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天玩泥巴
奕秋吃饱了饭，起身时打了个闷嗝，一脸惆怅。
她这个艺术家当的是真的随性。
“你大中午的饭不吃，光喝酒，行啊苏青。是不是做公关的喝酒都有两把刷子？”
苏青言语间轻松：“一杯而已，解解渴嘛。”
“就说时间长了你们待不住，开始无聊了？”二爷开始收拾餐桌，
“你下午有什么活动吗？没有我可就去睡觉了……”奕秋似乎有些不甘心，无奈的叹了口气。
外面的雨形成一道屏障，雨帘此起彼伏，像是海上的浪转了个方向，水雾四散。
“要不二爷你再教我做陶艺？”她似乎已经找到了打发时间的乐子。
二爷看出来她誓不罢休的决心，见玻璃房也没有其他客人，便顺带邀请了苏青：“你没事做的话也一起来吧。”
大白这时走过来，在他的脚边叫了两声，见没人理它，又无趣的走开了。
苏青跟着他们来到后房的一个隔间，摆着一个贴着墙面的大柜子，一格一格的摆满了杯子……准确来说，是工艺品。
“这些？全都是你做的吗？”苏青张了张嘴，不可思议。
“对。”
她不自觉看向他的手，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不一样，他的手就算再清秀，指节也是带着明显的弧度，骨节分明有力。
奕秋走到一旁，熟练地套起了围裙。
“来，穿上。”二爷拿起一件崭新的鹅黄色的围裙递给苏青。
她几乎没碰过围裙，一时间找不到身后的绳子。
“给我吧。”
还没等苏青反应过来，手上的围裙已经在他手里，他抬手将挂绳套在她的脖子上。
苏青不习惯这种距离，身体向后缩了缩。
“谢谢……”她眼皮抬起又落下，眼神定格在他宽松的t恤上。
久经沙场的将士却因一点风吹草动心慌意乱。
太不应该了。
苏青打心底里看不起自己，她反手握住围裙腰部的带子，触电般的，她和二爷的视线冲锋相对，匆忙缩回手。
“没事儿，我帮你吧。”他面色坦荡。
这个生活在水乡的男人说话软，但是带着些让人难以抗拒的坚硬和野性。
和王林昊不一样。
那时候苏青心里是这么想的。
苏青没有忸怩，只是转过身去。很快，背后的蝴蝶结便悄无声息的打好。
没有任何肢体上的碰触。
“你们快着点啊！”奕秋坐在矮凳上，看热闹般吼了一句。“系个绳儿都要系了一个世纪了……”
二爷：“……”
苏青：“……”
苏青连忙退后几步，耳根通红坐到她旁边：“我没玩过，我不会……”
“没事儿，我教你。”二爷从角落里把原料拿了过来，三个人围在一个拉坯机旁，“你要是会做了，到时候成品可以带回去。”
“要钱吗？”苏青随口问了一句。
“不要。”
她瞥了他一眼，笑道：“我发现你还总是做亏本的买卖。”
奕秋咂咂嘴，纠正她：“二爷可是精打细算惯了。请我喝杯酒都不是白请的，哪会做亏本的买卖啊！二爷，你说是吧。”
二爷没有理会她的调侃，看着苏青说：“陶艺第一步就是拉坯成型，然后才是塑型。”
他把在手中揉了很久的泥放到拉坯机上。
他双手捧着，大拇指微微上翘，他的手捧着泥巴旋转着成型，在旋转的拉坯机上纹丝不动。
“这一步很重要，你看看奕秋现在的，到时候成品一定又是歪瓜裂枣。”
奕秋：“教她就好好教，人身攻击算什么！”
苏青看了一眼奕秋拉的胚，是有些惨不忍睹。
拉坯机的声音嗡嗡作响。她晃过神，又和他对视上了。
猝不及防。
“你们玩吧，我想回房间了。”苏青莫名心烦的起身。
“肯定看你嘲笑我，吓得都不敢做了。”奕秋沾满泥巴的手朝二爷甩了几下。
苏青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她就是觉得有一种思绪在拉扯着她。
她遇过很多烂人，现在遇到个对她彬彬有礼的，反而有点招架不住了。
团子怀里抱着一团蓝色条纹的被单，看到苏青站着发呆，于是叫了她一声。
苏青回过神：“你这是……”
“哦，帮客人把房间里打扫一下。你们房间里如果缺什么和我说。”
苏青说了声“好”，回到房间，她靠在窗边，毛毛雨飘到脸上，有一丝凉意。
她注意到窗边的花瓶，里面穗状的花有点干枯了。
她休息了一会儿去换了双拖鞋，转身进了浴室。
她吹干头发，听到门弹开的声音。
“几点了，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八点多啦！”奕秋整个人跌跌撞撞的进来，然后仰头倒在了床上。
“做好了吗？”
“没有。”奕秋叹了口气，“这种消磨时间的法子实在是拘束了我自由的天性，那凳子硌的我屁股疼。”
“你画画不也是坐上半天？”
“苏青你可闭嘴吧！”奕秋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着她，“我发现你来了两天变了不少。”
“哪儿变了？”苏青走到她床边坐下，将她床上的外套理了理放到一旁。
“说话越来越放肆，这么会拆台！”奕秋攥紧了拳头，有些愤懑，“不过不像一开始那样端着了，这样的你可爱一点。”
苏青想了想，可爱这个词太过明媚，好像不太适合她。
“果然还是文艺男青年这种生物更厉害一点。”奕秋咂咂嘴，自愧不如。
苏青立刻知道她说的是谁。
“你觉得他文艺吗？”
“恩，不然呢？”
“我觉得他……”苏青抿着嘴唇，没有说下去。
眼前浮现出二爷穿着宽松的t恤，棉质的沙滩裤，还有一双有些旧的泛白的拖鞋。
她其实想说，她觉得他挺粗糙的。
奕秋吸了吸有些塞住的鼻子，迷迷糊糊的说：“二爷可厉害了……”
“啊？”苏青侧头，发现奕秋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有些重。
她弯腰拿起被子盖在了奕秋的身上。
苏青刚为她掖好被角便听见敲门声，她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苏青穿了一身稍有些露骨的吊带睡衣，她用头发挡在胸前，身体躲在门后。
“奕秋呢？我把她做的陶瓷改良了一下。”
“她刚才睡着了。”苏青压低嗓音，转头向身后使了个眼色。
“哦。”他眼神笔直的注视着她的眼睛，“今天团子着急回老家，也没给你们房间打扫。”
“没关系。”苏青摇摇头，“房间也不乱，自己整理一下就可以了。”
“你把这个换上去吧。”二爷递给她一支插花，和花瓶里的一样，这支像是刚摘下来的。
苏青接过她依旧叫不上名字的花，欲言又止。
她回头看了一眼窗边，得多么细心的人才能记得这一个小天地。
“团子怀孕了，”苏青看着他，脸上是看不透的情绪，她抿了抿嘴角，“还是少让她做重活，我们房间也不麻烦她了，你应该多照顾一点。”
二爷整个人像是被拔掉了开关，愣了好一会儿，许久才笑呵呵的点头。
苏青觉得自己有些多话，两人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二爷你还有事吗？”
“没事了，你晚饭是不是还没吃？要吃点什么吗？”
“不麻烦了，我不饿。”
此时的奕秋翻了个身，嘴巴里嗫嚅了两句。苏青察觉后又掩了掩门，只留出半个身子的缝隙。
“那我就不打扰了，”二爷提了提肩膀上的t恤领子，“你明天是要去寄东西吗？”
苏青的脑子里“嗡”了一下，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情。
她点头，他竟然还记得。记性是真的好。
“那明天我们早点，八点出发行吗？”
苏青轻声“嗯”了一句。
她伏在门框边，见他转弯下了楼梯才关了门，折回窗边将干枯的插花替换下来，躺在床上。
【我明天会去寄身份证，注意查收。】
苏青指腹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的敲打，然后将手机扔到一旁。毫无睡意。
【好。付东的请帖到了，日子定在1010号。】
隔了一个多小时，王林昊才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苏青知道他大概闲了下来。她举着手机，屏幕发着白光，打在她的脸上。
奕秋向被窝里缩了缩，长长的叹了口气。
苏青缓过神，擦掉留到头发里的眼泪。
【知道了。我赶不回去，礼物会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