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沉沦血海

    一片深红的大殿内，昏暗而又空阔，令站在其中的痕感受到一种寂寥之感，周围一盏盏亮起着的灯火发出微弱的光亮。灰黑的墙壁上雕刻着血红的纹路，勾勒出一尊尊神异的图案，一阵阵凶恶感从其中散发而出，在一半的阴影下更显诡异。

    大殿的正前方，是一台暗紫色的王座，王座的扶手两旁雕塑着凶煞的龙头，王座上，端坐着一名身穿黑色衣袍的男子，他一手托腮，漆黑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站在大殿中央的痕。这是当代魔族首领，第八代天魔——噬。

    在王座的两旁，分别站着一道道身穿黑色长袍的身影，他们也都看着痕，面色严肃，而那距离王座最近的地方却空出了一个位置，他们是魔族的各位长老，而空出的那个位置，是属于枯的。

    “痕，你可做好成为魔子的准备？”

    一名长老开口，向痕发问道。

    “不曾动摇。”

    痕答道，他的声音极为平静，还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情感。

    “很好……”

    “咳咳！”

    一阵咳嗽声传来，魔族长老纷纷连忙回头，担忧道：

    “噬大人！”

    痕闻声眼神也微微一动，却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别的动作。

    噬对着准备移动步伐走向自己的长老们摆了摆手，然后缓缓起身向痕走去。

    他从阴影中走出，让痕终于看清了这位当代天魔的模样：他身躯挺拔，一举一动间都透露着强大的压迫感，一双漆黑的眼眸平静又深邃，仿佛能够将一切吞噬，只是那沧桑的脸庞异常苍白，嘴角上还挂着刚刚咳出的血迹。

    噬看着眼前的痕，漆黑的双眸与那双暗紫色的眼眸相对视，缓缓开口道：

    “你可知，这周围的墙壁上，刻着的都是谁？”

    痕环视一圈，看向那八尊让人不由心生敬畏的身影，尤其是为首的那尊，身躯魁梧，手持巨斧，而最后的这尊与他眼前的噬极为相似。

    “我想……他们是历代的天魔吧。”

    噬点了点头，继续道：

    “如今天魔已有八代，我们一直生存在神族的阴影之下，生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深渊之中，每一代都从前代的记忆中感知着神族……尤其是那位神主的强大。

    天魔的力量代代传承，我以为到了第八代，也就是我这里，或许有了和神族一战的资本，可是上次与神族的战争中，我败给了神主，祂的强大出乎我的意料，那一战也让我身负重伤，如今也时日无多，我拼尽全力才给修为刚刚上升还未稳定的祂留下了威胁，让祂在一段时间内无法对魔族动手，但等祂清除这个威胁后，一定还会再对魔族发起进攻，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必须培养一个更加强大的天魔继承者，第九代，将是决定魔族命运的一代，要么灭亡，要么打败神族，回到阳光之下。

    痕，我了解过你的过去，枯先生也曾向我提起过你，你拥有着成为天魔的意志，多年沉寂换来的魔气积累也让你拥有了远超常人的魔格，我希望，也相信你能成为这个成功扭转魔族命运的存在。”

    痕语气坚定地回应道：

    “我一定不辱使命，终有一日剿灭神族。”

    噬露出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向殿外走去，一边道：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你身为魔子的第一道磨练。”

    痕跟着噬走出大殿，然后向某个方向飞去。

    不久之后，两者停了下来。

    痕望向身前，只见一望无际的血色大海，翻涌的海浪上升腾着浓郁的血气，时不时还带出几具尸骨。

    “这是……沉沦血海？”

    噬点头道：

    “不错，这就是每一个魔族最初拥有自己意识的地方，魔基与魔格的凝炼之地——沉沦血海。你需要在这里面浸泡一个月，这是你成为天魔的第一关，也是最重要最危险的一关。

    与如同一张白纸的婴孩不同，这里面夹带着混乱的历代魔族亡灵的记忆与思想很容易让你失去自我，轻者沦为疯子疯癫一世，重者永远沉沦其中，无法生还，曾经的许多魔子都倒在了这里，但相对的，其中各种魔气的淬炼会让已经拥有魔格的你实力得到几何倍数的提升。

    如何，你可畏惧？”

    痕摇了摇头：

    “绝不畏惧。”

    噬看着痕一步步向前走去，身形渐渐地没入那血色的海洋之中，眼神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担忧，突然又咳嗽了两声。

    这时，几位魔族长老也已经赶来，看向嘴角挂着血迹的噬，赶忙上前。

    噬又摆了摆手道：

    “无妨。”

    接着，长老们看向噬空无一人的身前，便知痕已经入了血海。

    “噬大人，您觉得他能成功吗？”

    噬深深地看向那翻涌着的血海，意味深长地道：

    “他不得不成功。”

    ……

    痕没入血海之中，看着眼前的景象渐渐地迷糊，最后只剩一片深红，意识也渐渐模糊，一些零碎的记忆碎片开始流向他的脑海。

    他看到那阳光照耀的大地之上，一群生灵中诞生出一个特殊的族群，他们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异，力量表现形式也不同，那紫色的力量与那神圣的神力相比显得黑暗与邪恶，也因此受到其他生灵的排挤与敌视，他们也曾反抗，却只迎来惨烈的伤亡，最后，这个族群中的一位强者使用伟力将大地斩开，开辟出另一个世界，带领族人生存在其中，从此天地有了神魔之分。

    “这就是魔族的由来么……原来神魔两族……本是一个种族。”

    陷入一片混沌中的痕这样想着。

    而后，又有一段段其他的记忆与思想涌入他的脑海中。

    他感受到魔族成立之初，沉沦血海的开辟伴随着魔族将婴孩丢入其中淬炼的传统的伊始，一对父母的不舍之情。

    他看到代代就被灌输着变强的思想却不知为何要变强的魔族族人开始相互争夺，厮杀，想要让自己的这份力量成为有用之物。

    他也听到，曾有少年像他一样向老者发问，这天空的外面是什么，却只得到无奈的苦笑，老者似乎不想让他知晓这残酷的事实。

    渐渐地，他迷失了。

    漫长的魔族历史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到底为何而来，又打算要做什么，最后，沉沦在一片深寂的痕轻轻发问：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