个或许和郑涵的死有关。”
“郑涵是自杀的，连她爸妈都没有任何异议，这个已经结案了。”
夏烨的语气有些生硬，穆臣知道她是不舒服了。
他腾出右手，将她把纸杯祸祸得差不多的手指握进掌心，耐心的说：“我们只是普通人，即使是自己查，很多渠道也都受了限制，更何况我们与郑涵都未曾相识，如何了解她生前的故事，警察都是专业训练过的，他们有专业的工具、数据系统、团队，关于郑涵的案子，他们查起来会更方便，况且报了警，有警方盯着这件事，即使对方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警察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保护我们。”
夏烨拿出手机，在手里转着玩，屏幕被她按得亮一下暗一下，穆臣也不逼她，让她自己慢慢考虑。
就在她手指在屏幕上漫无目划来划去的时候，穆臣的电话突然响起。
穆臣开车不方便，夏烨帮她把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屏幕上亮起一串陌生的号码。
“帮我接一下。”穆臣说。
夏烨接起来，听见那头的声音不由得脸色一变。
“林警官？”
穆臣目不斜视的开着车，见夏烨只说了几句，还未提晴天娃娃的事便心情不好的挂了电话。
“怎么了？他怎么会找我？”他问。
“林警官请我们去喝茶。”
穆臣眉头一皱，在前方路口调头。
林君在电话里并
未多说什么，只说是发生一起命案，死者名叫伍梁，需要他们配合调查。
两人在脑海里思索半天都不记得自己有认识名叫伍梁的这么一号人物。
直到看见警察递过来的那张照片，他们才将这个名字和脑海里有些模糊的面容匹配上。
头顶的灯光幽冷阴森，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和上次的小办公室不同，讯问室的四周墙面全部包了厚厚的软包，坚硬如铁的椅子被焊在地面动弹不得，房间的一角支着一个广角摄像头，穆臣知道，镜头的后面，有人在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林君面容严肃，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穆臣一身正装，脊背放松的靠在椅背里，松开的领口和卷起的袖口都透着一股随意潇洒，林君暗叹，不愧是金大教授，无论处于什么状态，都是这样的从容不迫、泰然处之。
林君没有装腔作势的施压，而是以一个平静的姿态开始这场询问。
“姓名。”
“穆臣。”
“年龄。”
即使这些问题在两个月前他就已经回答过，穆臣还是配合的说：“三十二。”
林君等旁边的小警员记完后，开始切入正题。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有过一面之缘。”
“什么时候？在哪里？”
“大概在月初。”穆臣回忆了一下，“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在学校里，我见他和学生郑美乔还有夏烨起了争执，就去帮了下忙。”
“他们起争执的原因知道吗？”
“那人要带郑美乔走，夏烨不让，不愿意郑美乔和那人有过多接触。”
“那之后呢？最后怎么解决的？”
穆臣低垂着眼，看着腿上交叉在一起的手指，淡淡说道：“之后我们发生了一些肢体冲突，最后我的学生赶来，将我们拉开。”
“然后呢？”
“然后就走了，夏烨送我回家了。”
“之后伍梁再找过你们吗？”
“没有。”
“一次没有？”
穆臣回答得很肯定：“没有。”
林君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不疾不徐的问：“五月二十九日晚你在干什么？”
“那天晚上我和夏烨一起在魔方世界玩。”
林君与旁边的小警员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继续问：“几点去的？玩了哪些项目？”
“七点去的，玩了一个叫‘替死鬼’的鬼屋就回去了。”
“只玩了这一个项目？”
“嗯。”
“在鬼屋玩的时候有遇见过熟人吗？”
“没有。”
“没有见过任何人？”
“我不明白你指的人到底是谁，如果是伍梁，我没见过。”
林君眨眨眼，感觉有点被噎住，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发问：“当晚几点回去的？”
“大概是九点左右，没太注意时间。”
林君的表情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这个时间，卡得有些妙啊。
“直接回的家？”他问。
“送夏烨回的家。”
“那你呢？”
“我又返回了园区。”
林君一顿，倾身凑近，皱着眉头不解的问：“为什么？”
“那天玩鬼屋有一个情节是夏烨被工作人员扮演的乞丐给抓走了，我没有玩过鬼屋，对这种情节持有怀疑，怕是真有人想借此害人，又不想夏烨担心害怕，于是在送她回家后，独自去鬼屋确认了一遍。”
“你是说中途夏烨被挟持过？”
“是，我那天看了监控，也和工作人员确认过，确实存在这样的环节，因为魔幻节，园区放的比较开，工作人员会扮成鬼和玩家互动，不排除有这样临时发挥的可能。”
“挟持的过程能描述一下吗。”
“因为最后一个环节出现工作人员扮演的角色，大家害怕导致场面有些失控，走廊里又比较窄，混乱中我和夏烨走散了，我被挤着出去后发现夏烨还没有出来，于是又折回进去找，那时夏烨被带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半人高木门内，脖子上缠着麻绳，我觉得不对劲，就上前准备帮忙，那人力气很大，我在卡门外不好施展，想找找有什么工具，结果摸了一圈只摸到了一个布包和里面的瓶子，我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工作人员突然说了句脏话，放了我们。”
“挟持夏烨的那个人什么装扮？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乞丐模样，蓬头垢面，衣服松垮没有弹性，上面有夸张的补丁和布条，手里的道具是麻绳。”
“那你有查过他们的工作人员名单吗？”
“没有。”
“为什么不查？”
穆臣抬眸看他一眼，“工作人员的
内部资料若非特殊情况一般不对外，在他们的解释里，这是魔幻节的特别安排，属于正常现象，不给查。”
“查完监控之后呢？”
这次穆臣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垂眼盯着自己的手指，林君也没催他，只是不动声色的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过了一会儿，穆臣才低声说：“之后我随意转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转了一会儿？在哪里转？”
“附近。”
“那个时间点应该不早了吧，为什么不回家？”
“想透透气。”
“穆先生，按照你的描述，那天你在乐园已经得到工作人员的证实，应该已经放下心来，怎么又会徘徊在附近透气呢？”
穆臣嘴唇动了动，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林君挑了挑挑眉，“穆先生？”
“不好意思林警官。”穆臣吸了口气，拒绝回答：“那是我自己的私事，与案件无关，我不认识伍梁，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们只是在学校里面有过那一次接触。”
林君抿唇，从本子里翻出一张照片，推到穆臣面前，“这个见过没有？”
照片里面是一个拼凑起来的陶瓷花瓶，花瓶上青紫相间，下圆上细，瓶口处还有一些缺口。
穆臣并未见过，摇了摇头。
林君咬牙，声音里不自觉的加了一分严肃凝重，“那我们在这个上面发现了你的指纹，这个你要作何解释？”
一直面容平静的穆臣忍不住蹙眉，仔细看了看照片，最后笃定的说：“我确认没有见过这个花瓶，更没有再见过伍梁，也希望你们帮忙查查，为什么上面会有我的指纹。”
“”被反将一军，林君无声的舔了舔上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