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可奈何鸾归去掩丑齐家鹏吞声
自从东方旭回了京都,东方墨也正式入伍,沈明玉每日去书院上课,府中诸人皆庶务缠身,只有宇文雁终日游荡无所事事。这日她来到东院看冉冉,被大夫人逮个正着,拘在房内好一阵庭讯:“都多大的姑娘了,成日家针线不拈,俗事不理,油瓶子倒了不扶,就知道疯玩!人家正经王公贵族的千金也要学些才艺诗书礼仪呢!你这种不上不下的,无一技之长傍身又不能吃苦受罪,将来怎么顶门立户的过日子?人都羡慕我生了两个好女儿,殊不知都是孽根祸胎。尤其是你,再不严加管教,将来不定混成什么龌龊的德行。你姐姐自从生了冉冉也是三灾八难的,今天又去南山寺祈福了,你也该学着帮衬我料理些家务事。”
之后便把宇文雁留在身边一整日,教她处理府内各项琐事。学习核对账簿,发放分利,熟悉礼尚往来,接人待物。到了晚上,天上忽然乌云翻滚,顷刻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大夫人的侍女红袖进来说道:“这么大的雨,山间路滑,鸾姑娘今夜怕是回不来了,好在南山脚下还有个隐禽庵,每年咱们家也不少给她们香例银子,庵内的姑子们定会给鸾姑娘打点好住处。”
大夫人又问今日都有谁跟着姑娘上山了,红袖回道:“除了蓝蝶,吴妈和她赶车的儿子外,青麟也陪同着去了,太太大可放心,青麟的身手一个顶十个家丁护院,肯定能护姑娘安全。”大夫人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
入夜后雨声依旧未歇,急一阵缓一阵的敲打着窗棂,云邈在床上翻来倒去的孤枕难眠,担心宇文鸾在山间受了潮凉,又曾闻那些庵堂里常有些风尘腌臜,鸡鸣狗盗的阴暗勾当,不太安全。直到后半夜雨势渐停,只余滴滴答答的檐漏之声,云邈等不及天明便收拾几件宇文鸾的衣物,亲自去马厩里牵出一匹马,也没惊动随侍,只身前往南山脚下的隐禽庵去了。
到了庵堂大门口翻身下马,扣了半晌的门,里面的人睡得正酣都没听见。况且庵内只有十来个老弱病残的尼姑,皆在大殿后头的禅院休息,耳朵又聋,离大门口又远,谁会料到有人天未亮来敲门。云邈没办法只能绕到西墙外一处低矮的墙垣下翻进院中。正好踏进一片松软的菜园里,此时天空已微微泛白,可以看清园内种的各色时蔬鲜亮翠绿,被夜雨灌溉的枝舒叶展。菜园南面是几间禅房的后墙,因庵内香火不旺,房舍皆年久失修,大多都断瓦残垣的,只有菜园正对面东墙下三间房屋保存尚完整。
云邈信步走到对面檐下,也不知宇文鸾和蓝蝶住在那间房内,不敢贸然惊扰,在此处伫立片刻便欲移步去前院问询。忽听房内传来两声低笑,便走至那间窗下细听,少顷一女子娇喘道:“好人,你轻点,骨头也快被你折腾散了。”
云邈被这熟悉的声音震得如遭雷击,像被施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又听见一个十分熟悉的男子声音粗喘道:“你别指望我像云邈一般怜香惜玉,你们能夜夜共度春宵,我一年又能尝到几次甜头?早就憋得如狼似虎了,今天不把你榨干了难解我心头之怨。”
女子又断断续续的呻吟道:“我何尝夜夜春宵了?不过偶尔与他敷衍塞责而已,我纵是和他一世举案齐眉,也不及与你一夜露水夫妻过的快活。”云邈身形一晃,似又解了定身咒,随即带着冲天怒气破门而入。
见到房内不堪入目的场景更是悲痛交加、耻辱难耐:宇文鸾红霞满面、青丝铺枕。双眼迷离,正在青麟身下陶醉承欢。云邈想她平时与自己闺房行乐时总是矜持拘束,何尝有过这般妖冶媚态?原来那些大家闺秀的做派都是伪装的,或者是只因未到动情处。想到自己的一片痴心,百转柔肠却只换来她的“敷衍塞责”而已,不由心寒齿冷,如坠冰窟。
一股冷风伴随门闩撞落的声音灌入房内,惊醒炕上那对沉迷云雨之欢的野鸳鸯。宇文鸾扭头一看,云邈身穿白衣,幽灵般站在门口,满是怨毒的眼神似要将她凌迟一般,不由惊的魂飞魄散。云邈纵是与世无争,医者仁心,此刻也早已失去理智,一脸杀气腾腾。一偏头又看见了炕边立着青麟出门常带的佩剑,一个箭步窜上去拔出长剑指着青麟道:“穿上衣服,和我出去做个了断,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完提剑迈出房门。
宋青麟麻利的翻起身来穿戴整齐,见宇文鸾吓得花容失色,抖如筛糠。也替她穿上衣裙,挽好头发,又抱住她深吻了一下安慰道:“别怕,一切有我。大不了我把这条命抵给他,与其这样不见天日的活着,倒不如一了百了。”
青麟大步走到院子里,跪倒云邈面前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刮冲我一个人来,别难为姑娘,她是被我强迫的。云大爷宅心仁厚,虚怀若谷,望日后能继续善待姑娘,保全她的名声,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云邈恨不得将他一剑穿心,咬牙切齿说到:“你和她行苟且之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她的名声?这会儿惺惺作态又有何用?看你往日一副人模狗样儿,还当你是个正人君子,不料却是个衣冠禽兽,我今天宁可犯罪伏法也要替宇文家除害!”说着就要一剑刺向他的咽喉。
宇文鸾已连滚带爬的匍匐到云邈脚下,抱住他持剑的手哭求道:“夫君开恩,绕过青麟一命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守妇道,辜负你一片真情,辱没宇文家门风。我和青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相爱多年,却苦于家族桎梏无法修成正果。与你成婚以后,我们也曾苦苦挣扎,相互逃避却还是放不下这段孽缘。而今害人害己,现世现报,是我咎由自取。而夫君你风霜高洁,家世煊赫,才貌双全,我根本配不上你。你若不甘留在宇文家受委屈,可随时将我休弃也不愁再觅良缘,犯不着因为我们的失得而自毁前程。若你不计前嫌,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定会做一个贤妻良母,用余生侍奉在你身边来还债赎罪。求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你我还有一个亲生女儿。若你一时冲动在此铸成大错,惊动了庵内众人必定会受牢狱之灾,你想让冉冉背负母亲通奸,父亲杀人的垢名吗?求夫君三思,网开一面,放过我们吧!”
云邈听的心如刀绞,泪流满面的说道:“你还知道自己有一个女儿?你一口一个‘你们’的包庇奸夫,看来我竟是个自作多情的外人,不该出现拆散你们这对青梅竹马。哈哈!我云邈当初真是瞎了眼,青州城那么多名门闺秀我不选,偏看上了你这个水性杨花,寡廉鲜耻的荡妇!”
青麟怒道:“不许你侮辱鸾儿,有本事你一剑刺死我。她是个重情重义,坚贞纯洁的好姑娘。我们两情相悦,至死不渝有什么错?错就错在我当初优柔寡断,没有带她远走高飞,才让她今日陷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云邈冷哼一声:“好一个两情相悦!好一个万劫不复!我今日就恶人做到底,一剑送你归了西,成全你的至死不渝!”
云邈痴恋宇文鸾多年却未得佳人真爱,如今见他二人浓烈似火的私情,如何能不被嫉妒冲昏头脑?无奈宇文鸾紧锁他手臂不放,令他无法挥剑伤人,怒火中烧之下,云邈心绪大乱,不假思索的便一脚踢开了宇文鸾,不料却正踢中她胸口。宇文鸾双手环胸,蜷缩倒地,当即痛的冷汗直流。青麟早一步窜过去抱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心疼的对云邈嘶吼道:“你想要了她的命吗?”
云邈这才意识道自己刚刚犯了怎样无法挽回的错误:宇文鸾素有心疾,今夜庵中私会情郎本就兴奋忐忑,血脉喷张,正在激情巅峰时刻又被云邈吓得魂飞魄散。本已羞愧郁结又兼诚惶诚恐,见青麟性命不保,更是溅起心头血,塌然摧肺肝!而云邈那一记窝心脚则给了她最后的致命一击。一朵娇花瞬间凋谢,身残如风中败叶,香魂似一缕飞烟,鸾鸟折翼,芳星陨落。呜呼!荡悠悠,三更梦。是谁毁了谁的半生岁月?谁又误了谁的青春年华?云邈俯下身来探到宇文鸾已脉息全无,瞬间脸色惨白,颤着嗓音吩咐青麟道:“我身上未带银针和急救之药,快把马车赶过来,送她回府寻药。”
青麟刚要放开她起身,宇文鸾已回光返照,紧紧拉住他的手说道:“来不及了,青麟。不如留下听我几句临终遗言。我今生无法和你长相厮守,来世宁可不做什么名门闺秀。哪怕投胎做个乡野村妇,只要能和你朝夕相伴,寄情山水田园,也比这虚假浮华的人生逍遥快乐。你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让自己的后半生过的随心所欲,别再委屈自己。我在九泉之下得知你受苦难也会心疼。”
青麟此刻已如万箭攒心,痛不欲生,只想立刻殉情,与她共赴黄泉,因此只是摇头落泪,不肯应承什么。宇文鸾此刻已气若游丝,想深吸几口气徒劳无果,只能抓紧最后一点意识对云邈嘱托道:“逸飞。我对不起你,你不要因为我的意外之死而心怀愧疚,就当我替青麟还了债,你就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放他一条生路吧!你一定会再遇上心仪之人共度余生。千万要为我保重,照顾好咱们的女儿。冉冉,我可怜的女儿。娘愧对你啊……”宇文鸾最后想到女儿又悲痛难舍,一口气没上来已溘然长逝。
两个男人皆扑到她身上嚎啕大哭,一叠声的呼唤,把前院一众女尼也都惊醒了。蓝蝶随她们赶了过来,一见云邈在此便知大事不妙,急忙跑过去问道:“姑娘怎么了?”
云邈冷幽幽的盯着她说道:“姑娘昨晚突发心疾已经去世了,你为什么没在身边伺候?”
那丫头惊叫一声想要扑过去,被云邈一掌推开瘫坐在地。云邈又对青麟怒吼道:“还不把马车赶过来,送你们姑娘回府报丧!难道让她曝尸荒野吗?”
青麟踉踉跄跄的起身向外走去,众人也都慌慌张张的分头去牵马套车,去室内整理宇文鸾散落的随身物品。云邈万念俱灰的抱起了宇文鸾,一步步走向了无底深渊。从此再无“云邈笑”只余“天地暗”
回府的路上,云邈在马车上警告宋青麟道:“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鸾儿的命是葬送在你我二人之手,在没完成她的遗愿之前,谁也没权利先行赴死。我只是欠她一条命,而你却欠了她穷尽此生也还不完的情债。若你当真罔顾她的遗言,要上演一出殉情的戏码,不但让她的灵魂不安,还会让她死后背上通奸的污名,岂不让她的一生痴心都错付了?”这些话似当头棒喝,让青麟打消了即刻赴死的念头。
宇文雁晨睡未醒,却见姐姐晃悠悠的来到她的床前。含泪说道:“好妹妹,姐姐要走了,特来嘱咐你几件事情。第一,家中父母年事已高,大哥远在番邦照料不到,以后家中的担子就落在你肩上了,你切莫再贪玩任性,忤逆父母;第二,冉儿是姐姐的心头肉,以后没了亲娘照顾一定会孤苦伶仃,你要替姐姐多疼她,莫让她受太多委屈;最后一件,你姐夫云邈性笃情痴,品貌超凡,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郎君,姐姐今生有负于他,咱们楚国有‘妻亡续妹’的习俗,你将来与他青春作伴,莫让他孤独终老,也算替姐姐尝了这份情债……”
忽听前院一阵嘶声哭喊,宇文雁从梦中惊醒,大叫一声:“姐姐别走!”却见萤萤从门外跑进来,惊慌失措的道:“鸾姑娘没了。”
宇文鸾的尸体运回府中已经凉透,青麟一下车便栽倒在地被人抬了下去。云邈神情麻木的告诉众人宇文鸾突发心疾而死。楚琤夫妇伏在女儿身上一顿哭天抢地,几次昏死过去。只有宇文凤和菁夫人还强撑着给尸体梳洗更衣,置办装裹。龙九带着宇文鸿一边照料昏倒的长辈,一边忙着料理后事。府内下人拔来报往,奔跑不迭,乱哄哄一团。
辰时一过,宇文府便大门洞开,门口高竖灵幡,院内廊檐柱角已系上白幔,府中小辈及下人皆穿上孝服,长辈们也换上银饰素衣。午时前后已有近处亲朋闻讯赶来,里面主事的人都已哭的神志不清,没有招呼客人的精力,幸亏有楚瑾夫妇协助龙九操办了这场丧事,倒也张罗的不失体统,面面俱到。一连数日,宇文府前来吊祭的人络绎不绝,上至府衙守备,节度使,边防将军,下至各大商行东家、掌柜,各药堂医馆的大夫,学院的先生,楚琤的门生旧故,地方乡绅士族……真是人前风光无限好,夜来悲泣有谁听啊!每当结束白日的喧嚣与疲惫,夜里依旧守在灵前哀伤欲绝的就是宇文雁和云邈,云家的人吊唁后又留下云裳在此陪伴哥哥、照顾冉冉。饶是云裳每日端茶捧饭的照料着,云邈没几日已是形销骨立。老太太病痛中又担心宇文雁有闪失,特嘱咐沈明玉伴在她身旁劝慰。每当宇文雁哭的撕心裂肺,明玉亦会想起已故双亲心酸落泪,云裳见哥哥肝肠寸断的伤悲也会流泪不止。所以四人常在灵前哭的天昏地暗,累了便互相依偎着打个盹。这种在一个战壕里哭出来的情谊,更胜过彼此劝解安慰。
出殡那日,因冉儿尚小,便由宇文雁摔丧驾灵,云邈在一旁扶棺指路,前后车撵和徒步随行之人,形成白漫漫一条长龙,两班青衣齐奏哀乐。直到青州城外一片荒山脚下,几处青冢之间已挖好一处墓穴,日落时分方破土下葬,前人撒土迷了后人的眼,红颜白骨一夕间。昨夜春宵帐底,苦情缠绵,今朝誓言犹在,谁来守护那痴心一片?
宇文鹏接到信从西域赶回来时,因天气炎热,尸棺不能久放,宇文鸾已下葬了五日,只余一尊排位置在灵堂。宇文鹏抱住灵牌放声大哭:“痛煞哥哥了,上次回来刚给你娶的如意郎君,才三年不到,你就撇下他和一家老小独自去了。你让我这羁旅他乡的后半生如何过的安心啊!”府内亲人闻此无不大放悲声,一时宇文家哭声摇山震岳,众人竭力苦劝方止住。
第二天,一行人又陪宇文鹏前往墓地祭奠头七。本以为这荒山寂寂,蓬艾萧萧的坟地,应是人迹罕至,不料却有一枚孤单的身影流连于此,哭坐坟前,喃喃自语,涕泣连连,恨不得一头扎进土里与墓中人合葬。这种生不能同衾,死又不能同穴的苦楚让宋青麟一夜之间,鬓染霜华,仿佛老了十岁。宇文雁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前些天还容光焕发,风华正茂的青麟哥哥吗?
宇文鹏用冰冷的目光怒视了他片刻,强忍住冲动没说什么。待众人祭拜之后都已离开,宇文鹏单独留下了青麟,沉默半晌方开口问道:“事发当天,你与鸾儿在庵中做了什么?母亲说大妹妹胸口一片淤青,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到底因为什么?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若有半句隐瞒,我今天就在她的坟前活剐了你!”
青麟“扑通”一下跪倒,沙哑着嗓子饮泣吞悲的说道:“姑娘是我害死的,与旁人无关。大爷若让我以命相抵,不用脏了你的手,我自行了断便是。”接着又把当然情形略述一遍,只是隐瞒了云邈踢出的那一脚,谎称是宇文鸾自己摔倒在石头上,咯伤了胸口。因为青麟知道宇文鸾在天之灵也不想云邈受牵连,不愿让冉儿再失去父亲。
宇文鹏听完暴跳而起,将青麟踹翻在地,又狠狠的上去一边捶打一边厉声责骂:“从小到大我们一起学文习武,我待你像亲兄弟一样。你当年承诺过不会扰乱鸾儿的婚姻,会劝她服从长辈安排择婿,我才没带你去西域随侍,就承望你能替我留在宇文府照顾家中老幼,你就是这样照顾他们的吗?”
青麟面如死灰,无言以对,摇晃着爬起来一头撞向树桩,却被宇文鹏揪住衣领甩了个趔趄:“事到如今,你寻死又有什么用?与其这样行尸走肉的像个废人一样,还不如打起精神来还债!你这条命暂且记下,我回西域后若家中老少再有什么闪失,我一并向你问罪。是男人就有点担当,把肩上的责任扛起来,别整天就会寻死觅活的!”说着已将他扛上马背驮回府内,又去外头请大夫来给他治病调理身体。
当夜,宇文鹏来到祖母房中哭诉着商议:“若说青麟绝不会伤害鸾儿,或许是云邈撞见他们在一块,一时气愤难平,失手误伤了妹妹。可云邈并非狠毒之人,想必也是悔恨万分。而青麟虽然罪不可恕,他自己也会痛苦自责一辈子。与其让他二人抵命,得罪云家,树敌损己,莫若让他们背负内疚活下去,用后半生为咱们家竭尽全力的付出,来赎他们的罪孽。何况这种事本就有辱门风,家丑不可外扬,如今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与其再添两个亡魂,不如给宇文家未来多备两个筹码,这样也不至于让鸾儿白白枉死。”
老太太怆然悲叹道:“冤孽啊!即使他们以命相抵,我的孙女就能活过来吗?只怪鸾儿不争气,为图一时快意,不顾宇文家的前途兴衰。我耗费多少心血才培养出一个青麟,也不是为让他殉葬在这儿女情长上头的,以后让他舍生忘死去做的事情还多着呢!至于云家再有权势,我也不惧泼了这条老命去讨个公道,只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冉冉已经没了母亲,不能再失去父亲。”老太太说着又已老泪纵横。
宇文鹏忙劝解道:“祖母也别太灰心了,大房毕竟还有雁儿和冉冉。只是雁儿和楚家三表弟的亲事怕要重新定夺了,楚家姑妈再怎么得理不饶人,也不能强赘母亲的这根独苗了。”
老太太冷哼道:“我可从来没承认过这门亲事,凭你姑姑家的门第,去哪找不到个好的上门媳妇,偏盯着我的命根子不放。虽说婚规上有“未娶之妹应续亡姐之夫”这个条例,可我也不想让雁儿给云邈做填房。他已经毁了我一个孙女,我凭什么还要搭进去一个?他若守不住尽管改嫁,但冉冉绝不会让他带走,凭他云家有多强势,也不敢把事情做绝!”
宇文鹏听见祖母的意思怕是要与母亲相左了。萱夫人为了冉冉也不会让宇文雁这汪肥水流入外人田,一定会极力撮合她和云邈做成夫妻。至于宇文雁究竟花落谁家,且听后文慢慢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