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日本是岛国, 四面临海，这就让偷渡者更多的是选择坐船。
横滨一处废旧的小港口。
这里的港口由于前几年的地壳活动，水面下降, 露出下面的岩石沙砾, 原本开阔的水域变的拥挤，小型的船只成功靠岸都几乎没有可能, 所以也没有特别派人前来看守，最近又被一家公司买下，正在施工中。
秋夜露重, 推土机挡风屏上凝着一层白雾，车灯反射在上面，像是一颗颗碎钻。
推土工人推了推眼镜，怎么也没能看清需要自己推的地在东南西北哪个地方, 下面又有人大声在催，没办法，他只好从驾驶室里爬了出来，用袖子擦干净水雾, 正待回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黑暗里移动的某点。
“喂！上面的！怎么还停在那里啊！这么冷，快点搞完去喝酒啊！”
“知道了！”
推土工人凝神去望, 却没能看清楚，连忙低头回答道。
大概是……看错了吧？
黑夜里，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匆匆离开，兜帽垂下，盖住了脸。
他身后还紧紧地跟着几个人, 都是这样的打扮, 动作快而无声, 像是在黑暗里也能清楚地看见路在哪里，没有一步踩错发出声音。
突然，一道手电筒的光路穿过空气，停留在了他们的背后。
“你们是干什么的！”
为首的那个一点都不惊慌，兀自抬起头，深呼出一口气。
温热的气息碰见湿冷的空气，化成了可视的雾。
一错不错，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间，来的是这个人。
他的异能永远都不会出错，预知的未来一定会发生。
没有特意避开，是因为——
“我们的到来，需要一点战场的鲜血来浇灌。”
这句话说的很低，但是站在他身后的人都听见了，全都转过身，面向拿着手电筒的来着。
毫无疑问那是个保安，穿的还很厚，脸上带着惊恐。
“你……你们……是谁！”
正常的声音没能持续多久，随着一声干脆利落的枪响和人体倒下的声音，保安彻底消声了。
为首的斗篷人依旧没有回头，他像是在等自己的下属杀完人，又像只是单纯的发呆。
他伸手，肌肉结扎的小臂从斗篷里露了出来，上面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
兜帽摘落，下面是一张属于欧洲人的脸。
灰暗的金发，麦色的皮肤。
还有一双——
红色的眼睛。
从战场上归来的不死鬼。
“mimic。”、
几乎就在这一个星期，来自全世界不同的人都登陆到横滨，要么选择隐藏在人群中，不惊起一点波澜，要么就选择大干一场，一时间，异能特务科的人头疼无比。
他们当然也知道在黑网上颁出的悬赏，但是比起彻彻底底的外行人，他们还算是比较冷静的，为数不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老人都没有发话，他们这些下面跑腿的自然也不会质疑什么。
异能科高层会议。
气氛凝重。
“黑网上悬赏给出的……关于【1】的讯息，您确定……是真的吗？”
异能科的科长声音有些失控。
他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一个老人，老人身后站着一个少年，眼下三点梅花痣，一身军装，腰带扣在腰间，金色的流苏从肩章下垂落，长筒靴包裹住小腿。
他在谈话期间全程保持着沉默，但其存在感强大的让在场的人没一个敢无视他。
——[末广铁肠]，
隶属于【猎犬】的强力武装力量。
也是当年【造神计划】第三批实验的弱化版成品。
他看着异能科科长的视线平静无波，却让后者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异能科的科长虽说是科长，但实际上掌控权柄和异能科许多秘密的却是两个特务科长官，一个是种田山火头，另一个就是眼前的老人，两个都不是红相与的角色，但正要面对其中一个，他却更愿意是种田山火头。
原因很简单，没有谁是愿意和一个老到几乎不能称之为“人”的一个存在谈话，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团行动的巨大褶子
一呼一吸之间不见人脸，但在肉与肉的缝隙间却卡着面罩，另一端连接着呼吸机，透过透明的面罩，能看见吐气时的气流。
比起那些已经在浩劫里死去的人，他活的太久了，又没能在正确的时间死去，从那以后，死亡再也不曾眷顾于他，最后成了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的声带已经坏完了，平时交流用的就是随身带着的手摁遥控器，屏幕上会显示出简单的字符。
就比如刚才，科长如此失态不是没有原因的，显示屏浅蓝色的背景上是一行极为简单的字符：
——[那是真的。]
老人无力地摆了摆很难称其为“手”的组件，末广铁肠呆了一下，翻出随身带着的小册子，翻了几秒，大致懂他是什么意思了，上前一步摘掉了他的面罩。
异能科科长：……
怎么说呢，对于【猎犬】的恐惧突然降低了不少怎么回事。
“呼……是祂……呼……不论是……【0】……还是【1】……呼……回来了，祂们……都回来了……”
这声音就像是被火炙烤过嗓子，沙哑难听，如果森鸥外站在这里，一定能听出来，这就是当初和他打电话的那位高层，只不过比起那时，这位高层现在的状态显然要更加糟糕。
“我能感觉到……呼哧……能感觉到……【0】就在横滨……呼……有祂在的地方……【1】也不会……离开太远……
异能科科长神色一凝，紧张道：“现在，怎么办才好……您知道有关【0】的……面部信息吗？”
他们一直以为在横滨出现的是已被封印的【b0】，可是现在【1】却莫名跑了出来，而【1】和【0】自从实验室诞生起，就注定了他们的异能力互补，也就是说，缺少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是不行的，一个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而另一个则是魔盒的锁和钥匙，【1】在的地方，【0】就在。
这点异能科科长当然不知道，但老人却心知肚明。
就算是对【0】的感应，那也是极其微弱的，要么是【0】没有真正恢复到巅峰状态，还是残血期，这个时候的祂非常脆弱，也是唯一人类能杀死祂的机会。要么就是出现在这片土地的不是【0】，而是后续实验的产物。
他一开始也这样认为，也许是一辈子苦久了，到后来就变得苦中作乐，积极了起来。
可现实残酷地告诉他：事情的确正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他们当年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勉强将那个不属于这世间的东西重新回归沉睡，这次……又要付出什么？
或者说，这次，还能完美解决吗？
老人沉默了，他摇了摇头。
两个初代实验体容貌都是极为出挑的，但在世界记录到祂们的离去后，某种意志自动抹去了他们这些参与人员的记忆，可控的数据记载固然有，但记有【0】外貌的记忆盘全部毁于那场灾难的末尾，还有一部分……是被那两个人带走了。
那两个叛逃了的人。
重新带上呼吸机后，一旁的显示屏上又出现了新的字眼：
[这些年，他们问了我这么多，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如果你们能找到常辉和中原他们的话……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常辉？“
异能科科长突然皱了一下眉。
[怎么了？]
“恕我冒昧，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姓氏……“
异能科科长也是正规军校出身的科班子，所以对于一些细节的记忆能力不会差到哪里去，既然说是觉得熟悉，那就一定有所耳闻。
“啊，我想起来了，港黑的一个干部，好像就是姓常辉。“
[港黑？]
“啊，您一直待在静室里，应该是有所不知，现在的横滨，除了异能特务科，另一个比较闻名的异能组织，就是港口黑手党了。“
从人与神的战争回归到人与人的争斗，老人不禁感叹：[真和平啊。]
“？？？”
异能科科长一脸问号。
您是不是对港口黑手党有什么误解啊啊啊！！？
“咳咳，总之，坂口大人……我们只要找到港黑的那位常辉，后面的事情应该就都有头绪了吧？”
[但愿如此。]
异能科科长才积极了一点的情绪迅速沉了下去，他看着手心，上面是这些年他为了保护这座城市所承载的各种痕迹。
刀伤，枪伤，火烧烟缭……
“但愿如此。”
“时间到了。”
末广铁肠突然出声，他冷不防地发出声音，原先沉重的气氛一下子消了一半，他却像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自顾自调转了轮椅，老人在上面急了，显示屏上连忙显示：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一下这个孩子！]
孩子……
异能科科长默了。
算了，孩子就孩子吧。
“您想问什么。”
[你是新上任的吧。]
末广铁肠冷酷无情地继续调转轮椅。
[等等等等！我不说些无关的话了！]
“是的。”
异能科科长谨慎得回答：“我是新上任的。”
所以才在见到这位大人的时候抱有排斥的心理状态。
[我是说——坂口安吾，他最近怎么样？]
异能科科长一愣：“坂口安吾？”
“他是您的……抱歉，是我多话了，他的话，去港黑作为暗线了，我们许多关于港黑内部的资料，都是从他那里得到的。“
老人没再“说“什么了，一旁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意外地能让人直观地感受到他在催促着的军装少年眼疾手快，轮椅的滑轮在原地调了个头，重新滑向了它来的地方。
一个长长的隧道。‘
异能科科长起身，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狭长隧道的尽头，那一边似乎就是传说中的【静室】，一般是用来存放与异能有关的危险器物的，一般来说，异能是由主人所携带的，一旦主人消失，异能也会随之弥散，但事实情况是，有些异能会附着在特定的器物上，这些异能失去了主人的控制，就是一团无序的能量，放之不管会有很大的危险，异能科就将它们收容于【静室】了。
所谓的【静室】，就是针对异能的暴走所研制出来的“冷静装置“，里面的异能会处在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当然，如果发生意外，暴走还是有可能的，所以【静室】外面就砌有厚达30米的钢筋混凝土以及各种缓冲层。
而那位老人，坂口一柳，就是一个活着的“异能吸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