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期：全员集合
一个星期后《黑莲花盛宴》正式开拍。
录制这天天气晴朗，蓝天如洗，白云悠悠，阳光如黄色的薄纱一般铺盖在大地上。
一扫之前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的阴沉气候。
郑乾觉得这是难得的吉兆。
走之前对着楼下超市门口的土地公拜了又拜。
还特意拿了苹果送上，乞求一切平安顺利。
《黑莲花盛宴》采用直播和剪辑两种方式呈现给观众，直播是未经润色全程无删减让观众直
观的看到参加女星的表现，而剪辑则是更多考虑到时间没那么充裕的观众们，会提炼精华，在每周五最黄金的时段上线。
早上九点，直播间一开，就涌现了各家粉丝，大家都积极控评，唯恐自己的爱豆排场不足。
这里面当属年初刚从某选秀节目出来的温心家最为疯狂。
只要镜头扫到她，评论区都是各种嗷嗷叫的。
这位唱跳俱废爱豆出身的秀星，在节目里全程划水，根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可就是这样还是高位出道。
最终收获满满讽刺。
但没关系，流量当道的时代，粉丝的购买力和变现力会给她提供很大的舞台。
节目组按照演员的年纪给参加的三十六位女星排了入场顺序，佟念锦排在二十六位，很靠后的位置，她在后台上好妆，便百无聊赖的玩起了手机。
说起手机，她一开始是拒绝的。
她的思维还停留在“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阶段，完全接受不了一个小小的长方形就可以让你足不出户的看到世界。
是后来郑乾觉得一个现代人竟然可以一整天都不看手机，一看就不正常，这才逼着佟念锦用了起来，当然，人类是永远逃不过真香定律的，佟念锦在郑乾的辅导下，飞速的掌握住了玩手机的技巧，很快的沉迷进去了。
它竟然可以看小说、视频！
竟然可以通话！
竟然还可以玩游戏！
阮卿忽然探出头，看到佟念锦正悠闲的在晋江看霸总小说，觉得不可思议，“你还有心思看书，你就一点不紧张？”
纵观后台，哪个女星不是在检查妆容，就是在背稿子。
悠然自得成佟贞这样，那还真是没有。
“嗯？”佟念锦若无其事的点击屏幕翻页，她不理解，“为什么要紧张？”
来时郑乾就和她说过了，能参加这档节目已经是佟贞事业生涯质的飞跃，他也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就是希望她能在这个淘汰制的节目里挺到第二期。
她刚刚向工作人员打听过了，第一期节目只是全员集结，分配住宿，是不会淘汰人的，所以，她几乎毫无悬念的完成郑乾交代下来的任务了。
那她又有什么紧张的理由呢？
阮卿眼睛慢慢睁大，盯着佟念锦看了半晌，才犹疑地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她总觉得眼前的佟贞怪怪的，大概就是现在她身上那股宠若不惊的样子，不应该会出现在她身上。
佟贞能不能翻身，能不能在娱乐圈继续混下去全靠这档节目了，她怎么可以比自己还轻松、不在意呢？
直播间里第一个出现的便是三金影后俞娜，这位少年成名，在自己专业领域里几乎横扫所有奖项，还没到四十，就已经取得了让人望其项背的成就。
美中不足便是她的私人感情问题。
三次结婚三次离婚三个女儿，一个女儿一个爸，现任男友还足足比自己少了一轮，一直让人诟病。
——晨星真的把娜姐给请到了？！！！
——我看官宣名单时，一直不敢相信，娜姐不是已经宣布半息影了吗？晨星这是花了多大的价钱啊？
——她来了她来了，华语演员之光向我们走来了。
——突然觉得这档节目逼格一下子高了起来是怎么回事。
镜头里的俞娜化着风情万种的妆，大波浪卷发梳到一侧，烈焰红唇配着高开叉的黑色修身长裙，气场全开。
她先是做了个飞吻，而后朝镜头挥了挥手。
眼角眉梢处尽是妩媚。
连后台里等着出镜的女星们都被她被杀疯了。
“娜姐就是娜姐，那股劲我们真学不来。”
“她这次的气色比上次我见到她时还要好。”
“那是因为她现在的男朋友比之前的那个年轻。”
佟念锦循声看了一眼，也不自觉的被镜头上的人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种被爱和自信给浸润出来的魅力，足够迷人。
按照节目组的设定，女星们挨个进场，再经过长长的走廊，最后走进主录制厅。
多数女星会在走廊上驻足一会儿，对着摄像头发出一点点小小的感慨。
因为那里放着许多她们曾经参演剧集留下来的的照片。
有两位退圈五六年的女星，看到让自己名声大噪的剧照后，直接泪洒现场，让看到的人无不动容。
——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曾经有创造过这样的辉煌，可以后再也不能创造了，应该有很多遗憾吧？
——我的眼泪不值钱。
——希望能在给她们一次机会吧，太心酸了。
轮到佟念锦时，节目已经录制了一个半小时了，原本有点消停的直播间，因为她的出现，又恢复了点热闹。
——晨星是怎么想的？请来娜姐提高逼格，又请佟贞来拉低档次？？
——晨星简直把流量密码牢牢握在手里。
——这位姐不是有病吗？这么身残志坚？
——你们发现么？所有人走过时光长廊时，都是带着感情的，毕竟上面的照片都是她们过去参演的剧照，怎么到了佟贞就像赶场子一样，唰的一下就过去了。
——怕被骂吧？
——她遗书事件都出了，还怕被骂？笑死。
——拍戏的时候没带感情呗，就想拍完拿钱，估计现在问她这是你哪部剧，她都不知道吧。
当然佟念锦感受不到屏幕外网友们对她的恶意。
她马不停蹄的走进主录制厅，别人走了十几分钟，她十几秒。
只是因为快到饭点了。
她好饿。
准确地说，在这一个星期之前，她每天都只能保持七分饱的状态，郑乾说是为了上镜好看，必须合理控制饮食。
一般到主录制厅，后进来的女星们看到前辈们会依次过去打招呼，再走到熟稔的人身边找个位置坐下。
可这些人里，除了还没来的阮卿，佟念锦一个都不认识。
她淡漠的眼神粗粗扫了过去，硬挤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后，便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已经站起来、挂上营业微笑的二十七位女星：“”
——佟贞是疯了吧？前辈都站起来欢迎她了，好歹也说点什么呀？
——她是已经放弃治疗了吗？
——看她上场直播怼人的语气就知道，她是觉得自己上了黑莲花就火了，肯定目中无人啊。
——你们有没有想过她社恐啊？（我瞎说的，你们别喷我，喷我你就是对的。）
——我也觉得有点像诶，我一般见到陌生人也是这样，尬尬的笑一笑后就找个地方坐下来装死，希望所有人都不要注意到自己。
——你们说的我有点代入感了怎么办？这么些人她都不熟吧，自己还一身黑点，内心肯定自卑。
因为她的到来，大厅短暂的安静了下。
不过没一会儿，又热闹了起来，相熟的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起近况。
三十多个女人围在一起的盛况，吵得连导演都有点自闭。
阮卿来时，佟念锦身边还有一个空位，舒怡在录制之前有提醒过她，要在节目中和佟贞好好相处，最好制造姐妹情深的假象，现在……她偏不，她挑了个离佟念锦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佟念锦心情并没有影响，她想的是，接下来的流程最好在一个小时内解决。
她并不想十二之后自己还饿着肚子。
——佟贞人缘好差哦，同公司的人都不愿意和她坐一块儿。
——有竞争关系吧。
——会不会从节目录制开始到结束，佟贞都是一个人玩啊？那真是太惨了。
——近墨者黑，我要是阮卿我也不敢靠近。
到了十一点全员集合完毕，三十六个女星全部落座。
他们身的大荧幕忽然点亮。
大厅前所未有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看向大屏幕。
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清缓缓道来：“你认识我吗？你真的了解我吗？或许你从电视上、从网络上，从各种平台上，知道我是名演员或是歌手，从满天飞的绯闻或者爆料中以为我们就是那样的人，你们人云亦云的憎恨着我们，随波逐流的谴责我们，可是那真的是真实的我们吗？”
——晨星的百万文案师又又又又上线了。
——陆老师的声音一出，我就知道这节目稳了。
“种种标签打在我的身上，像是道沉重的枷锁，阻挠了我的步伐，我嘶吼我呐喊，没人能听得到，我需要一个平台，我需要告诉别人，那些并不一定是事实，又或是，曾经是事实，但我们可以去纠正。”
“抛下演员和歌手的身份，我们也只是个人，有血有肉，会累也会受伤，当然也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你们从一帧一帧偶然拍到的照片中，以为那就是我们，时间久了，我们也会以为那就是真正的自己，”cv声音加重了点，“其实那不是，今天，我们要在这里撕下贴在我身上的标签，我要告诉所有人，我们可以更好”
慷慨激昂的话让在场的所有女星无不动容，有的人听得眼眶都是红的，就好像这段话戳到了心坎上。
除了佟念锦。
她困倦的打了个呵欠，嘴巴还没完全合拢，就注意到三十多道目光全部定在自己身上，隐约带着点不满。
她颈脖处的寒毛立了起来，她飞速拿手捂住了嘴，缩了缩脖子。
——哈哈哈哈好像开小差被老师当场抓住的学生。
——她没心吗？
——我怀疑她是听不懂，毕竟她是高看语文是考了三十六的人。
百万文案后，导演宣布节目流程。
简单来说，首先需要参加节目的女星对自己的过往进行剖析和总结，然后导演组会公布她们的黑化度。
不设顺序，自由发挥。
黑化度是节目组综合目前各大平台上网民们对她们的看法，得出的一个数值，她们需要经过十二期节目的磨炼，不断的降低自己的黑化值，最后降为零的会得到盛世白莲花的称号，另外一部晨星定制大剧送上。
导演说完流程后，大家面面相觑，没人敢做第一个。
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俞娜身上，“娜姐，你是前辈你先吧？”
俞娜勾了勾耳边的碎发，面上带笑：“不用，你们想上就上，不要谦让。”
“那怎么行，娜姐你不上，我们心里都没底。”
俞娜：“我很多年没参加过综艺节目了，也不清楚该怎么弄，你们先上，也让我学习学习。”
“那怎么行，你在，我们这些人怎么敢造次。”
俞娜：“真没关系，不用管这些。”
“娜姐，你就别推辞了，你就上吧。”
“既然来参加节目了，就把自己过去都放下了，我们都是零基础，就不要分什么前辈后辈了。”
俞娜脸都笑僵了。
心里忍不住吐槽：妈的，这什么破节目，不是说好第一期就简单的亮个相，负责美美美就好了吗？
还分级？还打分？
早知道有着一part，她就连夜让自己的公关团队赶一份完美的演讲稿了。
现在她毫无准备，这些娘们还一个赶着我上去出丑，才不要。
“我来吧！”佟念锦清脆的声音响起。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些人在这推推搡搡客气礼貌的。
这都过去了五六分钟了，她们也没让出个什么结果，
再这样耗下去，还能吃饭吗？
没有人能阻止她在十二点之前吃饭。
没有人。
她都快死了，可不想死之前的这段时间，还饿着肚子，被迫工作已经够惨了。
一瞬间所有人目光都定在她身上，只见她站了起来，理了理有些褶皱的长裙，而后走向舞台中央。
背脊挺直，脖颈修长，像只骄傲的白天鹅，让人挪不开目光。
俞娜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她立刻带头鼓掌，生怕有人站出来反对，非吵着闹着让她这个前辈第一个上。
其他人也只好纷纷鼓掌。
这些人当中，真正认识佟贞的没几个，和她有点交情的也只有同门的阮卿，对她根本谈不上好感还是厌恶。
但有时候女人对女人的敌意来的就是如此突然，面对这样一个美艳夺目的人，光是嫉妒就可以彻底让她们失去最理智的判断。
——佟贞疯了吧，论资排辈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上场呀。
——她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
——这么尬黑也挺没意思的，你们都看不出来没人愿意做第一个吗？娜姐都那样说了，摆明不想上，要不是佟贞站出来，这礼让的戏码估计得走半个多小时。
佟念锦站定好。
清澈的眼眸里丝毫没有对未知的怯场。
霎时，灯光暗下，全场一片漆黑，只剩下一道追光打在她身上。
说什么？重要吗？不重要！
“我叫佟贞，是名没什么名气的演员，关于我的过去，网络上有很多种声音，我无法一一辩解，也没有耐心一次又一次的去我说过无数遍的话，”那双像含着清泉的双眸盯着摄像头，下巴微微抬起，“现在我就站在这里，参加着这个节目，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多看看节目不就知道了？”
——没了？就这么几句话？
——她好狂啊！谁给她的勇气啊！
——我怎么觉得她好酷哦。
——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她的话我也挑不出毛病。
导演无奈的出来控场：“佟贞，你再多说点吧。”
那行吧。
佟念锦又说：“三人成虎，大家都是有自己独立思想，有判断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只言片语给哄骗吧，至于其他的黑料我不想解释，有一点我一定要出来说，我没整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再说了整容能整成我这张脸，你倒是整一个给我看看呀，别看我长得漂亮，就什么样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她抿了下唇，“再说了，就算有人整容，又有什么不对呢？你们打开电视剧，不是为了看到美好的事物吗？她们也是为了你们的需求，做出了职业性的改变，你们要是说偶像剧我就想看丑的，你看看还会有人去整容变美吗……好啦，就先这样吧！”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说完，全场大亮。
掌声稀稀落落的响起。
俞娜：“……”
这样就可以了？
那我也行！
短暂的持续后，大家都停下了手，唯有最后一排、年纪最小的温心依旧大力的鼓着掌。
作为全场人气担当，在前不久的相互寒暄客套的环节，她已经收获了十几个姐姐的彩虹屁，她长得水灵娇憨不说，嘴巴还甜，别人夸她一句，她能不带重复的夸你十句，把在场的姐姐们哄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直到掌心都拍红了，双手都麻木了，温心也没有停止。
——心心怎么这么激动？
——你们认真看，我觉得温心在忍着泪诶。
——不负责任的猜想，是被佟贞美哭了吗？
——实话说了吧，虽然我也黑佟贞，但她的美貌真是没法黑的，说她整容的，估计也是酸，我要长她那样，我上厕所都不带关门的，我能比她还拽。
——心心，憋住，我们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就是一个漂亮姐姐吗？
舞台上。
导演走着流程：“佟贞，你好，你知道你现在的黑化度是多少吗？”
佟念锦摇头。
“我们的打分系统根据你以前的演绎经历，综合各大平台网民们对你的反馈，最终得出你的黑化度是”
导演紧急刹车，留足了悬念。
一堆花里花哨的bgm后，缓缓念出：“93。”
全场：“……”
——艹，我笑不活了，虽然佟贞是第一个上场的，但我觉得她黑的最彻底了。
——这和100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不愧是被尊为除了牙齿全身都是黑点的女人，那7给的估计就是佟贞的那口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