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支玉扇
那手执玉骨桃花扇,风若翩翩佳公子,嘴角绽开笑意,不消得众人瞥望。这是怎般的貌似惊鸿,胜过潘安再世,莫说得此般,若这位公子是个女人的话,想必更是倾人再倾城,更甚者,比这耀武王朝的第一美人沐云若更胜一筹,这就不得而知,只是这眼前的人儿,却是真真出落的赏心悦目。
那白衣公子只淡然望着一个方向,对面勾栏之上,那位正举杯的紫衣男子,像是在向白衣男子示意什么。
沐云若又是勾唇一笑,这一笑更是比之刚才迷惑人心。
东方辰,你这是要出手了?
可是,我又怎会让你再得逞一次!
而这边,东方辰,也轻笑,看来三王妃果真来了,确实不负他的重望,这戏要是没有了三王妃,怎么能唱得下去,唱得起劲,唱得动人呢。
沐云若,你和我真是想到了一块去了。
平日里不相往来的两位主儿,却又有着极为相似的名声,一个是美貌倾国的狠辣王妃,另一个则是血拼战场,功名显赫的妖孽王爷,一个是手段狠辣,一个是计谋高深。这辰王爷也是个不好惹上的主儿,样子也极其美丽,说是这般,更不如说是时时透着一股妖邪之气,斗起狠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东方辰却不是什么皇子,而是当今耀武王朝皇上的亲弟弟,而今早已交出手中的兵权,退出丈外。毕竟皇上怎么会不担心不算计不设防自己的亲弟弟,更何况是战功累累,这可不得不让他忧心起来,东方辰自是心里明镜一般,自己对着皇权也不甚在意,还是早早交出兵权,得个心底安静。
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是不得不做的,谁叫他看上了一样东西,况且还带着刺。
沐云若手里的玉骨扇还是悠闲的拿在手中,徐而不缓,轻巧的摇晃着。看来这曲听得真是极好,今个儿,她的兴致又提上来了。东方辰,你既然想看下去,听下去,那我就好好让你舒坦舒坦,不然怎么担待得起皇叔的美名呢——
不知何时,璃鸢夫人在下面的花台上,站定自若,又是招呼着这来自各处,慕名而来的看官们。哪一个不想亲眼看看这暖春楼里新进的花魁娘子,嫔音姑娘。
刚才那一首琵琶怨弹得真是妙绝生风,手法娴熟之余,见其功底,音弦起伏之间,绕梁三日。恐怕都不止是如此了。
这花台下的看官们早就人声鼎沸,沸沸扬扬,嚷嚷着要一睹花魁娘子的风采,又是怎样的一位绝代佳人。到此,只听璃鸢夫人,气定神闲,安然一派,怕是对这样的场面,早就经手了无数次,看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习惯了也就不当做个所以然了。
“各位官爷,都静一静,夫人我也知道各位都是心里急,烧得热,可是这还要看咱们花魁姑娘定夺,各位爷就是再怎么急,也得容得我家女儿说句话不是。”果真,璃鸢夫人这话一出,倒是下面的声音安静了不少。
只见此时,那花魁娘子,冷然上到那暖春楼的二楼上,径自摘下了面纱。
众人哗然。
就是这璃鸢夫人也没料到这嫔音会先把这面纱摘下,本是说要到最后时分才会摘下,她怎么会这么快就变了卦。这下,王妃交代她的事情,璃鸢夫人也没有做好,而且这嫔音这一举动更是会招惹不少麻烦。
这花魁娘子面容清冷,犹如池上那点点清幽之莲,水静,轻罗,姗姗而持。仿若不食烟火,不染尘杂,也难怪会弹出那般动听的琵琶曲来,只是那名字却是以一个怨收尾,道不尽她心中怨,亦是这般——
正是方下静谧之时,这花魁娘子开了口,冷声道:“小女嫔音,今日就以这绣球为姻,得绣球者自是来小女这里讨得这缘。”
话落,绣球即刻就被抛出。
想来也没有什么难以理解,这嫔音姑娘就是想要以这绣球来将自己给送出这暖春楼,不过她又何尝不是耍了写小心机,她要做的,还不止这些。
这么一来,下面的看官们更是乱作一团。璃鸢夫人心里也气闷,但是脸色上也不好表示出什么,怎奈这丫头出尔反尔,连她这夫人都没有料到,本是应该高价者得这花魁,怎知她却来了这么背后一招,让她这璃鸢夫人都始料未及。
沐云若更是来了兴致,看样子,现在变得更加有看头了,东方辰,你说是不是——
只见对面楼上的紫衣男子,招手过来一名男子,转而对其低语吩咐什么,随后男子得到示意之后,匆匆下楼,也加入这抢绣球的行列之中。
白衣公子眉眼带笑,笑意深深,懒懒唤了一声,“碧儿——”
身后小厮模样的水碧忙应了一声,“是,公子!”
“你也许久没动过筋骨了,下去与他们过过手,玩乐一番吧,你家公子是看上这长相标致的小美人了,想要纳为己有,娶进府里当个小妾,公子的幸福可就托付在你身上了,可别让公子失望了。”沐云若还不忘调侃一番,吊儿郎当的样子,倒是分毫不差。
水碧听得自家小姐这般打趣,不由得额头一黑,小姐这是又要算计上来了,不知道又是谁要倒霉了。
“是,公子,碧儿这就下去为公子去抢那位小美人——”水碧说完,当即翻过栏杆跳下,身若轻燕,飘若游鱼,好不自得,原来水碧还有这么一身好身手。
这楼上跳下了人,当是楼下的人也不禁骇然,大惊。此人非等闲之辈,见其穿梭于凌乱众人之间,与那东方辰的人打作一团,绣球也由得被抛上抛下。
东方辰挑眉。沐云若则是邪魅一笑。
就在这人潮涌动的当口,白衣男子,忽的拿起手中的玉扇,抽出其中一支玉骨。倏地,由手中射了出去,而这一下也中的极准,正巧射在楼下一男子的手上,顿时鲜血直流,那玉扇骨是生生插穿了男子的手背。许是刚才那男子想趁着水碧与那名手下打斗时不备,而伺机要抢下绣球,哪里知道这旁者还有人,一出手就是一招狠辣。
楼下的动静貌似要变了许多。
沐云若再次抽出一支玉扇骨,动作之快,不待人眼看清,就经由手中发出,只听一声尖厉惨叫,又是一男子手背溢血,惨不忍睹,众人见此状,又哪敢再轻举妄动,看来这花魁娘子早就有人觊觎,自己若是想要夺取,还没碰到,就要丢了一只手,或许重的就是自己的小命!
沐云若,再是看向了对面那紫衣男子,也正是东方辰,笑意更浓,这上官嫔音,她要定了!
这沐云若手中的玉扇骨成了伤人的暗器之后,自是没有人再伸手去抢那绣球。
唯独东方辰的那名手下还有她的水碧在下面一决高下,还在争夺着。看来这东方辰也是下了死命令的,不然这人明知道上面还有她在明面上帮着水碧,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争抢着。
沐云若看得这戏,不由得微微一笑,点水之意,却引来倾城之貌,白衣公子不由得再次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如清莲玉立水中。
楼下的二人转而打斗起来,只听这时水碧唤了一声公子,绣球当即就被踢上了高空。
东方辰的手下想要飞身抢夺。
可惜——
太晚了——
她早就算计好了的东西,谁又能夺得去?
手中的玉扇,被这玉手甩出,绕指之上的却是极细而坚韧的天蚕丝,那玉扇另一端也是系着丝绦,绣球的内部被玉扇的外沿扇骨镶嵌其中。
许是那男子大有豁出去的意愿,也是纵身一跃,抓住了绣球的另一端,这一扯一拉,一牵一引,端是一道直线,两边的人各不松手,都有耗到底的架势,沐云若眼底极尽冰冷,弥漫出成林的杀意。
嘴角却是勾起魅惑的弧度。
是叫冷情吗?
东方辰,我要是这么客气的对他,是不是有点失礼了呢——
绕指柔,桃花面,眉眼之间的妖气发散而出,看得那楼下与沐云若对峙的男子也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
她这是要做什么,虽是王爷吩咐过,不可与三王妃为敌,可现在这般境地,又如何能不为对峙,再一眼,这三王妃眼里的杀气毫不掩饰,自是从小习武练得一身功夫的冷情,也不得不心惊。
三王妃,着实不简单。
暖春楼里,众人皆是看着这场争斗,虽不见血,却足以惊心,忽然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多了一句嘴,许是那人认出来那楼上的白衣公子和当今的三王妃甚是相像。
这么一句,就像是一滴水掉进的滚烫的油锅里,顿时炸得沸腾,四溅,却也是沾在身上,少不了那皮肉之疼。
议论纷纷。
可这沐云若又何时在意过了。
她还真怕有些不尽兴呢,至少千万不要扫了她的雅兴,趁着她心情还不错的份上。
蔷薇血色一般,那摇曳生姿,步态稳厚,妆容虽说妖艳,却恰到好处,不庸不俗,红衣拖沓地面,步出红莲,璃鸢夫人是这暖春楼的夫人,可是却不是残花败柳,相反之,倒是有几分天人姿色,只奈何,怎会做了这风尘中人。
两方僵持,璃鸢夫人自然不能眼看着,而出来说着话。这一边是三王妃,一边是皇上的亲弟弟辰王爷。她都不可能得罪,三王妃是给皇上办事的人,那辰王爷自然也是皇上下令让她着眼于心。
谁,心里都如明镜一般,以东方辰的计谋和战场的骁勇,他,不会是这囊中之物,笼中之鸟。
皇上,还是对他有所忌惮的,他手中的兵权交出来了,他也极少去那朝堂之上不问世事了,就不代表皇上对他的杀心就能消减下去。
东方暮的确是老了,可是他的心还不老,同是一个生母的亲弟弟,血脉相连,虽有这层连着。
东方暮,还是无法留得下东方辰。
想来,皇上他老人家也开始要动手了,但,不急,这连环计还是要一环套一环,慢慢来——
就在暖春楼里的声音忽然安静下来了。
璃鸢夫人也好说出今晚的打算:
“既然二位公子都有意于咱们嫔音姑娘,夫人自然不好说些什么,只那绣球一只,姑娘一人,又如何分得给二位公子,夫人想了又想,不然就让咱们的嫔音姑娘决定要和哪位公子离去,二位,这样可好?”
璃鸢夫人看向楼上左右两边,沐云若则是一笑而过,东方辰微微点头。
嫔音,这事情顺利与否,只看你是怎样选择了,若是你不知好歹,那夫人也无法再保得了你。
二楼栏杆处的清冷女子,面冷,声冷,“夫人,我愿与那白衣公子而去。”
沐云若听至此,眼底变得深邃,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此时水碧也从楼下上来,回到沐云若身边,随后轻声对她说了句话。
她,眼眸抬起,闪过一丝精光——
东方辰,你的心思还真是细致。
殿上,东方暮的书房处。
灯火阑珊。
东方暮还在批阅着奏折,手执朱砂笔,起落上下之间,见其眉目之间的繁琐,忽然,他出声道:
“进来吧。”
这时,一身蔷薇血红的女子飘然进来,她半跪在地。
“陛下。”
“起来说吧,近来如何?”东方辰还在批阅着折子,连一眼都未看她。
璃鸢夫人缓缓起身,徐声说道:
“璃鸢近来发现,这京城之中又涌进一批新的面孔,个个身手高强,怕是东方辰的人,可是璃鸢又仔细查了下去,这些人倒不像东方辰手下的人,行为处事,雷厉风行,手段狠辣,故而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魅影阁。”
东方暮手里的笔顿住,嘴里念叨出声,“魅影阁——”
璃鸢夫人继续说下去:“是,但他们确实一直在京城之外流连,像是一个杀手组织。”
东方暮只留下一个字,“查——”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