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如愿
第六十章
尽管听起来很离奇, 甚至荒诞，但林沐和阮秋池还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跟着于蔚来到她家。
于蔚就住在她们对面大楼里，家里装修布置简单、宽敞, 和普通住宅没什么区别, 但林沐始终有种脚踩在棉花上的虚浮感，害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幻想的。
她握紧阮秋池的手, 阮秋池掌心温度告诉她, 这一切都是真的, 阮秋池很可能即将被治愈。
“在这里就可以治疗吗？不用去什么飞船？或者医疗舱吗？”林沐狐疑地打量着于蔚住的地方，阮秋池纤细眉头也微微挑起来。
于蔚指着一旁关紧的卧室门，对林沐说：“你在外面等一下。”
又对阮秋池说：“你和我来。”
林沐下意识担心，防备心也跟着支楞起来：“我也要跟着进去。”
于蔚说：“放心吧，我不会把她敲晕带走, 也不做什么坏事。”
林沐看向阮秋池，还是不放心。
阮秋池没有动, 问：“你说可以补偿我们时间和健康，健康可以理解，请问时间怎么补偿？”
林沐附和：“对, 你先说清楚。”
于蔚摊了摊手, 不慌不忙道：“你身上不止阿兹海默症一种病症, 等你的病都治好, 那么你们之间最大的鸿沟就是年龄差, 你们应该明白，年龄差不止是君生你未生, 你生君已老的事实, 而是年老的很大概率会先去世。”
林沐默然, 她最怕的就是阮秋池会先离世，这本是很平常的事，情侣总不可能都刚刚好一起生一起死，但即使知道这是事实，她还是一直在逃避，像是逃避阮秋池会为了留住尊严而自杀一样。
毕竟阮秋池身体不好，毕竟阮秋池现在比她大16岁。
阮秋池轻轻捏了捏林沐手指，林沐抬起头来，继续听于蔚说话。
于蔚紧接着说：“众所周知，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器官是在慢慢地衰老的，这是自然趋势，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人老了以后，胶原蛋白会大量流失，皮肤会变得松弛，肌肉不再具有以前的弹性和光泽，一个再好看的大美女，最终也会变成老太太，说好听一点，就是有气质的老太太，等到器官衰竭，那就是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林沐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吓唬自己，她扭头看去，阮秋池表情淡淡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而于蔚表情突然有些兴致缺缺，林沐明白过来又是她在恶作剧，有话不能直说，偏要拐弯抹角。
她气恼道：“可你刚刚还说未来的科技已经足够让衰老的细胞再度年轻化。”
于蔚正经道：“那是指我，举个例子，一朵花一直种在营养充足的地方，肯定会娇艳美丽，但如果之前都是普通种植，现在突然多汲取一分营养，那么也只会多娇艳一会儿，然后恢复原样。”
“不过，虽然我不能使你女朋友重新变得年轻，但能延缓衰老，这是我想到的最妥帖的补偿，现在要跟我一起进去了吗？”
阮秋池给林沐一个安心的眼神，林沐不再说话，乖乖在外面等。
她目光时不时飘到紧闭的门上，脚也在不停地踱步。
平时一睁眼、一闭眼一天就过去了，而在此刻，林沐才发现每一秒钟都是那么漫长，原来她一秒钟竟然可以呼吸两次。
林沐努力平静下来，随着秒数的增多，脑海里开始乱七八糟的脑补，如果那个房间里有个黑洞，阮秋池一进去就消失不见……
林沐简直比产房外等待的丈夫还要焦虑，一会儿脑补自己被骗，一会脑补阮秋池已经惨遭毒手。
等房门被打开时，林沐额角已经冒出细汗，她起身连忙迎上去。
阮秋池垂着眼，似乎还没有习惯这瞬时的改变，脑袋还有些懵。
林沐问：“阿阮，感觉怎么样？”
阮秋池：“好像睡了一觉。”
林沐又问于蔚：“这才进去几分钟？治疗得这么快，靠谱吗？”
于蔚：“你也进去试试就知道。”
林沐：“我也进去？”
于蔚：“给你免费体检。”
林沐看向阮秋池，阮秋池点头，说：“你也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林沐知道阮秋池这是要把羊毛薅干净，她不确定地推开门，这才看清楚那个房间的陈设，和她看过的科幻片以及脑补的完全不一样，那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床。
林沐就像照ct那样，躺上去，按照于蔚的要求闭上眼，接着她就短暂地睡着了，期间仿佛被一个温柔的茧蛹包裹着。
林沐出来时也呆呆的。
于蔚：“你很健康，我的任务完成了，再见。”
林沐急忙叫住她，不放心道：“你先别走，我们还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如果确实已经治好，你再走，如果根本没有治好，你……”
她也不知道她能怎么样于蔚。
于蔚：“那你们先去检查，我还有最后一天时间，你们不相信我也正常，你们放心吧，用未来科技解决现在的疾病，就像你上大学之后，再来做小学生的作业一样，只会觉得超级无敌简单。”
林沐：“……”
她根本不会小学生作业。
从于蔚家出来，林沐终于卸下重担一般，脚步也轻盈起来，她围着阮秋池转了一圈，最终扶着阮秋池双肩，满眼期待又紧张。
“阿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阮秋池抬手摸着她的脸，笑道：“变化哪有这么快？别着急。”
林沐感受到阮秋池掌心温热，抬手覆在阮秋池手背上，脸颊摩挲着她手心，最终小声说：“其实我不怕你老了，但我怕你没了。”
阮秋池眸色幽深，轻轻把林沐拥进怀里，说：“我不会的。”
两人又打车来到医院做检查，看到医生皱起眉头，林沐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如同刚刚被告知上岸了，结果又说分数线搞错了。
她害怕只是白高兴一场。
医生：“奇怪。”
林沐立马站起来：“哪里奇怪？”
医生：“可能是检查出错误了，再去检查一次。”
阮秋池又去检查了一次，林沐这次得到医生肯定的回复。
“颅脑ct和颅脑磁共振检查结果暂时还不清楚，要过几个小时才知道，但是上次检查时，患者脑电图上还出现过慢波，这次检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奇怪。”
林沐：“真的吗？”
医生：“真的，不信你来看。”
林沐嘴角已经忍不住扬了起来，忘记是怎么和医生告别的，又去心内科和消化内科，最后拉着和阮秋池就欢呼雀跃地回家。
回到家后，林沐激动得说话都在打颤，抱着阮秋池，问：“这是真……真的吗？我还是觉得好神奇，有点害怕于蔚是在骗我，还怕医生只是看错了检查结果。”
阮秋池显然也很高兴，但情绪没有林沐那么起伏明显，说：“是真的，于蔚没有骗人，你当年消失时也很神奇和魔幻。”
“也是。”林沐想在现在的一切本来都是不应该存在的，顿时闷闷的，说：“幸好一切都好了，我们还是我们，我们还在一起。”
阮秋池颔首：“嗯。”
林沐抱着阮秋池不肯撒手：“我这两天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起起落落，现在我们终于平静了，希望剩余的检查结果没问题。”
阮秋池埋头在她颈窝里，说：“辛苦你了。”
林沐松开阮秋池，和她面对面：“你瞒着我，才辛苦，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胃不好。”
阮秋池笑道：“以前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喝酒，后来喜欢上喝酒的感觉，就放纵了一些。”
林沐接话：“所以得了胃病？”
阮秋池说：“我不用去上班，工作时间很自由，有时候醒来时已经十一二点，通常吃一顿中饭就到晚上，饮食不太规律。”
“以后不许了。”林沐想了想，“可我还没看到你赖床过，除非……”
除非是昨晚运动过度，早上起不来，不然阮秋池都是早早起来。
“那都是以前的事。”阮秋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轻说道：“有段时间，我甚至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那样也许我能够早点找到你，有时候又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我怕我找到你时，我们已经老了。”
阮秋池像个刺猬，总是把自己隐藏在猬甲之下，很少情绪外露。
林沐重新把她揽进怀里，埋头在她肩窝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她看来，这是一段奇妙的时空旅行，仿佛睡了一觉，醒来外面时移世易，然而实际上阮秋池却是一分一秒地熬过来的。
阮秋池抚着林沐背心，说：“你这段时间提心吊胆的，今天早点睡觉吧，检查结果一般都是明天才出，肯定会没事的。”
林沐嗯了一声，吃完晚饭，她消了一会食，洗完澡，就早早躺在床上，但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阮秋池也睡不着，她的雀跃和林沐相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从来没有和林沐提起过，其实她很不甘心，不甘心好不容易等到林沐，却只能陪她一段时间，而且还带着一身病，随时会忘记一切，丢掉本能，失去尊严。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林沐闭着眼，想到阮秋池已经健健康康的，她根本静不下心来，突然听到右手边翻身的声音，接着就是阮秋池靠近时的气息。
林沐睁开眼：“睡不着？”
阮秋池应道：“嗯，我想亲你。”
林沐坐起来：“我也是。”
两人在夜里安静地接吻，直到没了力气，这才相拥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