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以后再喝
容荼本以为和之前一样，关柏意在楼上等着，他将牛奶泡好后端给他，谁知这次竟是直接跟着他一起去到了厨房。
有人监工，容荼不敢像之前那样敷衍了事。
他有些紧张，如果是为了表现诚意，那么一定不能让对方觉得他准备的东西很简单，尤其是在关柏意好似心情不大好的时候，表决心，就要力求感动他。
因此容荼动作异常缓慢，一个环节分好几步，还要装出自己真的很忙的样子。
他手忙脚乱的，本就没多熟练，这下泼洒出的粉末更多，掉在桌上，被其上的水分浸湿，在这干净整洁的桌面上，显得尤为……脏兮兮。
即便知道不合时宜，容荼仍旧没忍住红了脸蛋。
说来之前几次也和这阵仗差不多，但那时候毕竟只有自己看见，随便擦擦，新鲜出炉的又是一杯香气浓郁的牛奶，反正关柏意看不见，他也不知道这牛奶是怎么做出来的。
而现在，当本人站在面前目睹这混乱的制造过程，即便容荼再心大，也不免觉得这实在不像是能送出去的程度。
关柏意面无表情，容荼读不出他心思，一想到之前关父说的那些，他担心关柏意刨根问底，因此再也不待见他，说不定再狠一些，将他扫地出门。
他慌了神，像是急于掩饰似的，直接上手碰上撒出的部分。
黏腻的触感令人不适，容荼还没来得及觉得什么，关柏意倒是皱起了眉头。
这可吓坏小菟丝花了，他本欲挽救，但情况似乎更糟。
白皙手指粘上已经出初具浆糊状的物体，细细密密黏在细长指尖，几根指头颤动，这下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看着关柏意，脑袋里又不由自主想些严重后果。
关柏意盯着那处瞧了许久，葱一般的指尖带起湿润奶粉末，颤抖几下后，便不敢在动。
手指的主人咬着唇，分明无人欺负他，却微微红了眼。
似乎缓缓呼出一口气，男人上前，抓住他不知所措的两只手，容荼觉得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幅度很小地挣扎了下，接着被男人带着走到水池边。
大掌捉着略带软肉的双手，另一只手将水龙头打开。
带着凉意的水冲刷在手上，因为男人手掌的隔绝，等到了少年手上，那温度已经略有上升。
关柏意捧握着他的手，在少年略怔愣的目光中，一根一根仔细清洗，把那上面沾着的或粘稠状或粉状的脏污抹去，借着水流，冲刷而下。
少年被抓着手，长久维持一个动作令他难受，在男人帮忙清洗指缝时没忍住蜷缩了下，谁想刚好抓住男人的几根手指。
因为体格比少年大几号，相配备的手掌也格外宽些，生长于上的指节骨骼分明，指腹因常年的锻炼而覆盖薄茧。
对比之下，少年的手倒显得柔了不少，不知是因为从未累着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看着稚嫩。
关柏意停顿一下，接着抬头看向容荼。
他眼里一如既往地看不出情绪，只是手上再没了动作。
“怎么了？”关柏意问。
“有，有点痒。”说这话时，容荼下意识又把男人手指握紧了些。
关柏意点头，之后就着少年抓住他的姿势，给他将手洗干净。
关柏意把厨房那难以直视的一摊子收拾了下，接着拿上杯子，重新冲泡一杯。
容荼怎么也把握不准量与拿取方式的奶粉在他手上却异常听话，不多时便大功告成。
关柏意端着杯子，将杯口凑到容荼唇边，容荼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贪吃的性子倒比主人反应更快，含着杯口，喝了一点。
在逐渐倾斜的手掌下，容荼反应过来他是在喂自己，喝了没几口后伸手抵住杯子。
他嘴上还沾着纯色的牛奶，仰头看着关柏意，问他：“哥哥不喝吗？”
容荼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明明最初是他给关柏意泡牛奶喝，怎么现在角色完全反过来了？！
关柏意目光扫过他唇畔，将牛奶杯递到容荼手上，过了会儿，缓缓道：“再等等，以后再喝。”
容荼回到自己房间，坐到床上后还在回想着刚才关柏意的行为。
虽说最后他的牛奶依旧没有送出去，但后来关柏意走的时候，情绪其实比刚开始要好许多。
所以，他，应该不会再追究吧……
容荼有些侥幸地想着。
关父的出现，其实对容荼来说不仅不是坏事，还是一个任务的契机。
之所以这般说，则是要回溯到之前花园的相遇。
对于关父所说的母亲，容荼自然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他刚进位面就到了关家，对于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过往可以说一无所知。
而他之所以会不惜惹关柏意生气也不愿意将内容告知他的原因理所当然并不是因为母亲，而是关父后来说的那些话。
“8087，你说这个方法行得通么？”容荼在脑海问道。
“任务完成的概率为9999。”8087道。
“这么高？！”容荼有些惊讶。
关父让容荼为他所用，而行动的最终目的，是从奥森集团偷取机密，当时他那话一出口，8087便在脑海提醒容荼，让他保持镇定，什么话都不要说，这是任务的转机。
容荼一听说是任务，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紧闭嘴巴，不管关父说什么都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后来关柏意出现，他估计还要杵在关父面前僵硬站许久。
“这是系统测算的您能成功偷取机密的概率，应当是比较准确的。”8087给他解释概率由来。
“我都不知道怎么偷呢，你们的系统也太信任我了吧！”他以前只偷过吃的，还经常被发现，没想到难度这么高的任务，系统居然给了他如此高的评价。
容荼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闻言抠了抠手，眼睛却亮晶晶的。
8087没告诉他，测算逻辑取自于当前容荼在关家的地位以及关家周围人对他的态度。
这概率不在于容荼本身，而在于关家。
也即是说，关家人对他毫不设防，更有甚者，明知砒霜，却甘之如饴。
“啊，我想起来了。”容荼从那被夸奖的喜悦里挣脱出来后，想起来自己一直想问的。
“关父不是关家的老大吗，奥森集团的机密，为什么还要我帮他偷啊？”
“因为他想把他的儿子们全部拉下马。”8087顿了下，才回答道。
事实是关父想直接置他几个儿子于死地，不过这说法有点血腥，8087于是替换了下。
“关父实际并非他表现出来的模样，豪门脏事多，现在关父独自一人住在外面，而关家则是只有三个儿子居住。”
“关父当前在奥森集团的话语权与股份占有额并不高，排第一的实际是关柏意，如果加上关泽卿和关尚轩的，那么几兄弟是当之无愧奥森背后最大掌权人。”
“我们最终的任务是借着关父的计划，将奥森集团的机密偷走，只要完成这个就能结束本次低阶位面。”
“哦哦，好的。”容荼赞同点头，觉得8087说的非常有道理。
言简意赅，通俗易懂。
“8087，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又过了会儿，容荼突然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他夸奖人总是这样，略显夸张的语调，偏偏又真挚可人，满是欣赏与倾慕，搭配着那顶漂亮的一张脸，直软到人心里去。
“……嗯。”稳重有内涵的高级系统8087，罕见地连谦虚都直接省略了。
按照往常，每晚九点变态打来电话总是会让容荼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不过这次倒是一反常态，只让容荼说着话，他则是在电话那头安静听着。
容荼哪里有什么话要对他讲，来来去去就嗯嗯啊啊地讲些有的没的，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的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对方似乎听的挺津津有味的，期间一直都没打断他。
结果就是，过于无聊的自说自话，直接将小菟丝花自个儿催眠了，讲着讲着便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勉强哼哼几下，倒头睡在枕头上。
手机压在耳朵边，均匀绵长的呼吸从电话这头传往那端。
他内心的确很怕变态，但这是建立在变态直接到他身边的基础上，若只是通过电话联系，有了之前和变态的约定与保证作前提，容荼会不由自主降低警惕。
男人仍安静听着，许久，才出声道：“小荼，你想见我吗？”
像是不满意自己这句话，说完后他又自顾自回答道：“你当然想见我，你只能见我，你只有我，也只能有我，不是吗。”
回答他的是无意识的呢喃音节。
容荼第二天起来后与过往一样，吃完早餐和关尚轩一起去学校。
今天餐桌前只有他和关尚轩两个人，关柏意提前去了公司，关泽卿之前接的综艺开拍，也早早去了剧组。
司机将人安全送到学校便掉头离开，容荼照例和关尚轩说完再见后往自己班级而去。
他专心思索着事情，没注意到旁的东西，因此便也错过长久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的关尚轩的表情。
阴沉的眼，偏偏嘴角微微上扬。
和他小时候看兔子的模样有着微妙的相似，不过却也不尽相同。
容荼在路上走着，他想到昨夜关父的那些话。
那个人说之后会联系他，让他只需要安静等待，原本以为会通过手机，但似乎不然，容荼的手机直到现在都没收到哪怕一条除变态以外的陌生短信。
他一路走一路想，直到了教室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而进入教室后紧接着又被人打断思绪。
严琛几乎都没等容荼坐下，便有些急切地抓着他的手，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在见到那上面结痂的伤口时，碰也不敢碰似的小心在那上面试探着。
容荼还没说什么，他倒是自己开始检讨起来自己，说的要多严重有多严重，将容荼看得一愣一愣的。
直到后来确定少年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严琛微微松下一口气，只是仍旧握着容荼的手，甩都甩不掉。
而就在容荼思考该怎么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时，外面有人喊他。
“老师找我，你，你先放开。”容荼一边将自己的手往外抽，一边道。
“不放。”严琛想也没想回答。
“你讲不讲道理了？”容荼有些气了。
严琛看他脸颊鼓起，瞪着自己，不再是之前别人怀里时那虚弱得好像即将消失的模样，活力又有生机。
他悬着的心又放下一点。
“你别闹脾气。”容荼从没想到有一天这话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而说话对象还是一个人高马大，一个顶他俩的成年男人。
容荼是很严肃的，不过配上他那小脸小模样，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像是被欺负了后，软绵绵地劝人要讲道理，不许再欺负自己。
严琛都要被他可爱死了。
过了会儿，见人被他气得都开始咬牙齿了，严琛这才道：“我和你一起去。”
容荼正被他搞得脾气差着呢，直接回绝。
然而见严琛又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根本不打算听他的话的模样，容荼不得已，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多快？三十秒？”
容荼觉得严琛好像有那个大病。
“十分钟。”容荼为自己争取时间。
“不行，一分钟。”
“八分钟。”
“一分半。”
“七分钟。”
“一分四十秒”
“……”
“三分钟！”容荼直接把时间砍了一大半，心说他再不接受，自己就咬他。
严琛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但其实他很会看容荼的脸色，因此他见好就收，不过表面却还是装作勉强道：“三分钟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回来后还得让我继续拉手。”
容荼只想赶快走人，一听他终于愿意放手了，都没听清说的什么就忙点头。
严琛笑起来，总算放开握在掌心的手。
容荼收回手后赶忙跑出教室，和等他的同学说了声抱歉，之后跟着人一起去办公室。
那同学把他送到门口便离开，只说找他的老师在里面。
容荼看着紧闭的门，总觉得这地方好像有点奇怪，但牌子上确实写的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无人回应，于是直接推门而入，抬眼刚好和里面沙发上坐着的人对上视线。
“小荼，又见面了。”男人笑着道，语气温和又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