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生万物
少女拽着被风吹起的衣角，扬起头注视着面前这个一尘不染的女子。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安，许是尧音这副冷冰冰地模样叫她感到紧张。
看到飘舞的白绫时，她又迅速将头埋低。虽清楚她的眼睛看不见，可少女似乎觉得，透过白纱她能看到女子充满故事的双眸。
这女孩算不上长得清秀，也不至于太丑。五官平平无奇极为普通，一张脸似乎只有巴掌般大小，远远看去，便显得她的下巴很尖。
至于身体……只能用骨瘦嶙峋来形容。
可是在这副弱不禁风的瘦小躯体下，只有她的一双眼睛，充满着原始的兽性和生来的冷酷。
又仔细看去，却是为数不多的干净和纯洁。
尧音缓缓睁开眼睛，却只能透过白纱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少女走到她的面前，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起身，一双手忽然拽住了她的衣袖。“收…收徒……”她松开女孩的手，转身到了一处用茅草搭成的棚子里，卷起衣袖，开始忙活起来。
女孩不知道怎样表达，看到女子不理会自己，于是一溜烟的向后山跑去。
她动作敏捷，三下五除二的爬到了一棵树上，又不出几下，几颗又大又圆的青果便全被她给摘了下来。
木棚里忽而飘起炊烟，一股饭香味迅速传到了她的鼻腔。
一路奔跑，她将采摘而来的青果一股脑的放在了尧音的面前。
女子又端来一碗十里飘香的鸡汤和一大碗又黑又稠的药放在了少女的面前。“吃吧，这里的东西只能给你做一碗鸡汤。”
她坐在女孩的对面，目光移向前方。
少女看看，乖乖的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喉头吞咽，她又把鸡汤往尧音面前挪了挪。闻声，她道：“我不喝。”
这话像是命令，她只得听话的端起，安静的喝完。“甜…吃。”尧音手指动了动，只觉手里握着一颗圆润又冰凉的东西。
女孩端起碗筷，学着她的动作，在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倒在木盆里，洗净。
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咬下一口清脆的果子，一丝暖意忽而涌进心口。
夜幕降临，女子吹灭蜡烛，关上门，又背着一把剑，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少女毫无睡意，她睁开眼睛，点上还剩下的半截蜡烛，目光放在了桌子上的几本书上。
她看不懂上面写的字，也不明白那上面究竟讲了什么道理，只知道那女子很喜欢它们。
于是，她坐在凳子上，借着烛火，似懂非懂的翻着那些书本。
夜已深，不见人声。她走在街上，又来到了那个地方。
女子蹲在地上，伸出手指摸了摸潮湿的地面。
一阵风吹来，不免吹动了哗啦哗啦作响的酒肆招牌。
“喵呜”一声，刺耳的猫叫打破了片刻的安静。
后方墙壁上，一只黑猫弓起身子，毛发倒立，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碧眼，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冲着女子的方向不断地叫唤。
忽而，七杀直接从剑鞘飞了出来，围绕着女子发出“嗡嗡”地剑鸣。
脚底生出一股怪风，她握紧七杀，身子后倾，向后退去。
来者看不清是何面容，只是身形诡异动作敏捷。七杀在女子手中转了起来，不断抵挡着面前袭来的妖气。
忽而，周围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侧耳，她忽然凌空一跃，持剑指着来人。
“你等了我这么多天，怎么我来了，便是这般对待故人的么？”一袭冷气遍布全身，七杀已经向里刺进了半寸。
“你故意支走君荼，是想凭借折损你寿命的莲印来杀掉我吗！”浓烈的紫刹花香涌进她的鼻子，叫人只感一阵头晕目眩。
尧音笑笑，却不在意。
“既已知，又何必多问？”
妙颜扯起诡异的笑容，伸手在指腹上沾上一点雪白剑刃上的血迹，又蜷缩在手心里。
“就算你有莲印又如何，这人间，马上就会成为我的统治之地！你只能看着他们去死，却没有办法改变！”
妙颜的眼里亮出噬血的光芒，扬起双臂发出刺耳得意的笑声，丝毫不管七杀吸收着她的妖力。
“除非我死，否则……”尧音召唤出莲印，试图毁灭妙颜的妖躯。
她嘴角流出血迹，笑的流出眼泪。
“你根本不会看到！”那人跪在地上，狼狈不堪。
尧音抬起沉重的脚步走近妙颜，白绫上不禁渗出一片殷红。
“如此，那你便和我一起去死！只是在这之前，还有一出好戏……”
挥手，妙颜后方突然出现一个女孩。
她被一双鬼手掐住脖子，脚掌离地，不断捶打着那青紫鬼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孩子的身份可是不简单啊…若是叫她为我所用，或者…现在就杀了她！”一根毒刺忽然刺穿少女的心口，淌出鲜红。
“你要做什么？”尧音心头颤动，不觉提高了声音吼道。看到尧音失态的样子，她忽然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这孩子的身份，对你果然重要。
“还能做什么？要么摧毁她，要么……”她绕到尧音的后方，忽而亲昵的将下巴埋在她的脖子上。
这一刻，像是回到了那段时光。
“明明都是相同的身份，为何在你眼里我就是该死的？”她凑在她的耳边，带着怨恨。
少女无力挣扎，不自觉的垂下双臂。
紫衣女子勾起她的发丝，像一条毒蛇一样，用冰冷的手握住尧音的手腕，动作却是极其温柔。
“放了她。”尧音收回莲印，七杀跌落在地。
妙颜却咯咯笑了起来。“好啊。”一股凌厉掌风直接正中尧音的心口处，无力抵抗，只得连着后退几步，步态轻浮不稳。
就在那人改变目标欲杀死少女时，尧音不顾自身伤痛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少女吐出鲜血。
“好戏即将上演，我拭目以待。”
一股黑气突然将那女子包围，消失在黑夜之下。
此时毒性发作，尧音抱着女孩忽然重重的倒在地上。
一滴血液，落在了女孩的胸口。
她立马盘膝而坐，不断地给少女输送灵力疗伤。
终于，她因伤势过重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手腕上突然出现了一朵盛开的紫刹花。
尧音抹去了少女的这段记忆，背着她向小竹屋走去。
三清神山，君荼捂住眼睛只觉得好疼。好像眼眸是被生生刺穿的那般。
因是他将眼睛给了尧音一只，便能替她承受这三分的痛感。
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三分，却能分分钟叫他生不如死，它难以想象，那七分之痛，她却只能独自面对。
好在三清神山的结界没有遭到破损。
突然，天际变得阴沉。
一声巨响，在他的碧眸中倒映出一片血色。
神域，丹阳不敌面前之人，只好看着妙颜打开归墟吸取先妖皇的妖魂。
瞬间，神域无数宫阙坍塌，九重之上的一朵金莲染上黑气枯萎了几分。
女子贪婪的吸取，眼里是毁天灭地的欲望。
“我要这三界，回到混沌之初！”丹阳站了起来，手持长矛与妙颜对战，可此人倒地是吸收了妖皇的妖魂，丹阳自是不敌。
妙颜大笑着走到丹阳面前时，一股魔气迅速将妙颜打退数步。
君荼立在面前，看着已经陷入疯狂的女子不禁皱眉。
向周围望去，宫殿坍塌，归墟一毁。
“你终于来了，君荼！”妙颜瞪着一双噬血的眼睛，机械的转过头去，又发出大笑。“吾又重见天日了！”
男子眸子一沉，发觉事情并非简单。
方才的声音，并非是妙颜所发出的，而是上古妖皇，那个被封印在神域归墟万年的妖所发出的恐怖之声。
女子的骨头又发出咔咔的声音，她的脑袋不自觉的转动，一双眼睛呆滞又机械。
“你休想控制我！”
女子发出一声惨叫，等尽数将先妖皇的妖魂吸收后，她才恢复了正常。
手里冒出一簇琉璃净火，他走近妙颜。轻轻的一挥手，那团碧色火焰已经窜到了女子的身上。
“你和尧音这对苦命鸳鸯还真是叫本座同情！你是不知，被紫刹毒所伤，是何等痛苦啊！”
一把掐住那人脖子，不由得她拼命挣扎抵抗。魔瞳闪过无情，管她是妖皇血脉，也不得放肆。
“你对她做了什么？”妙颜虽吸收了妖魂，可此时内力不稳，若是强加运行 只会加快妖力流失。
迫不得已，她只能拖延时间。
“这重要吗？”她发出一声嘲笑，根本不在意君荼闪着碧火的魔瞳。
男子忍无可忍，丢给丹阳一个眼神示意，拖着女子便从众神面前消失。
“帝君。”众人看着丹阳，又看了看已经失去神力毫无作用的归墟，陷入沉思。
那人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道：“武信将军速领千兵前往三清神山。”
“诸君，随我一同守好天界！此战一开，便是无生。”
众神领命，速回各自地域开阵护法。
只要天界有一个神活着，三界六道便不可能陷入绝境。
哪怕诸神陨落，也要死守下去。
赤彤，快醒来吧！三界，总要有人守着。
或许百年千年后，诸神会全部归于自然乃至消亡，那时，你必须独当一面，就算是死，也要守护好这天下。
这不仅是我作为长姐对你的希冀，更是尧音上神对你的教诲。苍生有难，当时神挺身而出。
赤彤，姐姐希望你能像尧音上神一样，庇佑万世。
丹阳的目光突然回到了以前，回到了她还只是天界一个带兵作战的小将。
当时，她不明白尧音为何总是要站在山巅观望芸芸众生。
可她临危受命，也看到昔日同袍好友一个一个战死，心里是万般无奈。
可他们是神。
他们的使命和职责，便是为守护三界而死，奉献自己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