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温演绕过层层叠叠扑出来的藤蔓花朵,有些生疏地按响了凌存家的门铃。
他曾经是凌存关系不错的发小——这个秘密,班级里无一人知道。
说来也是,生为天之骄子的凌存,向来任性张扬,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能够和默默无闻的温演玩得来的样子。
也正是因此,在温演分化为beta的那天,就被凌存默默排除出了他的alpha集团。
那正巧是同性竞争意识渐渐变强的中学时代。13岁的温演被迫陷入了漂泊无依的尴尬境地里,不被任何一个已成型的小团体接纳,只能埋头学习和兴趣,不去在意外界的声音。
这样的情况在升入高中之后才得到了改善。温演在班里并没有特别交心的朋友,但是中午一起吃饭的同伴,还是有两三个的。
“小演,你怎么来啦?”温和的女声里带着些许疑惑和惊讶,“是来找小存的吗?”
“阿姨,晚上好。”温演微微颔首,向凌存的母亲,这位名为张云间的女性问好,“我是来给凌存送卷子的。”
张云间把手上的水擦了擦,引着温演进了屋。
“小存应该还在睡觉。他烧得不轻,正在困劲儿里。”张云间说,“你们俩好久没有一起玩了,我想还是见一见……如何?小演,你要不先坐一会儿?我正在烧饭……饮料冰箱里有,水果也是,你要吃自己拿,不要客气啊。”
温演刚想说自己把卷子放了就走,不会久留,张云间就已经匆匆把拖鞋放在了他的脚边,叫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看着张云间消瘦的背影,如鲠在喉,思考了片刻,还是留了下来。
和脾气暴躁的凌存完全不同,张云间是个温柔坚强的女性。在凌存十二岁那年,她的丈夫、凌存的爸爸凌峰死于车祸事故。
自那之后,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就变得风雨飘摇。
她一面工作,一面将凌存拉扯大,人因此衰老了许多。
温演于情于理,都说不出拒绝她的话。
况且,他的确很久没有来过凌存的家了,甚至没能再和凌存好好说话。
……自从凌存疏远他开始。
温演攥着卷子,心跳开始变快。
踏上楼梯的时候他想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性别没分化之前,凌存对他,其实没有那么凶和疏离的。他会拉着他的手,在楼梯间玩躲猫猫,或者是一起去河边抓蝴蝶、钓鱼。
他躺在过凌存的床铺上数着他的睫毛入睡,也和他挤在电视机前打过电动游戏。
这栋并不大的屋子里,有太多值得他回忆和怀念的东西了。他对这儿一切如旧的摆件都有着一份难以言喻的熟悉,以至于他心不在焉地走到凌存房门口,都还没注意到弥漫在空气里骇人的信息素。
beta只是迟钝,并不是察觉不到信息素的存在。
事实上,信息素这种用于表现alpha强权和力量的东西,于beta们而言,更趋近于闻不到味道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酒精,在生理上会引起闻到刺鼻气味般的不适。
温演的手颤巍巍地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的时候,他几乎是猝不及防地被一只炽热的手强抓着手腕扯进了房间里。
一时间,天旋地转。
温演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背后传来柔软的触感——是凌存的床铺。凌存像个吹毛求疵的豌豆王子,总是对自己的寝具过分严格。只有最柔软的被子和床垫才配得上他。
温热的吐息洒在温演的面颊上。
下个瞬间,他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被催得竖起来了。
凌存的双手钳制着他细瘦的手腕,抵在他面颊两侧。凌存的掌心实在太热了——皮肤接触之间,些许黏腻的汗液就沁了出来,带来一阵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战栗。
温演花了几秒钟理清现在的情况。
凌存粗重地呼吸着,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通红。浅咖色的发丝粘在光洁的额头上,微微上扬的眼尾泛着红,显得那一粒小小的泪痣更加明显了。
他琥珀色的眼睛野兽般恶狠狠地盯着温演,瞳孔却是溃散的。
——毫无疑问,凌存的易感期来了。
说起来,凌存的易感期一直不规律,从小到大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温演的心中,因此涌起了一阵微妙的危机感。
“……凌存?”
对方像是完全听不见他的呼唤似的,只是微微侧头,视线落在他的脖颈上。
温演当机立断地挣脱了对方的手,迅速按住了自己的脖颈。
下一秒,凌存尖锐的犬牙毫不留情地刺破了温演的皮肤,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带血的、深深的咬痕。
温演闷哼一声,只能咬牙忍耐疼痛,顺着凌存的劲儿,试图把他往床下甩。
什么情况啊!他只是个普通的beta而已,凌存就算进入易感期,也不应该对他这个没有信息素的——
温演的脑内活动戛然而止。
因为他闻到了自己身上带着的、淡淡的香水味。大概是放学前,周濛同他对话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他身上的。
而周濛,是个货真价实的男性omega!
这也太背了……
温演宽大的手紧抓着凌存的手臂,圆钝的指尖深陷进他线条紧致的肌肉里——凌存在学校里是排球队的王牌二传手,一直勤于训练,肌肉力量好得出奇,温演作为常年缺乏运动的阿宅,根本拧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