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也得痛
森欧外快步走近,没有贸然碰常辉霖:“常辉君,痛的很厉害吗?能说出具体痛的位置吗?”
常辉霖一点一点抬起头,一双含着泪的眼睛就和他对上了。
那双眼哪怕是被泪水这种软弱的东西淬洗了,里面某种冷硬的东西还是保持了原状,丝毫不动。
“不……”
“什么?”
“不关你事。”
常辉霖停顿的时间有点长,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离开这里。”
森欧外愣了一下,然后低头无奈道:“你现在是病人,而我是医生,懂吗?”
他悬空在少年肩膀上的手轻轻抬了起来,安抚地摸了摸常辉霖的头,将那些被汗湿的发丝挑开。
“需要止痛药吗?”
止痛药,存在上瘾性。
常辉霖知道这个,原剧情里森欧外也提供了这个方案,可惜收效甚微。
根本就没有用。
常辉霖摇了摇头。
森欧外转身出去了,再回来时手上拿了个医用毛巾,还是温热的,递给了常辉霖:“痛的话就咬着毛巾,会好受一点。”
好受一点就有鬼了,只不过是咬着毛巾就不用分散注意力去控制牙齿的力道了,更多的关注于疼痛本身,最好快点晕过去,这样没感觉了,自然也就不会痛了。
常辉霖没有去拿。
森欧外叹了口气,扶正他的脸,然后打开紧咬的下颌,准备将毛巾放进去。
结果正要抽手,常辉霖上下牙一收,狠狠咬住了森欧外的手。
森欧外感到手上猛然一下疼痛,就维持在了这个姿势,另一只手拍着常辉霖的后背,“这样好受一点吗?”
他动了动手指,为了保证手术时正确的手感,医用手套较其他的手套来说都要更贴皮肤,各种触感都无限接近于真实。
人体内的温度自然不是体表的温度能比的,
森欧外垂下眼睑。
的确很疼。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森欧外的手隔着手套也被咬破了,一个显眼的牙印印在上面,明眼人都知道这可不是什么调情的证明,那种力道,分明就是寄望于能咬死他。
只有怀抱着要咬穿敌人脊骨,撕咬喉咙恨意的野兽才会有的力道。
当事人没什么自觉,兀自笑道:“我还以为常辉君是要咬死我呢。”
咬死你?
那都是便宜你了。
常辉霖摸了摸酸痛的下巴,一如既往地一言不发。
当时痛的厉害时,好像有些原剧情里那个常辉霖的感情传递过来了,愤怒,恨意交织在一起。
还蛮新奇的。
[呜呜呜宿主,我,我错了……]
一直在那边小声吚吚呜呜的系统道:[我不该让你走原剧情的……那根本算不上对你好。]
没事,反正我也没走。
常辉霖起身,结果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森欧外一只手拦住他的腰:“小心。”
常辉霖拍开他的手,自己靠着墙支撑住,出去了。
痛的时候全身肌肉都紧张起来,长时间的过度绷紧肌肉,后果就是现在的酸痛无力。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森欧外脱下手套,沾了血的手套被随意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他向咬出血的牙印处,从一个人的牙印是能看出来这个人牙口发育如何的。
伤口在犬牙的位置格外明显,也就是俗话中的虎牙。
“不得不说,常辉君的牙齿还真是健康呢……”
牙口太好的小怪物。
容易咬伤主人。
随着时间流逝,常辉霖身体的状况越来越差了,除了每个星期一次的钻心疼痛外,吐血,身体出现些“小问题”都是常态。
森欧外是这把刀的现持有人,自然也就有保养的责任。
简单来说,就跟养孩子似的养着常辉霖。
头发一直披着出任务会麻烦,常辉霖对此又并不在意,森欧外就承包了扎头发的工作。
出乎意料的是他扎头发扎的还很顺溜,该紧的地方紧,该松的地方松,不消一会,一个高马尾就大功告成了。
常辉霖的身体状况也一直是森鸥外头疼的点,但每次要一些血进行化验的时候都会被拒绝,无奈,他也只好在每次常辉霖痛的狠时给他止疼药,虽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效果。
常辉霖痛苦时不像别人那样忍不住,从外表看甚至看不出他在承受着怎样的疼痛,但森欧外好歹是专业的医学生,而且还是那种进修过的,从生理上的反应也能判断出来。
那是几近休克的疼痛。
如果身体真的到达阙值,休克反而是一种幸福,然而这种前提是人的意识被疼痛模糊,可惜每次常辉霖的意识都坚韧到森欧外都惊叹的程度,每一次的病发都是硬生生熬过去的。
其实一开始森欧外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无论如何,只要常辉霖还能用就行,但是在一次意外袭击时,常辉霖在战斗期间不知为何失手了很多次,虽然最后也成功干掉了敌人,但是整个后背几乎被劈开了,如果那个时候的刀尖再进去一点,就能碰到大动脉,必死无疑。
森欧外沉默着给他上药。
他不需要问就知道是常辉霖在任务期间病发了。
少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对港黑首领的解释是被之前港黑的仇家找上门来,双手难敌群攻,最后受了重伤。
好在港黑首领也的确是老糊涂了,就那么信了,顺便也试探完了森欧外,就把港黑的很多清剿任务放心地交给了他,为了方便处理工作就让森欧外住进了港黑大楼,和常辉霖隔壁。
太宰治也被带了进来。
首领对于自己的下属有没有孩子根本不在意,所以森欧外再带个人进来也没有任何问题。
似乎就是以那个事件为分割点,从此以后,森欧外在男妈妈的路上越走越远,就差给常辉霖做后便当放进他每天都要带的书包里了。
常辉霖每天的日子过得也是潇洒,除了偶尔吐吐血促进一下血液循环,出去做做任务,就是做题和教太宰治做题。
对,没有错,教太宰治做题。
森鸥外在港黑的居住点内。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确切来说,只有一个人是坐着的,另一个坐也不肯好好坐,半个身体都压在了那个端正坐着的人身上。
无可否认,太宰治是个好学生,教过了都说好。
比那些和常辉霖一个年纪的准高三狗要好教很多,通常情况下,常辉霖只要把概念简单说一下,再带着做一道难题,同系列的题几乎都可以做出来了。
计算速度还很快。
常辉霖觉得这很正常。
“今天就到这里。”
常辉霖合上书。
自从他跟太宰治提出了一个“自己制作安乐死药剂”的提案后,太宰治就天天缠着他要求学习,常辉霖见他这么不知悔改,上赶着往火堆里跳,自然愿意助人为乐,送他一程。
太宰治翻了个身,彻底躺在常辉霖腿上了,“霖酱~最近身体变虚弱了好多啊。”
“嗯。”
“猜猜看我怎么知道的?”
“……”
除了是森鸥外告诉你的不就是看出来了吗。
“我一会有任务。”
“首领的还是森欧外?”
太宰治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他摸上常辉霖手腕的手悄然收回。
他好歹也是森欧外养在身边好几年的人,就算没有什么更高深的医学造诣,最简单的探脉查死活还是会的,以死为一条线,活为一条线,中间越接近死的,就代表机体的身体状况很差。
是没种花家那边的那么厉害啦,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问题什么病,顶多摸个大概,但也就是这么个大概,也足够查看常辉霖的状况了。
这么说吧,和死没什么区别了。
很多人以为人死掉后脉搏就会停止,事实恰恰相反,在死去后的一段时间内,脉搏会保持着某一种滞涩的频率跳动一段时间。
这一段被称为“死亡脉搏”。
事实摆在眼前,常辉霖就要死了,或者说,离死不远了。
太宰治突然有点想笑,森欧外谋划那么久的武器居然就要彻底损坏了,听起来就会让森欧外那个老狐狸生气。
那他应该是要开心的,森欧外倒霉,他自然就开心。
可是——
“霖。”
常辉霖抬头:“怎么了?”
“一起死吧怎么样?”
太宰治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我们一起去偷森医生的药,然后配出安乐死的药,一起喝下去,biu——然后死掉。”
“可以。”
“考虑一下嘛——欸?”太宰治懵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常辉霖认真地偏头想了想:“但不是现在,我也不想喝药。”
“不然,我们跳楼吧?”
按照原剧情,他必然在几年后死于坠楼,,倒不是说一定会经历坠楼这个事件,而是说在那个时间点,他的身体会自发变成高空坠落后的造型。
简单来说,就是惨不忍睹的肉泥。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那的确是有点奇怪,还有点瘆人。
任谁正在和某个人言笑晏晏着,下一秒那个人就变成了肉泥,就算是心理素质强如森欧外,也会绷不住心理上有点阴影吧。
嗯……为什么有点跃跃欲试。
[对不起……]系统第n次道歉,愧疚ing。
“好呀。”太宰治眼睛亮晶晶:“跳哪栋楼?什么时候跳?”
“港黑大楼。”
常辉霖点了点他的额头,碧绿的眼撞入一片缱绻的黑色中。
现在那片黑色像是揉杂进了细碎的光,漩涡一般的眼底如同落叶归根,有了着落的地方。
“十八岁。“
太宰治,十八岁因友人织田作之助的死亡脱离港黑。
“太宰君,等你十八岁那年,我们一起从港黑大楼上跳下来。”
同年,二十二岁的[常辉霖]死于绝望,死于港黑。
“哇,还要那么久啊……“
“对,“常辉霖道:”所以你要在那之前活着。“
然后,在我死的时候,陪我一起死。
我痛,那么你也得痛。
伤害过[常辉霖]的人,谁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