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以柔克刚
“和离？洛娘子您真是天真！”
王婶子终于耐不住了，“女子和离谈何容易！不仅要去宗祠，还得请两方族长过来作证”
“就算真和离成功了，女方的名声也算毁了，日后恐怕难再嫁”
“更何况夫人出自书香门第”
原本有些动容的胡夫人一听，立马蔫了。
“就算我娘疼我，我爹那怕是”
"还有三叔六伯"
胡夫人越说，越没底气。
“我嫁不嫁的出去不要紧，万一连累了芊姐儿”
“娘！我不嫁人！”
在众人不在意的角落，一妙龄女子从花圃里钻出来。
裙摆处沾了污泥，眼神却澄澈透亮。
她抱紧胡夫人的腰，声音坚定，“娘，我以后给您养老！”
“傻孩子。”
胡夫人勉为其难地扯了扯唇角，继而看向洛雁，“洛娘子，这就是芊姐儿。”
芊姐儿是个机灵孩子，没等自家娘介绍，就热情地拉着洛雁的手，兴高采烈道：“姐姐！你当真有办法帮我娘离开这里吗？”
面对孩子童稚的询问，洛雁突然有些踌躇，不敢百分百打包票，“只能一试。”
“算了。”
胡夫人见到女儿，更加动摇，“就算离开这里又能如何，哪里都没有我安身的地方。”
“娘，你不要妄自菲薄！有芊儿在，咱一定能把日子越过越好！”
童言无忌。
胡夫人自然不放在心上。
王婶子也秉着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的信念，劝洛雁想些实际办法。
洛雁虽然觉得和离才是最合适的办法。
但她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些有头有脸的门户，名声才是第一位。
“和离”两个字说得容易，回过头却发现困难重重。
洛雁只好从根本的入手。
“男人同孩子一样，都有叛逆期。”
“你越逆着来，他越想跟你分出个对错。”
“倒不如明面上顺着他意，先把他哄好了，再私下处理棘手的那个。”
胡夫人恍然大悟。
“洛娘子的意思是我先将他的外室安顿好？让他觉得我妥协了，然后再”
“这些夫人心里有数就行。”
洛雁打断胡夫人的话。
她并不想知晓她具体的做法，无论她手上沾不沾血，都与她无关。
虽然她打心眼里不讨厌胡夫人。
但也不代表她完全信任她。
才见过两面之缘，又身处异地，日后分别，怕是此生难见。
她不敢轻易交付真心。
只能浅交。
芊姐儿年纪尚小，有些话似懂非懂，只能听个大概。
不过她身处后宅，心思也比普通人家的孩子缜密，见自家娘舒展眉心，她反倒压下唇角。
“娘，你真的要把爹养在外面那个狐狸精接进府吗？”
听见“狐狸精”三个字，胡夫人脸色一变，直接掐着芊姐儿的手臂，声音严厉，“你从哪学的这词！”
芊姐儿疼哭，抽噎道：“是赵姨娘，她跟她丫鬟就是这样说的”
“又是这个不省心的。”
胡夫人一想到赵氏，脑袋就疼。
这人，说坏倒也不坏，就是嘴巴忒快，不过脑，整个府里的人几乎都被她得罪完了。
算了。
还是等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再跟她算账。
胡夫人重新看向芊姐儿，神色肃然，“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了，要让你爹知道了，打你屁股！”
芊姐儿毕竟年纪小，听见要被打屁股，立马捂住自己的两块肉，嚷嚷道：““知道了娘，我以后肯定不乱说了！”
洛雁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很温馨。
曾经，她娘总是用巫婆吓她，就为了逼她早睡。
如今，她连见她一面都难。
洛雁收手，将银针放回针包。
才针灸两次，胡夫人却觉得效果斐然。
她拉着洛雁的手又道了声感谢。
洛雁拒绝胡夫人递来的银锭子，表示前面那五百两足够治她的病。
还绰绰有余。
所以她不要。
胡夫人也不推搡了，收回银锭子，询问洛雁药方的事。
洛雁：“夫人，这温补的药方您继续喝着，再过五日，我再来换药方。”
胡夫人让王婶子送她离开，怎料王婶子半路突然闹肚子，说要找茅厕解决一下。
洛雁不敢自己找出口，毕竟这县令府不算小，万一撞到什么不该看的，又或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岂不徒生事端。
于是她同王婶子说：“婶子，我就站在原地等你，你慢慢来。”
“诶！”
王婶子扭着屁股离开了。
洛雁站在原地，百无聊赖。
半刻钟后。
她突然听见前面的小道上有脚步声传来，以为是王婶子解决完了，刚想迎上去，却发觉脚步的声音不对劲。
她连忙寻了个草垛蹲下，尽量避一避。
怎料那人就停在她草垛前侧不远处，假装赏花，实则是在聊天。
“呵，那妓子果然有点手段，这么快就把老爷拿捏住了。”
女声绵软，语气却像往里藏了把刀。
“等老爷赶走家里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主母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主母？
不就是胡夫人？
洛雁不敢吱声，连动都不敢动，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正在偷听。
可她又免不了好奇。
这是府里哪位姨娘？
野心这么大。
竟设计挤走主母，自己上位。
很快，另一道声音响起，像是阿谀，“老爷平时最宠的就是姨娘，就连姨娘想开铺子，老爷也说给就给"
"嘘！这事绝不能声张！要让府里人知道老爷私下给我送了铺子，其他人不得怨怼死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嘿嘿，姨娘怕什么，反正姨娘很快就能坐上主母之位了！”
“到时候姨娘想要什么不就有什么，还怕她们怨怼？”
那人没有反驳。
反倒计划起更远的事，“等把那妓子肚里的野种给解决了，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到时候蒲儿成了嫡子，看谁还敢瞧不起他！”
蒲儿？
洛雁将这个名字咽到喉咙里，待到脚步声走远，她才勾出头，换了口气。
茶楼东家说的是真的。
昨日那伙人果然是胡县令为了拿回铺子派来的。
真是卑鄙至极！
正巧王婶子也回来了，脸上还淌着汗。
“洛娘子等累了吧，不妨咱俩出去吃杯茶再回？”
“也好。”
洛雁正好也想从王婶子嘴里套套话，去吃茶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