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灵州猛虎
当梁兴陪着他们二人走进后院的那一刻，齐敬春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肉饼，原本躺在太师椅上悠哉悠哉的朱有才也忽然睁开眼睛，并坐直了身子。
他们兄弟二人都是眼神冷冷的看着那个气度非凡的男子，神情从未有过的凝重。
胖子昨天并没有进后院，所以未曾见过朱有才和齐敬春，此时与同行之人都是颇感意外的对视了一个眼神，便随着梁兴一起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敢问梁掌柜是哪里人？”胖子问道。
梁兴一边给二人泡茶，一边回道:
“我们兄弟三人都是从淮西过来的山里人。”
同行的男子正向对面的齐敬春和朱有才微微颔首，听他说是从淮西来的，笑着接话道:
“我是庐州人，与诸位倒算得半个同乡。”
梁兴不禁心头一凛，客气的问道:
“小人梁兴，冒昧的请教二位先生名讳。”
“我姓汪，因在家中兄弟姊妹中行九，故而朋友都唤我汪九。”
男子示意旁边的胖子，笑道:
“我朋友姓聂名仲桓，祖籍庐州，不过从小却在津门长大。”
“果然好大一头猛虎！”
虽然对名叫聂仲桓的胖子并没有思路，但是梁兴已经猜出了另外一人是谁，在心里感慨一句后，连忙又向他们介绍了旁边的齐敬春二人。
“我们弟兄三人刚来灵州不到十天，连安乐坊外边都不曾去看过，却不想每天猫在绸缎庄里也能遇见两位贵客。”
名叫聂仲桓，长得却黑不溜秋的胖子一脸玩味的打趣道:“客人尊贵不尊贵都在其次，反正如果不是你梁掌柜，咱们也不会跑到安乐坊来。”
这话梁兴不太好接，虽然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要让他开门见山的承认自己借助洪门弟子的身份，装了一回大尾巴狼，那是万万不能的。何况对方都没有故意挑明，自己承认就是在逼对方翻脸。
装傻充愣道:“兴许正如戏文里唱的一样，相遇皆是缘分。”
汪九和聂仲桓好像也没有让他承认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笑，共同喝起茶来。
坐了一会，汪九缓缓开口道:
“你们东家倒是会识人，梁掌柜年纪轻轻便心思灵巧，而且很会做生意。这两天我在码头都能时常听人提起迎香楼的名字，相信过不了多久，安乐坊怕是都得沾你的光了。”
“先生过誉了，小人那点小聪明实在登不了大雅之堂，所图不过是想让铺子能开下去，免得我们东家成天愁眉苦脸的。”
聂仲桓道:“这话我不认同，就冲嫖爷昨天在戏园子里的豪气，我可真看不出他有什么犯愁的事来。”
看来昨天他走后，就已经把迎香楼的人都摸了一个底朝天。
梁兴不露声色的打趣道:“我们东家总说铺子里的人都不识货，昨儿听到关先生极为欣赏他的字，那真是喜出望外，直言要连夜去寻访先生与您好生探讨一番。”
“今日嫖东家可是又出门寻香去了？”
“去了。”梁兴点头道:“几乎每天准时准点出门，神出鬼没的回来！”
汪九和聂仲桓都是微微一笑，又喝了两杯茶，他们已经站起了身。
“今日多有叨扰，也不能空手而回。”汪九笑道:“既然贵店不做男装，那我便买几尺布回去，也算给贵店道喜了。”
这句话一出，压在梁兴心里的石头终于完全落地。
尽管对方二人一直没有表现出恶意，可面对汪九这样的人，梁兴根本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在这个卧虎藏龙的灵州城里，如果他汪九真要拿自己开刀，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陪着二人买了布，梁兴也没有故意讨好的不收钱，略微便宜了点便恭送二人出了门。
“你很聪明，聪明到让人讨厌不起来。只不过我痴长你几岁，便好心提醒你一句话。”
汪九坐上车，回头看向梁兴，淡淡说道:
“如果那块靠山石不是自己的，最好还是别拜的好，不然真是会倒的。”
梁兴听他说得如此真诚，汗颜的拱手道:
“小弟记住了！”
汪九听他这个时候忽然自称小弟有点意外，可很快便爽快的笑道:“好，有空来码头坐。”
看着渐渐远去的黄包车，站在梁兴身后的齐敬春开口道:“这是个高手！”
“此人正气溢于形，杀气敛于心，当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朱有才也认同的点点头，问道:“什么来头？”
梁兴轻松的长舒一口气，回道:
“斧头帮帮主，汪九，汪天樵！”
……
离开安乐坊，两台黄包车便在大街上并驾而行。
聂仲桓看着汪天樵微闭双眼，手指还在轻轻的打着拍子看来心情不错，打趣道:
“我还以为有的人立志除魔卫道，要替洪门灭了这个坑蒙拐骗的臭小子来，不想聊着聊着还喜欢上了。”
汪天樵微微一笑，依旧闭着眼睛道:
“你没听人家说和洪门有渊源吗？何况像这种不卑不亢有勇有谋的年轻人，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反正我刚进灵州那会，自认没有他这份心智和城府。”
“他说的你就信。”
“当然信。他从咱们进门的时候开始，就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可比和那些自命清高的王八蛋要舒服多了。”
汪天樵缓缓睁开眼，笑道:
“他从咱们进门到离开从来没有服软，可我临走前最后说的一句忠告，却让他放低了身段。这种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不正好就是我汪老九嘛！”
聂仲桓也是点了点头，忽然好奇的问道:
“那个齐敬春和朱有才，好像武功也不弱。”
汪天樵白了他一眼，无奈道:“你可是聂大刀的后人，怎么到你这里就一点眼力都不剩了？他们两何止是武功不弱，如果当时在那个院子里起杀心，你信不信死的绝对是我们两个。”
“我靠！”聂仲桓不可置信的喊道:“不至于吧，连你都没把握？”
汪天樵认真的点了点头。
“如果真到了生死搏杀，梁兴是只动脑筋的小狐狸倒是不足为惧，但是我与齐敬春和朱有才，直面一人我能生，硬刚两个我必死！”
“我的乖乖。”
聂仲桓震惊到脑门冒汗，道:
“当年在码头面对“小罗汉”皮清和“独眼”陆连舟，都没见你说过这样的话，最后还反被你追出了三里地。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让你如此高看……”
汪天樵也懒得多做解释，只是爽朗一笑道:
“你不是准备去结识一下那个出手阔绰的嫖千里吗，正好替我去探探梁兴和洪门到底有何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