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星日节
“幸不辱命，格雷尔先生。”
当一台和之前相比缩小了一大圈，且其内部配件用料更加精细的蒸汽机被抬到格雷尔面前时候，忙得灰头土脸的阿尔伯特和一众熟练工人气喘吁吁，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泽。
“这就是你们改进的蒸汽机？”
格雷尔走过来，好奇地摸了摸。
仅仅从外观来看，和自己在教科书上看到的瓦特蒸汽机相差甚远。
不过这里毕竟是霍尔法亚大陆，有不同于前世的习惯和使用方式也是再正常不过。
只要效率高，能大量普及就行。
但他也没想到阿尔伯特这么快就搞明白了，格雷尔还以为至少要一年半载的。
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从零开始的全套蒸汽机理论，包括热力学第零一二三定律之类的。都是大家自己摸索着搞出来。
对于血族而言，比起搞科技，血族魔法的登峰造极更加让他们感兴趣，只有在那些达到血脉规定的上限，还不甘心就这样度过一生的野心家才会试着去钻研科技。
“您看。”
阿尔伯特拉着格雷尔的手，从他身上传来一股腌鱼的臭味，应该是这一直以来都没来得及洗澡的缘故，但格雷尔只是轻轻蹙眉，并没有甩开他的手，更没有拉开距离。
“过去的蒸汽机是将蒸汽引入气缸后阀门被关闭，然后冷水被撒入汽缸，蒸汽凝结时造成真空。活塞另一面的空气压力推动活塞。在矿井中联结一根深入竖井的杆来驱动一个泵。蒸汽机活塞的运动通过这根杆传到泵的活塞来将水抽到井外。这种蒸汽机无法充分地利用燃料，这主要是由于蒸汽进入汽缸时，在刚被水冷却过的汽缸壁上冷凝而损失掉大量热量。”
将一张草图摆在格雷尔面前，阿尔伯特指指点点地说着。
格雷尔只能茫然地点头，这些名词他倒是有所耳闻，但也仅仅如此。
“所以，为了增加效率，我们设计了与汽缸壁分开的凝汽器，冷凝器与汽缸之间有一个调节阀门相连，使他们既能连通又能分开。这样，既能把做功后的蒸汽引入汽缸外的冷凝器，又可以使汽缸内产生同样的真空，避免了汽缸在一冷一热过程中热量的消耗。”
“而且在此基础上，我们还设计了汽缸外设置绝热层，用油来润滑活塞、动轴齿轮和定轴齿轮镶嵌配合、平行运动连杆机构、离心式调速器、节气阀、压力计总之就是为了改进这套蒸汽机，我们已经尽我所能地将一切能提高蒸汽机效率的配件都给安上去，并且效果不错。请格雷尔先生验收。”
“”
阿尔伯特的喋喋不休让格雷尔一个头两个大，幸好他也不需要懂这些东西，只需要丢给专业人士去做就好。
而且阿尔伯特竟然能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就搞出来他想要的蒸汽机，要知道，前世瓦特搞出来适合工业生产的蒸汽机至少是折腾了十几年的时间，自己果然是捡到宝了。
这速度这么说都感觉有点太快了。
难道是霍尔法亚大陆早就有过类似的构想，只是阿尔伯特见多识广，将这些想法都集中起来了？
当然，用玄学点的说法，可能是这个世界早就应该有这种类型的蒸汽机，但迟迟没有出现，所以研究惩罚和难度被严重削弱了？
不管怎么样，阿尔伯特·沙赫特都是优秀的工程师，毋庸置疑。
“非常好，阿尔伯特先生。”
格雷尔紧紧地握着他的双手，丝毫不嫌他身上脏兮兮的。
这可是人才啊，千金难买的人才。
“你为革命共和国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国族革命党 和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功勋的。”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阿尔伯特站的笔直，他身后的熟练工人们也是如法炮制地行了个左手礼。
“好好，这些礼节不重要——这台蒸汽机会不会很繁杂？我毕竟是要在这里普及的。”
和蒸汽机的效率一样，它的构造和成本同样值得格雷尔关心。
想要短时间内批量生产，这蒸汽机不能太复杂，否则天知道要搞到猴年马月。
“肯定是要比以前的蒸汽机复杂得多。”
阿尔伯特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但随即话锋一转。
“但只要熟练之后，组装起来一点都不复杂，我可以向您保证。只需要有足够的工人和材料，我能将蒸汽机遍布坎伯尼亚的各个角落。”
“我相信你，人手等下就会给你拨过去，另外给你们加工资。”
后面那句话明显是给其他工人说的。
“谢谢格雷尔先生！”
他们欣喜地点头，第一次感觉到干活是如此具有成就感的事情。
想到未来自己研究出的蒸汽机将会遍布革命共和国，为同胞创造幸福，想想都激动。
这是和以前奴隶生活完全不同的体验。
相比之下，格雷尔加工资的许诺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请格雷尔先生放心，但恕我直言，如果您想要快速工业化，工人越多越好。”
“这点我清楚，工人我去想办法，你安心地去忙你的工作就是。有什么问题来找我。”
“是！”
阿尔伯特和一众工人抬着蒸汽机退下了。
格雷尔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看来在火器可以批量生产之前，或许可以让革命行动团全都去抢人抢钱抢花姑娘啊呸，拯救被强盗土匪掳掠的奴隶，想尽一切办法为革命共和国提供尽可能多的工人。”
没错，格雷尔所说的人手，指的就是革命行动团从外面抢过来的奴隶。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说来这里就能分土地（比起农民，革命共和国更缺少工人），但至少他们是来了，而且就算没有土地，能得到固定的工资，严格保证五天10—12小时工作制，都比过去的奴隶生活要好上一万倍。
没办法，现在革命共和国的生产力，实在是无法支持八小时工作制。
等到工业化彻底普及，那时候再推广八小时也不迟，而且看样子没有人对此表示不满，甚至很多人都主动留下来加班。
不是前世那种“自愿加班”，他们是真的没有任何要求主动加班。
或许是这样做才能展现他们的价值吧，亦或者是过去的自卑心理作祟，感觉不多做点就对不起革命共和国和格雷尔之类的。
嘛，他们开心就好。
当务之急是要先铺设工厂，推动坎伯尼亚地区的工业化。
“少爷？”
正当格雷尔在一个人思考着未来发展方向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沃尔芬走了过来。
“啊，是沃尔芬啊，那些被你们抓回来的工人都准备好了吗？”
“都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送到阿尔伯特先生那边。”
被格雷尔带着，现在沃尔芬对阿尔伯特也是一口一个先生。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另外给那些参与研发的工人涨工资。”
“是。”
掏出小本本记下来，沃尔芬却并未离开。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少爷，您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见格雷尔一脸疑惑，沃尔芬忍不住苦笑一声。
“您还是太操劳了，连这个节日都忘了。”
被沃尔芬这么一说，格雷尔思索片刻，才猛然想起。
“星日节？！”
“您总算是想起来了，以前您在这一天还总是向家主要糖吃呢。”
这一天据说是霍尔曼之神的生日，同时也是一年中最后一天，因为霍尔曼之神以五芒星为图腾，所以也被称为星日节。
作为贵族，大家当然可以在这一天尽情地庆祝，各地的习俗因地制宜，并无固定范式。
有关于这一天，索雷斯家族是如何庆祝的，格雷尔的记忆比较模糊，就跟沃尔芬说的一样，小时候经常在这一天找父亲要糖吃，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也一概不想知。
自从进入尼克亚以来，因为忙于学业和瑞迪科主义研究，所以就很少有心思有精力过这个所谓的星日节。
当然了，这是属于贵族的节日，和奴隶毫无关系。
也难怪大家都对此无动于衷。
“是啊，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是不是有点晚了？”
“何止是有点晚了也罢，大家都在忙，而且您从尼克亚那时候开始就没有再怎么过星日节了，倒也无所谓。”
沃尔芬叹了口气。
“抱歉，等下次吧。”
“这种事明年再说——少爷，外面下雪了。”
“是吗？”
格雷尔挑挑眉，站起来走到外面。
果然，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洒起雪花，未若柳絮因风起，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格莱克斯江以南的气候比江北要温和很多，就比如塞拉昂村，几乎只有在星日节前后才会有点小雪花，但整体来看，北方要优于南方。
更不用说南方还会存在荒漠草原这种和温热气候环境相比极为反常的特殊地形。
格雷尔抬起头，雪花轻盈地飘落，来到格雷尔的手心，化作雪水。
眼看着塞拉昂村被一层薄薄白雪覆盖的景象，格雷尔感觉自己的内心仿佛平静了不少。
对于坎伯尼亚地区的人们来说，这或许是迄今为止他们过得最舒适的一段时间。
没有浪迹街头的流民，没有食不果腹的农奴，只有洋溢着幸福微笑的农民和工人。
没有什么比人民的微笑更加美好了。
格雷尔右手猛地握拳，微弱的魔力作用下，掌心积累的那点雪水瞬间蒸发。
他要做的还有很多。
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