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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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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煜桉刚醒,还有些倦意。已是中午,点开微信,何奕杰的消息弹在上面。是早上发的。静音前音量调到了一半,刚点开,何奕杰那大嗓门就顿时把她从睡意中拽离。

    点开两秒,手忙脚乱,赶紧把声音调小。

    “桉桉姐啊啊啊啊,你跟江浔野怎么一个人儿都找不着啊啊啊!有人来拆咱们的手作社!手作社要没了!没了!!”

    突然掺了几声铁皮碰撞的巨响,何奕杰顿了顿,吓得一愣一愣,磕巴道:“人多势众,我……我拦不住他们啊!”

    是条语音。

    背景有些嘈杂,被金属碰撞的声音填满,几道人声若隐若现。

    一看手机,何奕杰还打了好几通电话,夏煜桉压根儿没听见,也没这段记忆。

    躺在床上冷静两秒,她记起来了,昨天晚上嫌提示音吵,她伸手去够,主动把手机静音了,还把江浔野的手机也调成静音。

    ——江浔野。

    夏煜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翻个身,发现旁边是空的。敷衍回了个“别管”,便把手机丢一边。

    江浔野前几天就让何奕杰去把手作社清理清理。也是,毕竟现在手作社没什么人,得经常打扫,免得落灰。所以这天一大早,何奕杰就跑去手作社,举着扫帚拖把一顿扫一顿拖,把手作一箱箱整理好。

    干得好涨工资。

    想到这,他就浑身都是劲儿,拼命拖地。

    水脏了,得去换桶水。结果何奕杰拎着桶水走到外头,只见卡车堵在门口,上面陆陆续续下来几名工人,二话不说就往手作社旁边搭脚手架。

    然后,天光大亮。

    把屋顶给拆了。

    眼看房马上就要塌了,顾不上给拖把换水,何奕杰赶紧抱着一箱箱手作往外头安全的地方放,一脸懵:“不好意思,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或许,是走错一条……”

    “不会错的,都在草原开十几年车了,地址就是这。”工人忙里冲空,朝何奕杰挥挥手,“麻烦您往边上让让行吗,怕砸着您。”

    脑子没反应过来,腿就先照做了。

    毕竟小命要紧。

    “不是,你们先别急,先别拆啊,让我问问清楚。”何奕杰赶紧拨电话,视线还落在岌岌可危的屋子这儿,站着干着急,“别别……慢点,别摔着,别把天线摔坏了!这玩意儿可贵了,我的工资赔不起!”

    当初江浔野建这个手作社不容易,何奕杰看在眼里。那会儿江浔野刚大学毕业一年,家里头节俭,他把大学四年兼职赚来的钱花了,贷款又借了些钱,雇了工人,自己还一起帮着才勉强算是建起来。

    功能简单,面积不大。在草原,却已经算是最好的条件了。

    何奕杰先给江浔野打电话,不接。又给夏煜桉打电话,又不接。他纳了闷了,这俩人怎么回事,都已经八九点了,还睡着,是有多累。

    替手作社着急,开启信息轰炸。

    江浔野终于在十点的时候回他了,说是没事。

    他很少起那么晚,何奕杰见他喝过几次酒,平时都是第一个到手作社的他第二天难得晚去。所以他猜想,估计昨晚江浔野是喝大了,这会儿还不清醒呢。

    男人不靠谱,这句“没事”不能信。

    于是他又微信拍了好几下夏煜桉。

    然而此时,何奕杰看着眼前早已卸去屋顶,被清空的手作社,又看着屏幕中夏煜桉的消息,陷入沉思。

    我夏总:【别管。】

    何奕杰愣了很久。

    一个没事,一个别管。

    啥啊都是。

    这俩人是约好了吗?

    我也是你们py中的一环吗??

    -

    又跑了。

    夏煜桉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打算去外头找江浔野。穿衣服时借着镜子,视线落在自己脖颈的吻痕。她抓了抓头,去衣柜里翻了条薄围巾出来裹着。

    十月初,京城已有凉意,裹薄围巾并不奇怪。

    她的生日在夏天的尾巴。

    七年,七岁。

    从小孩儿到成年。

    和江浔野一起读书七年,他就送过她七年礼物。香水、饰品、包包,无论是亲戚朋友赠送还是自己购入,夏煜桉从来都不缺这些昂贵的物品,这让江浔野苦恼了好一阵子。

    第一份京城的善意是来自于夏煜桉——教他语言,帮他解围,陪他训练,助他融入。

    草原人讲“义气”,有来有往,她看着瘦瘦小小的,那会儿他就想着,要做她最可靠的守护者,什么危险都要把她挡在身后,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条件和她站在一起。

    十几岁的小孩儿,特别是夏煜桉,被爸妈护着,哪有什么危险,江浔野找不到怎么归还这份“善意”的途径,所以就特意找机会知道了她的生日。

    苦思冥想。

    最后他送了她七年毛线帽、羊毛围巾、毛绒手套……

    接触手作,算起来,还是因为夏煜桉。

    在小时候,除了放羊骑马,他还经常跟父亲学习做牛具和马具,替家里人分担些事情。长大后为了夏煜桉的生日,特意跟草原上的奶奶学习制作女生佩戴的饰品和保暖用的东西。

    他一男孩子,向来粗糙,手笨得很,奶奶教他总是教不会,说她帮他织完,他再带去送同学。

    可江浔野偏要自己做,皱着脸目不转睛地坐在椅子上学奶奶的动作,学不会,模仿不来,刚开始还把手戳破好几回。

    夏煜桉跑到家门口,单手拿手机,金鸡独立的姿势往脚上套鞋。把电话给江浔野拨过去,没想到对面秒接,丝毫不客气,她对着那头疯狂输出。

    “你这人负不负责啊,昨天晚上都那样了,结果你第二天扭头就跑!”

    她把鞋套好,站站直,把家门拉开,气势汹汹往外跨,“别让我见到你,不然我就把你衣服扯了然后按墙上,把你……”

    “没跑。”

    声音淡淡的,带些笑腔。

    是从手机那头传来的。

    也是从后头传来的。

    夏煜桉愣了。

    一团火顿时浇灭。

    她纯属是口嗨,隔着屏幕随便舞,一到本人面前就露怯。

    好在她反应快,默默把家门关上,回头,冲他嬉皮笑脸,问道:“嘶,好像外头也不是很冷。现在戴围巾会不会太早了些,你觉得呢?”

    欲盖弥彰。

    太明显。

    江浔野没拆穿她,视线落在她裹着的围巾,声音哑了些:“还留着这个呢。”

    “哦,当时忘丢了。”夏煜桉把围巾解下来拿手里,别别扭扭解释,“你也知道,我衣服多,围巾也多,哪里分得清哪个是谁送的。随手拿一条戴着就完事儿了,顾不上那么多。”

    然后头也不回往里头走。

    -

    江浔野送给她冬天用来保暖的物品,暖和,跟市面上见到的都不一样。在一众礼物中,他是最特别的那个,她很喜欢,每年冬天都会戴着,即便是断了联系后的那七年,她也没能舍得把他送的那些礼物扔了。

    只骗自己说,这些东西是草原上来的,是好东西,暖和、漂亮、实用,舍不得扔。才不是因为江浔野。

    可戴着戴着,就总觉着他在身边。

    忘不了,也没法忘。

    那会儿她一直以为,这些都是草原上买来的“特产”,是在草原上随处可见的东西,只是到了京城才变得独特。

    直到七年后再次与他重逢,踏入手作社,一张张设计图纸,一件件手作服饰,有各式各样的设计服装,也有帽子围巾手套——熟悉的民族图案,熟悉的手感……一切才恍然大悟。

    其实她早就应该发现,所有送给她的物品,织得其实没有那么完美,有很多小瑕疵。甚至不用仔细看。

    曾经的夏煜桉没法发觉江浔野对自己有多喜欢,能察觉到两人间一点点的小火花,只是觉着,既然他也喜欢,就等他来追自己,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护着宠着的,才不想主动去追男生。

    可他给她的感觉总忽远忽近,让她捉摸不透。还没弄清楚他对她的喜欢有几分,便已无疾而终,分道扬镳,谁都没放下身段。

    一个京城小千金,一个来自草原上潇洒自由天之骄子般昂着头的野狼,她以为那时两个人都一身傲骨,现在才知道,原来江浔野一直都是低着头的那个。

    该低头的时候他却又不低头。

    嘴笨,人也笨。

    宁愿让她误会生气,宁愿分开七年,也不肯跟她解释一句。

    让夏煜桉胡思乱想的事有很多,越飘越远,最后被江浔野给拽了回来。

    “你家这油烟机怎么开,本来起来是想给你煮点面条的,结果光是这个我就琢磨好久。”走到客厅处,他问。

    江浔野起的时候,夏煜桉还睡着。给何奕杰回完消息就进了厨房。她家的油烟机还挺科技化的,跟草原上用的那种不太一样。他有点使不来。

    家大有家大的坏处,想找个人都找不着。

    厨房间在一楼,如果从夏煜桉房里出来得下楼,拐个弯往里头走才到。

    他站着琢磨油烟机,然后就听见楼梯那儿有动静,接着一通电话把他破天盖地骂了一顿,听见声音是从门口那儿传来的,他也就去寻她了。

    夏煜桉对着油烟机戳了几下,打开了,瞬间发出声响。犹豫了会儿,她又默默关闭。

    “我昨天生日,你都没给我礼物。”她说。

    “想要什么?”

    “围巾有了,帽子有了,手套也有……”夏煜桉认真思索起来。

    “我咬你那么多回。”他的视线落在她细白脖颈,认真给她一个建议,“要不,你也咬我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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