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皇后堵截
司徒易峥摇了摇头。当时他年纪还小，看到那个场景也只是觉得新奇。后来出了那宫殿，又被告知那里是禁地，没有人知道他去过那里，他便也不好提及，久而久之便忘了这件事。
谁知道，多年以后，这件事又因为殷如懿中毒而被重新提及。
殷如歌和司徒易峥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一丝丝担忧——殷如懿是被紫月神教的人的挨揍之后才中了这种来自赢国的独特的毒，先是换走了苏辞，之后又要去寻火玉解毒——而要去火玉，就势必到皇宫禁地走上一遭。
如此，难道这个宫殿里有什么和赢国有关的线索？
不过，既然这东西有可能在宫里，那便不可急于一时，得先把如懿送回府才行。于是殷如歌便向太后告辞，打算护送如懿回府。
司徒易峥自然也不再在寿康宫里久待，也告了辞一同从寿康宫出来。
一人一椅并行在长长的甬道，午后的阳光发着白，将二人的身影投出长长的影子，落在他们身后的青石砖上，仿若一个久远的故事。
清风吹动殷如歌一身杏色的衣袍，将她清冷的身姿勾勒。司徒易峥雪色的水袖迎风而动，仿若柔和的海浪轻轻翻动。他薄薄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突然很想这条路没有尽头，一直就这样两人慢慢地走着，没有外界的纷争和喧嚣，只有他们两个，静静地，就算不说话，也很好。
殷如歌并不知司徒易峥心中的宁静，心里想着的，却是何时能够再找个机会进宫来，到司徒易峥所说的那个有红衣女鬼的宫殿去一趟，看看那个火玉，究竟还在不在。
自然了，她从来都不会只在一棵树上吊死。司徒易峥所言不过是十多年前他小时候的记忆，也许有些偏差也说不定，甚至可能只是他的一个梦而已。她回府之后，还需得向天星阁去打听打听，江湖上是否有何处出现过这块火玉。
当然了，玉器行的韩先生，是她一会儿出宫之后必去的第一站。
这时，宫女翠珠从后头追了来，低头低声却沉稳地道：“殷大小姐且快离宫，皇后带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而来，怕是要发难。”
殷如歌和司徒易峥对视一眼，便同时看向殷如懿——若说皇后高氏，能让她气势汹汹而来的，只怕便是她的亲侄子高子全的死。而当日高子全死的时候，便是在天香酒楼里，殷如懿可以算是高子全最后见到的人了。
不过，殷如歌却并不打算先行离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殷如歌，向来也不是个怕事的人。她的原则便是，若是别人井水不犯河水，她便也不会犯井水。但若井水打上门来，她也不会退缩。
翠珠见殷如歌没有什么动静，先是愣了一下，再看殷如歌时，便看到殷如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然，那一瞬间所散发出来的隐隐肃杀之气，比这冬日的严寒还要刺骨。
而她冷凌凌的一双眸子里，写满了镇定和无所畏惧。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分明身材纤细，却因为她的从容镇定而有着说不尽的坚定，仿若坚韧的石缝里也要强力生长出来的兰花，又如同冰山之上千年难开的雪莲，只将灿烂给那值得的人，冰冷，给那得罪她的人！
翠珠是近日才被太后选中调到这寿康宫的，从前也只是从各个宫女们口中听到殷如歌的名声。当时她只觉得是人们太过夸大其词，毕竟殷如歌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怎么可能就让人生出那等敬畏之心呢？
可是今日一看之下，便晓得那些人不仅没有夸大其词，而且好多负面的评论，都是有心人刻意营造的。
有些人，只需一眼，便知风骨。
毕竟皇后高氏，在整个天盛都是个厉害的角色——当年皇帝还在潜邸之时，便已然是厉害的太子妃，曾经把当时还只是太子的皇帝的一个妾侍打得皮开肉绽暴晒死去也没人敢吭声——高家势力不可小觑，不仅在于如今高氏掌管户部，还因为高家曾经有恩于太上皇，也是开国重臣，在朝中有众多盘根错节的羽翼，所以在天盛是个特殊的存在。
再看易王司徒易峥，听到皇后要来，也没有要立刻开溜的意思。
司徒易峥轻笑，薄唇轻启亦写满了淡然，仿若深海翻浪亦不会眨眼分毫——笑话，皇后一来他便要走，那岂不是说明他怕了皇后？虽则这宫中许多人都说母妃是因为他担心如歌出宫去帮她才出的事，但，那不过都是些蠢人的言论罢了。
他司徒易峥身为天盛朝第九位皇子，何时做事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害怕别人的指指点点？
若是如此，他也不配待在殷如歌身边，更不配说什么要保护殷如歌一生一世！
翠珠便晓得，这二位怕是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大概是要正面应敌了，便行了礼，默默退了回去。
果然，来到一处宫门拐角处，殷如歌和司徒易峥才转出门，便看到前方已然被大队人马把出宫的路给堵得严严实实。
当先是皇后的凤辇，皇后高氏一身华服高坐其上，右手用胳膊肘撑着凤辇的扶手，另一手扶着凤辇的另一边扶手，微微侧着身子做足了气势，一双凌厉的凤眸紧紧地盯着殷如歌，好一个兴师问罪的架势！
而她的凤辇两侧，分别站着看好戏的十公主司徒莲和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脸得意的高淑媛。他们身后除了他们的随从，竟有十余个带刀侍卫列队而立，果然是气势汹汹而来！
司徒莲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瞅了瞅殷如歌，再瞅了瞅殷如歌身侧的司徒易峥，嘴角的冷笑抑制不住——殷如歌也真是会选靠山，选来选去挑了个残废，能成什么气候？
高淑媛则心情不同了。她看了眼一身雪衣浑身清冷的司徒易峥，再看看身姿卓绝的殷如歌，站在司徒易峥身边毫不逊色，好像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位世人敬仰的雪庐公子似的，她的眼中立刻闪出浓浓的妒忌之火来。
她绞了绞手中的帕子，恨不得那帕子便是殷如歌一般。虽说如今司徒易峥还坐着轮椅，可是他的腿，听说已经有疼痛的感觉，很快就能痊愈站起来了呀！
高淑媛和司徒莲打量殷如歌和司徒易峥的时候，殷如歌也在看她们。不过只是一眼，殷如歌便大概晓得怎么回事了——大抵是高淑媛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她进宫的消息，便到宫里来搬救兵了。
只是不知道，这救兵搬得是对还是不对。
“来人，把杀人犯殷如懿带走！”皇后一声令下，她身后的十数个带刀侍卫立刻齐刷刷上前，就要把殷如懿带走。
但殷如歌冷冷地一扫那十几人，冷声便道：“谁敢！”
仅仅是两个字，却响亮而清晰地传入十几个带刀侍卫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力，分明带了内力！
带刀侍卫们停在殷如歌面前，看着面前忽然浑身散发出隐隐杀气的少女，看着寒风吹动她的杏色衣袂，分明绝美，却是罂粟一般致命的美。
光是她的眸子，其中泛出的冷光便如同刀剑一般。她笃定地站在那里，仅仅是两个字，便让人感觉到无尽的肃杀，不可阻挡的煞气！
就连皇后高氏看了这样的殷如歌，心里也渐渐升起一种淡淡的隐忧。殷如歌身上这瞬间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人心中不禁称赞，这不愧是战神殷梓凯的女儿！而殷如歌，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
可是，她有十来个带刀侍卫，难道还怕一个殷如歌不成？！上回寿宴没绊倒殷如歌，那是因为没有证据，此番殷如懿的事，却是关系到她的侄子高子全的死，这件事，就算闹到皇帝那里，皇帝也不会不管！
她殷如歌以为，把个杀手寒夜推出来顶罪，她高家就会善罢甘休吗？！
“怕什么！给本宫上！”高氏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听起来难听得像是破了音的天鹅。侍卫们心里虽然有些隐隐的害怕，但毕竟没有和殷如歌交过手，而且这是皇后的命令，他们也不得不执行，便立刻再次上前，意欲绕过殷如歌将殷如懿拿下。
“姐……”殷如懿被丫头们扶着，这会儿有些害怕。她本来就站不太稳，又因为之前太后寿宴之上皇后的发难而对皇后有了心理阴影，她看到皇后这等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就发怵。
殷如歌回头给殷如懿递了个让她安心的微笑：“别怕，你什么都没做，姐姐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
殷如歌惯常对着别人冷然的语气里带入了从来没有的温柔，她的对着别人清冷的眼眸里也满是无尽的温柔，殷如懿没来由心中一暖，也有了安全感。
只这一瞬间，侍卫们便到了眼前。殷如歌回头，眼中复又一冷，双手准确地抓住两名侍卫的双肩，趁他们惊讶殷如歌不仅敢出手而且力道如此精准又大而没有反应之时，猛地将两人往中间狠狠一扣——两名侍卫两头相撞，晕晕乎乎倒地，一时间竟起不来了！
身后的几名侍卫看到这一幕，顿时愣在当场不敢上前了——殷如歌并没有使用任何内力，这一点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殷如歌只不过是一个身子纤细的女子，两只手分明看着不是粗壮的铁杆，如何就能如此迅速将二人制服？！
司徒易峥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中的芳华淡淡——他并不意外，殷如歌的这一招，在他们小时候他就见识过了。当时殷如歌还只是个娃娃，所以力气不够，还踩着他的肩膀借过他的力来着。
殷如歌亦神色淡淡。这些所谓的宫中带刀侍卫，也许从前是些令人咋舌的练家子，可毕竟所选的都是些皇亲国戚，鲜少有靠真本事入宫，并且扎扎实实愿意日日练功的，不过都是些花拳绣腿，仗着一把隶属皇宫的刀吓唬人罢了，根本不值得她动用内力。
就这些人，就算是全部一起伤，也不是她的对手！
毕竟她尽管很忙，除了生病实在起不来的日子，她也是必须坚持早起练武的——在这个以武力为尊的大陆之上，想要成为真正的强者，单靠权力，是唬不住人的。何况，真正的强不是靠脑子臆想出来的，而是日复一日的坚持练习巩固提升来的！
殷如歌冷眸一扫，那些侍卫胆小的，甚至还有后退的，再没有人敢上前了。
废物！皇后顿时气得咬牙！这些个人，平日里吃好喝好养着，现在到了要用的时候，不过是这样一招，便把人吓成这样了！
“怎么？殷如歌，你想阻拦本宫的命令吗？！”皇后冷冷地对殷如歌厉喝道。
“皇后凤懿，如歌自然不敢阻拦，”殷如歌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回视着皇后的眼，“不过皇后想要拿下如歌的妹妹，却要给如歌一个十足的理由。所谓的杀人之罪太大，恕民女有些糊涂，还请皇后言明，如懿究竟杀了谁，又是在何处，怎么杀的？”
“殷如懿杀了我三哥！”不等皇后发言，高淑媛立刻指着虚弱的殷如懿，声音尖锐地道，“问在哪儿？！便是在天香酒楼，用匕首杀死了我三哥！你们殷家狡猾，早早地趁官兵来之前把人带走了！现在还这么不要脸，进宫来寻求太后的庇护！殷如歌我告诉你，殷如懿犯的可是杀人的罪名，就算是太后，也救不了她！你休要阻拦！”
殷如歌微微拧眉，这高淑媛真是聒噪，说话就好好说话，嗓门儿这么尖做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再看如懿的脸，果然又白了几分。殷如歌心里更不快了，如懿本来就有病在身，这冷风口再吹上一阵，回头更难养了。
“高大小姐说话，可得有证据，”殷如歌冷声道，“你三哥人高马大，如懿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说如懿拿匕首杀了你三哥，说出来，你不觉得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