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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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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赶慢赶,终于把所有手作都按时发出。收到第一条好评时,夏煜桉高兴得一整晚没睡着。

    等天亮了,她也开始困了。但还得和江浔野去取羊毛,没有原料,就没办法做手作,得趁着好势头多卖些,不能断货,就只能撑着眼皮跑趟合作社。

    程让和江浔野是大学同学,一起回乡创业,手作社的原料也都来自他这儿。

    “我知道你,好早以前我就关注了,算是你老粉。”见到夏煜桉,程让一眼就认出来,玩笑道,“江浔野在京城待过我知道,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还挺牛,连我大学女神都追到了。”

    “现在我不是女神了吗?”夏煜桉抓到重点。

    突然有些伤感,难不成她现在已经没有魅力了吗?难怪江浔野不跟她告白。

    下一秒,只听程让道:“名花有主,不敢不敢。”

    羊养得好,羊毛就好。

    以前草原养羊,人跟着羊走,羊跟着草走,养够了时间就出栏。

    现在有很多大学生毕业后放弃大城市的优越环境和丰厚福利待遇,回到草原创业当起羊倌。大学毕业生养羊,方法不同,都要算账——什么时间喂,喂多少,草料比例怎么搭配都很讲究。

    草原羊倌队伍一点点壮大,程让就是其中一位。

    其实夏煜桉最初开社交平台只是单纯分享生活,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养了个百万粉丝的号。

    程让关注夏煜桉的时候是大学那会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见美女就随手点了关注。夏煜桉记得,大学的时候她也经常发动态,校园环境、食堂小吃、日常学习,关于她的动态每条不落,程让挨个点赞。

    毕业以后忙着创业,他就没那么活跃了。

    最近再次打开夏煜桉的社交账号,发现她的ip居然在草原,还记录许多惬意的草原生活,放羊、接羔、制作美食,跟老人学习做牛具、马具,与社员一起制作蒙古袍、帽子和玩偶。

    江浔野平时不玩社交平台,大学时程让给他看过几次夏煜桉发的动态。

    他还真就只看了眼,没有多余的反应。

    现在程让算是明白了,也难怪他没反应,合着他是认识。

    程让从仓库里把几箱羊毛搬出来,胳膊肘撞撞他:“江浔野,你可真不够意思,背着兄弟偷偷谈是不是。”

    羊毛批次不同,粗细质感不一,无论是手作服装还是玩偶,对羊毛质量要求高。江浔野从里头取一小撮羊毛,在指尖摩挲感受,检查质量,没搭理程让。

    “你大学的时候有女神吗?”

    夏煜桉怕打扰到他,小声随口问了句。

    没想到立即得到了他的回应。

    “没。”

    “哦。”她表面平静,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嘴角都压不下去,“算你老实。”

    两人七年留白太多,这回尝了甜头,好奇心再次做祟,看着他,夏煜桉又开口:“江浔野,那大学四年,你就没有想过我吗?”

    不同上一句,这次,更想得到回答。

    他的眼帘低垂,没说话,手上动作倒是顿了顿。

    怎么会不想。

    青城距青城,近五百公里,硬生生卡在他和她之间,关系彻底降至冰点,谁都憋着一口气,迈不开那一步。

    他和她最后的联系停留在大学开学后的那个礼拜——是夏煜桉发的,让他有本事躲一辈子。

    他来自草原,豪迈,有误会只想尽快解释清楚,也不希望她难受。那天深夜辗转反侧,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删删减减,终于决定跨出那一步。

    野:【夏煜桉,抱歉,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家里出了些事,我才回青城的。】

    他想解释,想把一切事情原委告诉她。

    点击发送,底下立即弹出了一条消息,他有些紧张地将视线下挪。

    憋着的一口气松了,眼底的光也黯淡了。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被拉黑了,隔了几个小时尝试过再次发送,依旧失败。无法得知夏煜桉最近的消息,见不到她,只能从高中同学的朋友圈里找到些她的痕迹。

    江浔野从来不玩社交平台,也不知道夏煜桉初中高中时在那儿发了很多条关于他的动态。没有配图,没有多余的描写,字字不提他,却字字说的都是他。

    直到程让把她的社交平台打开给他看,热烈鲜活的夏煜桉再次立在他的面前,难言的情愫在他的眸底迅速掠过。

    不着痕迹的,他把目光收了回来。

    回到宿舍,他特意下载了那个社交平台,注册了一个号,把头像换成了她喜欢的“灰太狼”。但他不敢关注她,怕她发现她,怕他又害她不开心。

    每回在首页刷到夏煜桉,他都会停留很久,只能通过社交平台了解到她,甚至日期都不是她最新拍摄的。

    最后,他终于鼓

    起勇气按下了关注,每条最新动态再也没错过。

    看着她四处旅游,结交好友。

    他突然想明白了。

    没必要把自己的伤疤揭开给她看,没有必要解释,不然他疼,她也难受。就这样也挺好的,她有她的生活,多姿多彩,他就远远地看着,没必要再去打扰她。

    江浔野没吭声。

    夏煜桉好奇,却又怕他说不想,就跟之前问他讨个解释一样,害自己难受好久,所以没等他回,就自己接上了。

    “可我想你。又恨又想。”她朝他笑了笑,“我总说你蠢,我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也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生气,又不甘心。

    她不差。

    她不接受没来由的抛弃。

    程让和他的团队专业,养殖技术正规科学,饲喂、巡圈、清洁、调群各项工作细节做得好,羊毛质量也好。

    江浔野和他合作多年,也放心。把羊毛往车里头搬,夏煜桉一人留在里头结账。

    付完钱,她半张着嘴欲言又止,努力组织语言,最后失败,磕磕巴巴道:“他读大学的时候……还好吗?”

    夏煜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只是想填补些空白,又觉得那是江浔野的隐私,过多窥探似乎不礼貌,应该听他自己说,可他又什么都不跟她讲。

    “就是……”她再次尝试。

    程让明白她的意思,也不藏着掖着:“他特别努力,周末放假都很少跑出宿舍,卷王一个。眼睁睁看着他身边的兄弟们谈恋爱,自己却不谈。不过咱们草原人熬个大学不容易,听说好像他家里还有些情况,理解。”

    是指……黎宛去世吗?

    这个江浔野跟她说过。

    “那你知道他家里具体是出什么事儿了吗?”夏煜桉问。

    “不太清楚,应该还是高中时候他家里头的事儿了。京城的事我哪懂。”程让开了个发票给她,笑道,“我跟他也就大学同学,俩大老爷们平时谈这些多矫情。”

    夏煜桉点点头,没打算问下去。把发票接过来,转身刚准备往外头走。

    程让突然记起件事:“说到这个,有件事儿还挺奇怪的,他一大老爷们居然怕黑,当时被哥们几个调侃好久。”

    记得有回宿舍里头突然断电,江浔野还在准备六级考试,一个人在桌前学英语,程让和另外两个舍友早早地就躺上铺打游戏了,宿舍到点断电,瞬间一片漆黑,只有三台手机冒着光。

    听见江浔野那边有东西掉地上的动静,出于担心,结果下床一看,发现他特痛苦,把窗帘拉开有光透进来才舒缓些。

    听程让的描述,跟那天晚上她见到的差不多。

    夏煜桉记得清楚,她认识江浔野的那几年里,在她的印象里,他明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思绪仔细检索那日雨夜,她没睡好,只觉得头昏沉,思考得慢,好久才记起那日在她所捡起的,掉在地上的,那盏没电的台灯。

    上车后,江浔野的视线落在她疲惫的双眸:“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去学校那儿帮忙打扫一下。”

    “好。”她淡声。

    一路上,夏煜桉无数次把内心质问他的冲动压抑下去,咬着唇,闭着眼想要让自己睡一觉。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

    江浔野看她困,也没再说话。

    可她哪里睡得着。

    夏煜桉忍了一路没问他,又忍了一顿晚饭。心不在焉地坐沙发上看电视,里头放的是广告,音量调得不大,她就盯着看。

    旁边厨房是他洗碗洗锅开水龙头的声音,盖过了广告。

    洗完碗出来,正好对上夏煜桉的目光。就跟重逢时一样,灼热,要把他那层壳燃烧殆尽,要让他坦诚地站在她面前。

    “江浔野,你怕黑是吗?”夏煜桉压着嗓子,“你告诉我,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行吗?”

    “是。”他沉静道。

    “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的。”

    对面没应。

    夏煜桉闭了闭眼:“你还是不肯说对吗?”

    可她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

    突如其来的思绪将她的情绪推至顶峰,她吼他:“万一哪天不声不响就病倒了怎么办,万一哪天突然死我面前怎么办!”

    她深吸一口气,尝试平复情绪:“好,那你就别跟我说话了。就跟七年前一样,我不理你,你也别理我,谁先开口谁是狗。”

    回房间,门被甩紧。

    隔阂,一扇门,却隔了七年,永远也无法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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