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 章 见家长
见武依家长那天，邵宣是紧张的。连进包厢前，指尖都会忍不住抓一下袖口。
他单独深呼气，眼睛睁开又闭上，最后理了理头发，拍拍胸口才决定去推门。
想象中他一推门，必定会看到武依爸妈正襟危坐的样子。
然后他会顶着那样的目光，如芒在背的坐下，接着一定会有一些他十分难回答上的问题。
邵宣推开门，想象中的样子并没有出现。武妈看到他进来，拿着湿巾更用力搓武依羽绒服上的污渍了：“小宣来了，老武啊！”
他连忙双脚立正，拘谨的鞠躬：“阿姨好，叔叔好！”
武爸赶紧走过来，伸手想搂住他的肩膀给他解释，才发现够着他肩膀有点勉强。武爸抿着唇合上手，又轻轻歪着头，掩饰那些小动作：“小宣你多高了啊？”
他记得以前开家长会时，这孩子还没那么高呢。
“叔叔，我一米八六了。”
“行…奥对，你看看武依弄的，来的时候摔了一跤，衣服弄的老脏了。”
“妈你再给我一张湿巾，我的围巾擦不干净。”她捧着那白围巾，爱惜的很。
武妈被她使唤的有点不耐烦，扭头喊：“邵宣。”转手就把那包湿巾，交给了邵宣：“你来帮她擦吧，她事儿多的很！”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武妈啧啧两声，脸上带着嫌弃走到武爸爸身边小声抱怨：“事儿多的很，让他男朋友伺候吧。我才不干呢，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受这罪。”
武爸点头，拉过她的手，挽在自己臂上：“那可不，谁女朋友谁自己伺候。”
他们好像没说什么，但又说了很多。两个小年轻，一瞬间脸都红了。
邵宣的耳朵那是通红通红的，人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瞪着大眼睛给她擦羽绒服。
武妈抿着唇憋笑，凑到爱人耳边，小小声：“我挺喜欢这孩子的。”
武爸狂点头：“欸我也喜欢。”
武妈又凑过去，这次还用手挡着嘴：“长的真帅。”
武爸也凑过去咬耳朵：“确实板正！”
“以后咱们能带帅孙子，漂亮孙女喽。多有排面，人人都得羡慕我。”
武爸惊讶到方言都飙出来了：“你都想这么长远了？”
“孙子孙女的名儿我都想好了，一个姓邵，一个姓武。抽签决定，抽到哪个姓哪个。”
“这个可以。”武爸肩膀靠过去，笑眯眯的，“我赞同。”
“爸妈你们说什么呢？都上菜了，还不坐啊？站着吃啊？”武依靠近邵宣，疑惑的问，“站着吃是比较好吃吗？”
邵宣摇头，他哪敢说话啊，他小子从进门开始，就不知道手应该怎么放了。
武依不确定，转头又问了一下门口的服务员：“你们家是站着吃，饭菜会比较好吃吗？”
服务员说：“怎么吃都好吃，您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啊？听见没啊爸爸，你们俩还站着干嘛呢？”
武爸武爸并排往餐桌走去，武爸突然就有点好奇了，又凑过去咬耳朵：“外孙外孙女的名字叫啥啊？说来听听。”
武妈伸出食指，颇有得意：“汤孙奏假，绥我思成。思成，取知：成就之意。猗嗟名兮，美目清兮。美清：赞美眼睛美丽清亮之意。”
“厉害，厉害。”
武依皱起秀眉：“你们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都不跟邵宣说话吗？”
邵宣小心拉住她的手，轻轻摇头：“依依，没事没事。”
“还挺护短。”武妈撇嘴。
武爸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递过去：“小宣，这是给你和妹妹的红包，新年快乐啊。”
邵宣赶紧站起身拒绝：“新年快乐叔叔阿姨，这个不用了，谢谢您。”
武妈眯着眼啧巴啧巴：“收吧收吧，过年应该给的，别这么客气。”
武依也在旁边点头：“这是咱们习俗，谁过年不给红包啊，你收下吧。”
他自己都没发现那么听武依的话，双手接过，又弯腰感谢：“谢谢叔叔阿姨。”
吃饭吃，邵宣一直担心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发生。他们就像多年的家人一样，毫无第初次见面的拘谨和尴尬。
尤其是武妈特别会开玩笑，这饭吃下来，邵宣就觉得武妈特别会调戏人…他的脸几乎全程都是红的。
邵宣又是根本不会喝酒的人，可武爸三言两句就把他夸的自信起来了，一连喝了两三杯。好在酒量还可以，竟然没醉。
“好小子，这酒量厉害了。”
“谢谢叔叔。”
武依不怎么吃饭，基本上是全程看着他们，一直在旁边笑。
武妈突然就道：“小宣，阿姨跟你武叔叔，当年也是一穷二白过来的。”
“人啊，不看这一时的落寞，得看未来。咱们身子正，能吃苦，未来肯定是成大事的人。你看我们依依，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姑娘，那练舞考试的苦都能吃。”
邵宣点头：“是的，依依特别优秀，我不会止步于此的。”他余光中能看到武依的脸，很想和她对视，又生怕自己表现不好。
“你家里情况依依也说了，你叔叔家以前条件更差，我也跟着他吃了好多苦，好在先苦后甜了。”
武爸笑着说：“你阿姨的意思是，同意你们在一起。好好相处，毕业了感情要是很稳定，也可以考虑结婚了。”
“先成家后立业，先立业后成家，都可以。”
武妈说了很多从前的事情，那些苦日子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可在如今的她看来，都是一种人生经历。
她自然而然的靠在爱人的肩膀上，邵宣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喉咙却有些哽住。
他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像吃了一口很干的馒头，明明冲口水就能咽下去，却非要生咽。
噎的嗓子是那么疼。
她的父母是那么善良，怎么就一次见面，便同意女儿和自己在一起。
他们字里行间都是不介意武依和自己这样的穷小子在一起，邵宣也听出了他们心疼自己。
心里很暖，心里同样也很苦涩。
吃完饭，邵宣陪着她们在餐厅门口等武爸的车，武依站在他旁边捏着围巾给他看：“你送的围巾，都弄脏了。”
“回去洗洗就干净了，我也该给你买个新的了。”
“嗯嗯！那我想要一条卡其色的，好搭配风衣的那种！”
“行，没问题。”
武妈咦了一声，有点不乐意了：“都是学生，要什么要。小宣你别理她，她事儿老多了。家里那么多围巾，我记得去年她音乐老师的儿子还送她一条围巾。可她非就戴着一条，年年戴年年戴，都戴包浆了！”
武依脸一下就红了，着急解释：“你别听我妈乱说，我就只有你送的一条围巾。”
邵宣想到他们高中最后一年，武依新认识的一个男生。那男孩儿在火锅店，还给她织围巾。
当时朱恒书还跟他打赌，只是没想到最后那男生是送给武依的。
这件事，他确实偷偷吃味很久。
“老武来喽，小宣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
“没事不用的阿姨，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下要去兼职了。”
武爸降下车窗：“小宣，我把你送到兼职的地方。”
“没事没事叔叔，就在前面，那是单行道，开车有点不好掉头。”
“那行，那我们先回去了。”
邵宣看向武依：“上车吧，外面怪冷的。”
武依抿紧唇轻轻点头，有点依依不舍打开车门。他双手揣进口袋，往后站到台阶上。
武依突然转回来，手扶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将唇吻在他的颊边。
轻轻的，羽毛一样拂过他的心。
武妈坐在副驾驶和武爸说话，她那个角度，余光自然是看到了。
邵宣揣在口袋里的手徒然绷紧，看着武依回到车里，降下车窗和他挥手。
他勾起唇角，举起手也向她挥动。
一直到他们的车走远，邵宣才摸向自己的颊边。
不可否认，刚才武依吻他时，人是愣住的。因为他直观的感受不是喜悦，而是不理解。为什么武爸武妈这样好的父母，会同意女儿和穷小子在一块。
为什么她们都要为了一份爱，而去做赌注。
赌赢了是武太太，赌输了是裴慧妍。
这份爱，有那么重要吗？
武妈在餐桌上，说了那么多和武爸过苦日子的事情，他们明知道和穷小子在一块多辛苦，为什么还赞同武依和自己在一起。
武依她，明明可以过着被许多人羡慕的生活，为什么要跟着他吃苦。他不想看见喜欢的女生，跟着自己过一穷二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