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知道什么叫刺激吗？
闹市区车速飙到150km/h以上？
呵呵, 太天真了。
真正的刺激是给一个平时只玩赛车虚拟游戏习惯油门踩到底手动档挂最高的人开车，车后面一堆人追着跑。
横滨夜晚，灯红酒绿, 迷醉灯影倒影在昨夜新添的水泊里，摩托车马达疯狂轰鸣，接二连三地碾压过去, 水花四溅, 光影破碎。
“草, 前面那车什么来头, 后面一堆人追着。”
刚才酒馆里出来的抽烟大叔给疾驰而过的摩托车吓了一跳, 刚险险避开，又有不断的车从他旁边经过, 车上的人一看就是社会人士, 黄毛耳钉那都是最基础的款, 西瓜刀太刀大砍刀削皮刀应有尽有, 五花八门。
呃等等，怎么还有削皮刀？
那被他重点关注的削皮刀很快就被掷出，砸在最前面那辆悍马的车后盖上, 邦一下弹开了, 紧接着就被汹涌而来的车流掩埋。
大叔咬着烟，准备走开，他也是帮派的人，但不同帮派和不同帮派之间的恩怨情仇没那么分明，上面没指示，他就没必要去淌这趟浑水。
离开没两步, 手机滴一声, 他打开就看见屏幕上的短信。
[追杀[图片], [图片]，赏金63亿jpy]
他眨了眨眼。
作为一个无名小卒，被发到这么大一笔的悬赏，原因只可能有两个，一个是有人故意恶作剧，另一种可能则是这并非是争对他一个人发的信息，而是面向无数人！
他倒吸一口凉气。
拇指在劣质的液晶屏上蹭了蹭，屏幕画质堪忧，但依旧能看清图片上的人。
一个似笑非笑，黑发红眼，带着一个毛茸茸的帽子。
另一个则是个漂亮的少年，眸光冷淡，看向照片外的人。
从离开爆炸发生地开始，一路上有不少的人加入追逐常辉霖他们的队伍，大都是些不要命的街头混混，然而正是这些不要命的混混，数量多起来才最是难缠，而且开的车也不像他们那样，而是更小型一些的摩托车，这就让其中可操作空间大了起来。
窗外又有人赶上了他们，黑洞洞的枪口对上窗户，常辉霖猛地打开车门，车门撞到摩托车上，上面的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翻滚着跌倒了后面，下一秒又是新的人补了上来。
“看样子有人发了争对我们的悬赏，还是面向……全横滨的。”
费奥多尔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捏着一只手机，上面正是他们俩的悬赏。
“不是异能科那边放的悬赏，我刚才连了一下他们的内网，他们现在也是混乱的状态。”
说到这里，费奥多尔顿了顿，他语气转低，带了点恶意的笑音。
“你猜猜看是谁发的悬赏呢？”
常辉霖暼了眼他展示的手机，上面的照片不像是他被关在异能科这段时间拍的，而且还梳着马尾。
他开口：“有枪吗？”
费奥多尔哽了一下，不过还是从善如流地从怀里掏出手枪，递给了他，“里面还有三颗子弹。”
常辉霖掂了掂，“足够了。”
语闭，他翻身从大开的车门爬上了车顶，车顶狂风凛冽，吹的他一头的雪发从耳后散开，白色衣角翻飞，仅靠腰上的黑色环铁束缚，全身到脚白到了极点，像是暗夜里鬼魅不定的精灵。
光从他背后打来。
常辉霖抬起枪，对准，射击。
没有丝毫停歇的三枪，嘭！嘭！嘭！
还在为悬赏其中一个主角出现而兴奋不已的人群丝毫没把这小小的三枪放在眼里，继续不怕死地往前冲。
一颗子弹旋转着射入了紧咬着超跑尾不放的一个摩托车男，他一下子栽了下去，下一颗子弹紧随其后，扎进了油箱里，最后一颗擦过铁挡板，也射入了开始漏油的油箱。
常辉霖单手撑住车顶，荡回车厢，“提速。”
费奥多尔望着前面的断口：“……你确定？”
横滨临海，临海的地方山势颇高，形成了一个类似山壁的结构，旁边就是波涛滚滚。
这种地方提速，冲进海里都算是好的，要是一个不慎，卡在了礁滩上，乱石嶙峋，说不定会扎穿车身，直接命归西天。
只有不要命的赌徒和疯子才会在这里提速。
“提速。”
常辉霖又重复了一遍。
费奥多尔看着常辉霖的目光像是在看疯子，又像是在看着什么隐隐让他兴奋的东西，疯狂在眼底闪烁。
他加大了车速。
车身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紧跟着的小混混就看见这两个不要命的疯子油门踩到底，直直地往临海栏杆撞去。
还没等着唏嘘呢，火舌突然从脚边蔓延上来，
之前泄露的油早就泼了一地，再加上高速旋转的子弹打击下，激起了火花，火花碰油，越烧越烈，形成了一道火墙。
火墙接触到的机车同样是注油的车型，，遇火那也是一发难以收拾，费奥多尔在快要冲出栏杆的时候猛打方向盘，轮胎堪堪擦过边缘，滑下几颗石子，紧接着身后传来一身巨响，浓烟滚滚，就算是坐在车里，也能感觉到爆炸的余波。
全灭，非死即伤。
常辉霖那面的车窗早就在追逐战争中碎裂了，夜晚的海风腥咸味苦涩，刮过碎裂的窗面。
这种味道，勾起了他脑海中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记忆。
[嗯……真想来根事后烟啊……]
琥珀经过一路的胆战心惊，现在全然进入贤者模式，模拟了一根烟斜斜地叼在了嘴里。
常辉霖突然问：“你有烟吗？”
费奥多尔露出了个有点惊讶的表情。
常辉霖没理他，随手翻了翻车座旁边的机盒，他待在森鸥外身边很久，清楚一辆车里哪里最可能藏着烟，果不其然，里面有一包没拆封的烟，烫金外壳上印着看不懂的外文，常辉霖撕开封包，从里面抽了根，用旁边的打火机点燃，生涩地咬住。
他吸了一口，就被呛住了，不停地咳嗽，但拿烟的手依旧很稳。
费奥多尔也抽出一根：“第一次抽？”
他翻过烟盒，也看到了上面那行外语，不同于常辉霖，他看懂了。
德文的“爱与魔鬼”。
他咔擦一下点燃火焰，橙色的弧光触及烟头，又重新熄灭了。
费奥多尔不抽烟，不代表他没有抽过，烟在他很年少的时候就尝试过了，不过基于他严重低于标准俄罗斯人的体质以及烟本身就没什么魅力可言，自彻底摆脱他那见鬼的养父之后，就再没碰过了。
“你看过《浮士德》吗？”
“里面有一个魔鬼，一个人类，魔鬼说我能实现你全部的愿望，人说那就帮我找姑娘吧，魔鬼说好啊，就把人看重的那个女孩带给了他，紧接着人又不满足了，他又接连着要了名利，权利。”
常辉霖从咳嗽的缝隙里看了他一眼：“最后他什么也不想要了。”
“是，”费奥多尔弹了弹烟灰，白雾迷离。
“他最后什么都不想要了，因为他看清楚了，他能轻易将自己心中所想的变成现实，其根源就在于他身边有一个魔鬼，魔鬼那么简单地就在众生的天平上加了许多人这辈子都碰不到的筹码，可是魔鬼就是魔鬼，魔鬼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常辉霖慢慢缓了过来，他学的很快，再抽就没被呛到了。
“所以你想杀死魔鬼。”
费奥多尔但笑不语。
一阵风过去，吹散了缭绕的烟气，少年苍白的唇瓣先显露出来，紧接着是那张平静的脸。
如同大梦初醒，归来的烂柯人。
“可你不是人类，你是魔鬼。”
深夜，织田作之助躺在床上，忽然睁开眼睛，他动作迅速地摸向了枕头下的枪，无声地下床走进了客厅。
不过几秒，作为曾经的顶尖杀手，他已经把枪对准了墙角的视线盲区。
这是一种本能的感觉，尽管看不见，但这种几乎根植于骨髓的肌肉记忆却依旧存在。
“织田君。”
阴影里的人突然开口，熟悉的声音让织田作之助一愣，立刻收回了枪，“常辉？”
常辉霖走了出来：“是我。”
他身后还坠着一个费奥多尔。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在后者脸上一划而过，心下判定了两个字：危险。
“需要我帮忙吗？”
他没有多问什么，常辉霖给人的感觉就是藏着一身秘密，在他这里，少年已经被划分为朋友了，朋友之间许多话都不必说，也不必问，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的意思。
常辉霖没说话，他暼了眼孩子卧室的房门，又收回视线，“不用了，就今晚在这里。”
琥珀纳闷：[霖霖，助助不是很厉害的吗？如果他加入的话，那会更安全吧？]
他有挂念，我没有，没必要拖下水。
常辉霖简单地解释完，开口道：“我记得之前在你这里寄存了一把刀。”
“在我卧室，我去拿给你。”
织田作之助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刀，刀身通体漆黑，抽刀出鞘，刀刃也是纯黑的，刀长约莫触地到常辉霖的大腿。
提起来却是很轻，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就能挥动了。
这是常辉霖之前在黑市淘到的一把刀，用的不知道什么材质，很适合他这种徒有技巧，没有力量的人使用。
“今晚还有人要来。”
常辉霖道。
织田作之助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在这时，另一边的卧房门被推开了，这是属于家里唯一一个女孩子咲乐的房间，咲乐站在那里扶着房门，有些畏怯地看着客厅里的人，突然，她眼神一亮，注意到了常辉霖。
“霖霖！你回来了！”
小孩子一看到喜欢的大人，害怕一下子丢到九霄云外了，叽叽喳喳地凑了过来，满心以为常辉霖是回来了，旁边不认识的人也不过是家里来了客人。
常辉霖不为所动。
咲乐眼眶一红，看起来就要哭了。
常辉霖叹了口气，半蹲下来把小孩抱了起来，“下床要穿鞋，咲乐。”
费奥多尔在旁边一脸“……”地看他哄孩子。
这真是超出了他预料的范围。
常辉霖在他这里永远都是说一不二，一言不合就上手的狠角色，现在这样哄人……还真是他没有看见过的。
虽然之前也有下属汇报常辉霖的日常，但亲眼看见和听见有很大区别。
最后还是常辉霖和小孩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骗说好了明天再陪她玩，今天太晚了乖乖睡觉，小孩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房间，爬上床，任常辉霖给她盖好小被子。
咲乐眼睛亮晶晶：“霖霖，要亲亲！”
常辉霖拨开她额头上的头发，很轻很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客厅的灯光很亮，但照进卧房里就变得温柔了许多，让少年的动作看起来珍重而怜惜。
重新起身，常辉霖就注意到两人的目光。
？
看我干什么。
琥珀发出嫉妒的声音：[可恶……我也好想要霖霖的亲亲……]
还是费奥多尔先打破僵局，卧室的门一关上，他就道：“发布悬赏的是港黑，简单来说，就是……”
“森鸥外。”常辉霖接话，他心中明镜似的清楚。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异能科废墟旁边。
森鸥外看着茫茫夜色，来往奔波的人群，担架，救护人员，搜救人员，。
他摩挲着袖口的祖母绿袖扣，半晌后放下了手。
有人快步走到了他身边，低声道：“森大人，政府上层的人来了，邀请您去见一面。”
“见一面吗。”
森鸥外目光散在远幕的大厦剪影，倏而收回。
“那就去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