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能为力
看着老人年迈枯瘦的尸体，秦安心里异常难受，胸中像有一口气一样，始终出不去，憋的生疼。
自己前世虽然也杀伐果断，但处理的都是罪有应得的毒贩、分裂分子等。从来没有干过这样草菅人命，欺凌老弱的事情。这种事情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以前对“封建黑暗社会是吃人的社会。”这种说法感触不深，认为再黑暗扇有多黑暗。
现在秦安才真正的认识到血淋淋的封建黑暗社会。
税吏见老人死了，无动于衷。浑不在意的说道：“哼！死了正好，不交银子就是这个下场。”
“你们还是人吗？畜牲！一群畜牲。”里正咬牙切齿的吼道。
“老东西，你骂谁呢？是不是活腻歪了？”
税吏抬手想要打里正，但终究还是顾及着里正的身份，没有动手。一个普通农户打就打了，打死也没事。但里正不行，里正要是被打出个好歹，自己肯定得吃挂落。
于是只好恶狠狠的威胁道：“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你要是敢去县衙闹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税吏便带着衙役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六子，你在这把李大娘的孙子看好，我追上去看看。”里正抹了抹泛红的眼眶，站起身对着秦安嘱咐道。
里正说完，便匆匆赶上去。一路上，里正救下好几个因为没有钱交庆寿银，被衙役和税吏殴打的百姓。
里正护住他们不被衙役殴打已经是勉强了。其余的，只能任由几名恶吏，把乡亲们家里的鸡，鸭，粮食甚至粮种都抢走。
里正走后，秦安拖着自己瘦弱的身体，吃力的把小孩抱起来。一路磕磕绊绊的抱到屋内，扯过被子给小孩盖上。
又出去在井里打了一碗水，端起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肚子里的那股火烧火燎的饥饿感，总算被水给冲淡了一些。
喝完水后，秦安提着木桶，从井里打了一桶水。
手上一使劲。
“呃……提不起来。”
可能是刚刚没用劲，秦安想着。又试了一次，水桶纹丝不动。
秦安没想到这具身体这么瘦弱，连这一小桶水都提不动。
只好认命的把水桶里的水倒出去一半，这次终于能提得动了，提着这小半桶水走进屋子。
秦安在屋子里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料。
把布在水里浸湿，捞出来拧干。秦安拿着布巾把小孩身上，脸上，磕出的伤口，细细地擦了一遍。
擦完后，他便坐在小孩旁边。
秦安这时早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想出去找吃的。但身子实在提不起力气，再加上人生地不熟，最后秦安只能放弃了。
随后，他开始思考以后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到了这里，那就想想以后要怎么办？
他没有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历史，对天下大势也没有丝毫的了解。
只能从今天恶吏暴征暴敛的行为中判断出，大概率这个王朝已经走到末年了，天下大乱估计不远了。
具体情形自己也不好判断，等待会向里正打听打听。
秦安一直等到日落黄昏，里正才垂头丧气的回来。
秦安听到，走进来的里正，嘴里一直喃喃着：“无能为力，无能为力……我身为一方里正，也无能为力啊！”
无能为力，无能为力。秦安心中也是无比难受，他也无能为力。
纵使他和里正心中对草菅人命的行为如何愤恨，也丝毫没有办法能惩治行凶的恶吏。
世道就是如此。假如上官府去告，县令不仅不会惩治恶吏，相反还极有可能把他和里正打一顿板子。
里正走进来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丝笑容道：“六子，走，和叔回家，让你婶子给你弄点吃的。等明天一早，把你爹娘安葬了。”
里正边说边把床上躺着的小孩抱起来。
秦安听到里正的话，挣扎着站起来。
此时，小孩被里正这么一抱，也醒了。醒来的小孩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双眼无神的看着两人。
这孩子经历过今天这么大的刺激，以后很可能会形成自闭症。
里正倒没觉得孩子有什么异常，笑呵呵的道：“孩子，你终于醒了，饿不饿？爷爷带你去吃吃的。”
“六子，咱们快点回家去，你婶子估计也等的急了。”
说罢，便左手拉着秦安，右手拉着成儿往家里赶去。
里正家本来离这也不太远。不到片刻，里正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里。
秦安看到里正家的院子，也是黄土垒的，只不过屋顶不是穷苦人家的茅草，而是普通的瓦片。
“孩子他娘，饭好了没有？”里正还没进门，便在外面大声吆喝道。
秦安跟着里正往里边走，看到院子里边绳子上搭着的衣服，是补丁摞补丁。再看地上，还放着许多采回来的野菜。
他心里明白，里正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秦安今天下午细细的回忆，总算在记忆里面找到了里正的详细情况。里正叫陈初平，上过几年私塾，算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
陈初平为人公正无私，平时谁家有个困难他都会帮一下。自己家虽然也紧巴巴的，但是还是咬着牙救济村里面的老弱。
里正刚喊完，屋里便走出一个面容慈祥，穿着破烂罗裙的妇人。
“当家的，你总算回来了，快让两个孩子进来，饭早就做好了。”陈大婶赶忙招陈初平和两个孩子进屋。
中午税吏和衙役，来到陈初平家收税的时候，他就给自家夫人说了两个孩子的事。
“孩子们都吃过了没有？ ”
“都吃过了，吃完饭就出去玩了。”
陈初平和秦安还有成儿三个人，坐在陈家仅有的一张桌子旁边。
陈大婶很快便把饭端了出来，一碗野菜，三碗掺着麸皮的干饭，还有两颗鸡蛋。
陈大婶把野菜放在桌子上，一人给递了一碗干饭，最后把两个鸡蛋给了秦安和成儿。
秦安见陈大婶把鸡蛋给自己，连忙推拒道：“婶子，鸡蛋给陈叔吃吧，陈叔累了一天了，”
旁边的成儿见状，也把手中的鸡蛋推给陈大婶。
“哎呀，你们两个孩子，你们吃，我和你陈叔吃的什么呀？陈婶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有这两个鸡蛋。你们快吃。”
“对，听你陈婶的，你们吃。”陈初平也附和道。
陈大婶说罢，便强行把两个鸡蛋塞给秦安和成儿。
秦安看着手里被陈大婶塞进来的鸡蛋，感觉心里面暖烘烘的。在这个时代，他非常清楚两个鸡蛋的珍贵。这可能是他们能拿得出来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这就是朴实的劳动人民，他们虽然过着最底层的日子，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却始终愿意把自己的善良，给予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