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南橘北枳还是适者生存？
崔鸿信从她手中接过面包。
透明的塑料袋中，两片洁白的吐司中间夹着少许粉红的草莓酱。
“请二位尝一尝，神仙通常用它来做早餐，我想它应该也可以做搭配茶的点心。”
姜琼音一共拿出了两包吐司面包，崔鸿信和卢意远一人一包。
“从包装顶端的锯齿处撕开即可。”
两个人按照她的指挥打开了塑料袋，取出夹着果酱的面包片。
卢意远咬了一口，酸甜的果酱在唇齿间化开，仔细咀嚼，面包的清甜渐渐从果酱后面露出来。
这点心松软可口，他不知不觉间吃完了一整个。
崔鸿信的感受也基本相同，因为他已经年老，所以牙齿有些松动，面包非常蓬松柔软，咀嚼起来不费牙齿，这是卢意远体会不到的好处。
“等到将来小麦收获，咱们也能做出这样的面包。”
“不过这种食物需要牛奶和鸡蛋，会比较昂贵。平日里做些饼或者馒头，当做主食就可以了。”
“馒头是面粉加水再加上酵母制作而成的发酵食品，比较好消化，也非常养胃。”
“对了，发酵用的酵母也许可以用酿酒的酒曲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们都是酵母菌。”
仿佛开了个美食培训班，姜琼音凭借自己仅有的知识对面食加以介绍，其他两个听课的学生云里雾里，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话。
她及时刹车，给这个话题收尾。
“总之，一切等小麦收获，就可以见分晓了！”
崔鸿信问道：“姜姑娘所说的麦子，当真两个月就能收获吗？”
“当真。”
她这可是高产抗病小麦新品种，最起码在育种选种方面有着时间的加持。同样的种子在时间的长河中进化，一定比古代的同类更强。
“并非老夫要泼姜姑娘的冷水，只是不知姜姑娘是否了解南橘北枳这一典故。”
姜琼音无语，就算她曾经的人设是商贾之家的傻女，难道就不能读过书吗？
这老头说来说去还是不信任她嘛，与卢意远不同，崔鸿信非常谨慎，到了古板的程度。
崔鸿信不是对她有偏见，而是没有看到成果之前，他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
即使她拿出了小麦完美的成果，可毕竟不是她亲手用这个世界的小麦制作出来的面包，无法取信于他。
没关系，只要做出饼子和馒头来，不愁老头子不刮目相看。
“那就眼见为实，崔司马。”
姜琼音小声谢过卢意远为她重新斟上的茶，端起杯子慢慢喝，不再理会崔鸿信的话。
这次短暂的会面结束以后，姜琼音拿着卢意远的批准文书，去军营中的仓库取南苍术。
崔鸿信继续留在卢意远的书房里面，他们还有公务要谈。
“上次学生装神弄鬼了一番以后，汝文院中现状如何？”
崔鸿信回答道：“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银钱的花费减少了许多。”
“那些人竟然能忍住，不出城寻欢宴饮？”
崔鸿信哈哈大笑，“那当然是不能，不过店家送来账单时，老夫每每详细询问在场的人员，直接用他们的俸禄来支付费用，久而久之，谁还敢把这笔烂账记在三公子的头上？”
卢意远也笑出了声，“老师这招直接釜底抽薪，当真是妙计一条。”
“这还得益于三公子一直以来在府邸中尽心处理事务，并没有与他们混在一处，所以他们想让三公子做东也不可能。”
“老师放心，我再不会像当初那样荒唐。多谢老师愿意为我做恶人，整顿他们的不正之风。”
崔鸿信心中欣慰，可表面上仍然是东方传统师长的模样，故作怒色说道。
“既然已经与你共演了那出双簧，老夫还抽得了身吗？”
崔鸿信口中的那出双簧，发生在麦场失火之后的第四天。
火灾结束后的第四天上午，卢意远叫来帮他处理公文的仆从。
“我缺席了每晚的学习，崔司马这几日有没有问起我？”
小文官回答道：“没有，崔子马这几日没有来三公子的书房，一直待在汝文院中办公、处理文书。”
“坏了，老师这是还没有消气，连最看重的讲学都放在了一边。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又是硬生生甩脱了老师，从他面前赶去救火，还没有给他一个解释。”
小文官笑道：“这算什么大事？崔司马性子就是那个样子，性子执拗爱耍脾气，您何必在意？若不喜欢，遣他回和州便是。”
“他既然是我的老师，我自然应当尊敬迁就。便是程门立雪，我也心甘情愿。”
卢意远淡淡撇小文官一眼，记下他的名字。
这人也不能留了。
他取来自己誊抄的文章，向汝文院走去。
汝文院在他的府邸正南方向，是极其明亮宽阔的小院落。
当初他规划汝文院的时候，只是想着方便随时找玩伴，把自己喜欢的官员都放在这里，来往便利。
现在，他倒是非常满意自己以前的规划，正直之士就该在正南方向办公。
卢意远大步走进去。
通报“三公子到”的侍从刚刚出声，蔡子方已经迎到了门口。他满面堆笑，谄媚之心溢于言表。
“三公子！您来啦！上次的五年陈我留着没敢喝，要不今天您留下来，在这用午餐吧？”
卢意远摆摆手，厉声说道：“下午还有公事，官员喝得烂醉如泥，如何清醒地处理百姓的事情？从今以后，白日里莫要饮酒。不光是我，你们也要同样做到。听见了吗？”
其他的官员连忙称是，唯有两个人闻所未闻一般没有回答。
一个是愣在原处的蔡子方，另一个是恍若未闻，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的崔鸿信。
卢意远深知，清理内鬼不但需要对官员深入的了解，更加需要高超的政治智慧和手腕，这些是他并不擅长的东西，而老师恰恰比他强千倍百倍，如果再与老师离心，只怕会事倍功半。
刚刚的口头禁令，不过是向老师略表决心而已，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他不担心老师泄密，只担心老师一把年纪，老迈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额外的工作压力与负担。
卢意远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