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兵法之妙
胡夫人想全身而退。
仅凭她一人之力又太过单薄，就连对付梅姨娘都成问题。
更何况胡县令后宅有并非只有梅姨娘这一名妾室，拢共七人，明里暗里对准正屋的刀剑不知有多少把，胡夫人害怕牵连芊姐儿，才会想方设法地把她送出来。
念着那五百两的恩情，洛雁写了几点提议托王婶子捎回去。
胡夫人看完，把信里的内容掰碎了揉进眼里、咬进嘴里、又咽进肚子里，才把信纸连着信封一同丢进火盆，亲眼所见二者燃成灰烬。
见自家夫人长舒一口闷气，眉目疏朗，王婶子忍不住好奇，“洛娘子写了什么？”
胡夫人示意她先把门窗关好，这才缓缓道：“无中生有、打草惊蛇、欲擒故纵、瓮中捉鳖。”
她是跟父亲读过兵书的人，对这四个词并不陌生。
但是要把兵书上那一套搬到后宅，怕是没那么容易。
不过她还是很感谢洛雁提出的这些建议，至少她现在不是盲目的一手抓了，有了方向，周密的计划还会远吗？
胡夫人忍不住感叹道：“这位洛娘子真是神人，倘若她也在这后宅之中，我就算死在她手里也心服口服。”
王婶子连忙用手叩木头，替胡夫人“呸呸”两声，“夫人说什么丧气话呢！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咱之前去庙里上香，遇见的那个半仙儿不是还说夫人您会长命百岁嘛”
胡夫人突然眼前一亮，提唇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无中生有倒是可以这么用”
月明星稀。
洛雁带着芊姐儿在梨树下挖了个坑烤红薯，红薯是付元从集市上买的，一个赛一个地甜。
芊姐儿从未吃过这样的烤红薯，见烤焦的皮上沾的全是泥，稍微有些嫌弃，“洛姐姐，这红薯吃了真的不会闹肚吗？”
洛雁拨开焦皮，香味四溢。
芊姐儿没忍住尝了一口后，就停不住了。
吃饱后，芊姐儿突然开始想家了，噙着泪道：“我想去找娘。”
洛雁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安慰道：“你娘这会儿正忙着跟妖魔鬼怪斗架呢，你回去，你娘还得多操一份儿你的心。”
芊姐儿不满地嘟了嘟嘴，“我已经大了，不需要娘再操心了！我回去还能帮她，梅姨娘的软肋还在我手里呢！”
洛雁差点被呛死，“你说什么？什么软肋？”
芊姐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用小手堵住自己的嘴巴，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瞎说的。”
“芊姐儿”
洛雁想要从芊姐儿嘴里套话。
事关梅姨娘的事，她一件都不想错过。甭管有用没用，只要能跟茶楼扯上联系，就是有用的。
面对洛雁的软磨硬泡，芊姐儿有些纠结，“娘跟我说，家丑不可外扬，梅姨娘是爹的妾室，也是胡家人，所以”
芊姐儿虽然年纪小，思虑却很周全，洛雁为了让她放心，以命起誓绝不会外传，并且承诺她，“你要是告诉我，说不定我就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帮你娘，你娘早一点解决完府里的事，你也能早点搬回去。”
她的条件果然很有说服力。
芊姐儿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递给洛雁，“这是我在后花园捡到的，是从梅姨娘身上掉的，上面写的字虽然我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却不大能看懂。不过我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不敢跟任何人讲，连娘都没有！”
洛雁很荣幸成为第一人。
她迫不及待地一目十行，没想到里面的内容看得她耳根赤红。
原以为会是密信，没想到会是虎狼之词。
什么“粉绒香含流山枕”、“鸳鸯绣被翻红浪”、“金剑刺破桃花蕊”，句句艳香四溢
芊姐儿却满眼期待，“洛姐姐，你看懂了吗？信上写的什么意思？”
洛雁欲言又止。
思索三秒，决定把芊姐儿骗进屋里睡觉。
不觉间，夜已深。至半夜时，夜雨悄无声息地落下，填满地上的水洼。
洛雁从噩梦中惊醒，起身时，生怕弄醒身侧熟睡的人儿。
她披了件外衣，悄悄推开半扇门钻了出去。
冷风吹袭她的双肩，洛雁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余魂未定间，她随意一瞥，突见一抹黑影出现在正院墙角处，似乎在挖什么。
洛雁撑伞靠近，借着那人手里微弱的油灯，洛雁看清了她的侧脸，“素喜？”
素喜挖土的双手一顿，被雨淋湿的身子微微一抖，深吸一口冷气，“姨娘”
洛雁见她半侧身子全湿了，连忙把手中的伞朝她偏了点，疑惑道：“你跑这里挖土作甚？”
素喜不敢告诉她自己挖土是为了做泥人娃娃。
而她做泥人娃娃的目的，是为了回家。
回那个遥远的家。
自她穿来，已经整整八年了。
这八年间，她尝试了无数种办法回去，都没有成功。
渐渐地，她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直到今日上街，她听在街上摆摊的道士说，只要在月圆之夜前捏成类似自己模样，高低两尺左右的泥人娃娃摆在月下，就能让命运归于原本的轨迹。
明晚就是月圆之夜。
不然她也不会冒雨挖泥。
“回姨娘的话，奴婢想种花。”
素喜强装镇定，尽量不让洛雁看出破绽。
夜色漆黑，雨滴将水洼添得满满的，一脚下去，便会弄湿鞋袜。
洛雁也没对她刨根问底，反正素喜也不是她的丫鬟，只要她不替沈思琼做威胁自己性命的事，她半夜挖不挖泥巴是她的自由。
洛雁简单地提醒一句小心着凉，刚想离开，却被素喜叫停，“姨娘。”
洛雁回头，“怎么了？”
素喜面露难色，“今日之事，姨娘可否替我保密。”
倘若她未能成功，她依旧要留在这里讨生活。
要让沈思琼知晓她的奇怪作为，说不定会把她直接发卖给人牙子。
她好不容易才熬到如今这岁数，实在不想再生事端。
洛雁看不清她的神情，从她小心试探的语气里，微微可以猜出她所做之事应该与自己无关，放心应了一声“好”。
雨下至天明才停。
洛雁照例要去正房请安。
刚打算动身，素喜便来了，“姨娘，我家小姐昨夜着了风寒，这会儿刚服了药睡下，您今日不用来了。”
素喜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心虚，似乎还在为昨夜之事纠结。
洛雁倒没放在心上，转身坐回桌旁，同芊姐儿一同啃包子喝豆汁。
待素喜离开后，芊姐儿终于找到时机发问：“洛姐姐，你跟我娘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