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来（4）
“姜深，你看顾姒同学做什么？给颗糖还要她审批？”
秦清的一颗老父亲心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他听见自己的玻璃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知道的他是要拿颗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怎么着了。
姜深这小兔崽子真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呸，不是，是爹。
“”
顾姒对于姜深下意识的动作也很是困惑，他们师生俩之间的相处看她干什么？
又不是她的糖，问她做什么？
不是，这臭小子看顾姒做什么？他不就是想吃颗糖？
“你……”好样的，等着。
秦清一颗老父亲心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他听见自己的玻璃心碎成了渣渣。
知道的，是老父亲想吃颗糖，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关系接近陌生人。这小兔崽子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
呸，不是，是忘了含辛茹苦的老父亲。
“……”顾姒瞧见姜深望过来也很困惑，不是师生俩之间的互动吗？为什么看着她？
“咳咳咳。”姜深一口点心没咽下去，憋得脸通红，连忙端起茶水，一口气闷下去。
他重新将手中的糖放到秦清的手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刚刚噎着了，没来得及递给您，您吃。”姜深讨好地笑笑。
秦清不急不缓地剥开糖纸，也不拆穿姜深，敷衍地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姜深：“……”完蛋，回去就得完蛋。
此时，舞台剧的剧情进展到秸怒斥黎景帝，不顾念往日旧情赐杀林鹤鸣。饰演秸的演员怒目圆瞪，不像是伶人，倒像是含冤的将士。
顾姒的眉眼里暗含嘲讽，不知是在说秸的不知好歹，还是黎景帝的冷酷无情。前者身份低微却能为斗米之恩抱不平，后者与林鹤鸣为生死之交，最终却翻脸无情。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抽出一份文件，推给秦清。
“顾姒同学，你这是？”秦清隐约猜到顾姒的想法。
“我觉得它的存在毫无意义。”一份有诸多漏洞的协议，白纸黑字显得多可笑。
姜深的眼神止不住地往薄薄的纸上瞟，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最顶端那行赫然写着“就读协议”四个大字。
他试探地伸出手，想要趁两人不注意拿过来，临门一脚看不清内容的感觉很糟糕，却碍于两人之间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而作罢。
“我保证这是意外。”秦清试图将它推回去，却纹丝不动。
只见顾姒抬眸，目光中是前所未见的凉薄：“交流会，我参加；就读协议，作废。”
“不行。”秦清罕见地板起脸色，咿咿呀呀的舞台剧微不可觉地停滞了一瞬间。
姜深更为好奇了。
究竟协议中的内容有什么？
他站起来，想要凑近点，顾姒凉凉的声音响起：“你每多看见一个字，我保证你会多后悔一分。”
姜深扭头看向秦清，他的眼中也带着前所未见的严肃与郑重。向前的步伐僵住，姜深悻悻地移开了目光，装作沉迷于舞台剧。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眸光加深。
略过这个小插曲，顾姒和秦清的交锋依旧在继续。
“协议既然签下，就没有毁约的可能。”他话一出口，顾姒完全挪开了视线。
秦清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想要是都和照姚同学一样，他就可以轻松许多了。只是，如果顾姒同学像照姚同学，那就读协议确实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换一个条件，或者是任何一条已经注明的条约。”
交流会的变化是秦清也没想到的，他相信，每所学校都措手不及。同时，秦清也承认，推姜深三人上去是故意的。
可惜，忘了空白条约的存在，反而把自己弄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瞧姜深那小子的神情，表面若无其事，回去还得折腾一会儿。
这届学生真难带啊，一个个都会给他找事。
距离退休还有几十年，秦清更是一阵阵头疼。
“补偿？”
“是，其他不变。”
否则，他的承诺将毫无意义。
“那就第150条。”
就读协议：第150条，乙方需要在上课时间遵守学生准则，聆听老师讲课。
秦清：“……”
顾姒同学是真会挑。
明明是就读协议，结果从源头上解决，这和租借旅馆的区别在哪？老师授课本就是学习的一部分，而顾姒同学却要坚持自学。
是，从学习的进度上说，殊途同归，只是，秦清身为师者，所考虑的内容远不止学业。
“或者第100条。”顾姒好心地提供了第二个选择。
秦清：“……”
就读协议：
第100条，乙方需住宿在学生宿舍中。
行，顾姒同学的选择果然左右为难。
“除了这两条，其他的都可以”，秦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他的想法说出口，“
包括增加一条空白条约。”
结果，岌岌可危的信任度直接走向了崩塌，熟悉的讽刺眼神再度出现。
“个人认为，作废远比重构简单。”
又来了。
秦清重重按住协议，防止顾姒抽走撕毁。
舞台上，秸昂首挺胸地站在行刑台上，目光如炬，丝毫不畏惧众人鄙夷的眼神。数目众多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在了他的身上，也掩盖不了他的一腔热情。
此时灯光一盏一盏熄灭，剧目走上落幕。
“要不，老秦你就答应吧？”姜深也附和道。
然后，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姜深的额头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
姜深：“……”
他委屈，他不说，他会默默走到剧院的最后一排，一个人安静地坐下。
顾姒：“……”嘴唇的弧度向上微微扬起。
她重新盯着就读协议，努力忽略这一画面，尽力回想以往才调整好心情，继续与秦清对视。
感觉被排挤到的秦清：“……”
他能看到，谢谢。
“协议，不能作废。”
顾姒观察着秦清的神色，后者一脸为难，不似说谎，既然如此——
——“空白条约我不需要第二条，只是……”
秦清松了一口气。
“你可以说，不用担心。”只要不是抛出有关于就读协议的难题，都好说。
“班级活动后，答应他退学。”
“谁？”谁退学？
“姜深。”
秦清手部动作一顿，诧异地在两人之间扫视：姜深在远处还傻乎乎地揉着头，眼中似有泪光，而顾姒却是毫不在意，仿佛刚刚所说的不过是随口一提。
“那为什么第一天的时候不答应赌约？”
“那您答应这个条件吗？”
顾姒从不回想任何过去的决定，只专注于眼前的发展。
“可以。”秦清爽快地答应，没有一丝迟疑。
不过是姜深的退学申请，即使顾姒不说，秦清也会批准了，如果姜深提及的话。
经历过上次的跳楼事件后，秦清恍然间明白，有些事情或许自己是一厢情愿，强求不来不如就放手。虽然很惋惜，但强扭的瓜不甜。
顺其自然，远比扭完瓜后再判断甜不甜更好。其实如果不是姜深，换成任何一个学生，秦清会早早地放人吧？
顾姒抬眸，秦清的态度出乎了她的意料。
之前听姜深说起这件事情的难度时，感觉不亚于自己修改协议，所以她今天才临时决定以退为进，换一个方向。
只是没想到……
姜深没有撒谎，秦清也没撒谎，所以是信息的误差吗？
他宁愿同意一个学生的退学申请，也不愿意让她修改协议。还是说，秦清其实确信，姜深最终不会退学？
探究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由下往上，最终停留在眼角的泪痣上归为平静。
顾姒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就读协议并不像她所想的那么简单，然而她研究过各种可能，它只是一份条件稍显奇怪的就读协议而已。
“但是，我也有个条件”，秦清话锋一转，“顾姒同学不能告知姜深我们的约定。”
“为什么？”
秦清摘下眼镜擦拭，笑笑：“不能说，但不影响。我答应让他退学，但在他没成功退学前，顾姒同学不能说出来。”
是希望姜深深思熟虑后做出符合内心的决定吗？
算了，与她无关。
“可以”，顾姒点头，收回协议，“您同意就好，同样，我也希望这份就读协议最后不会归为一张废纸。”
秦清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表演已经结束，如果顾姒同学没有其他问题，那我就先离开为交流会做准备了。其他事宜明天会通知你们，提前告诉也行，但估计你们不想听。”
即使是秦清，在面对密密麻麻的几页细则说明，也会产生一种扔进垃圾桶的冲动。
“老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午饭？”
鉴于目标已经达成，顾姒身心放松下来，无比自然地邀请秦清参与到他们的午餐中。
“不了，还有其他事。如果你们不找来，《十一无》结束我就走了。”
秦清说完径直朝着门口而去，路过姜深时，指着顾姒的方向说了什么话，还塞了几张貌似货币的纸给他。
顾姒看见姜深像小鸡啄米地点点头，纯真地像是个7岁的小孩子。
“顾姒同学!”
少年神采飞扬地朝着少女的方向挥手，大声喊道：“走啦。”
“好。”
顾姒应了声，闲庭漫步似地到达少年身边，见到他的手上拿着的果然是货币。
“怎么样，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共进午餐？”
“可以。”
“我去，你同意了？”
“那我拒绝？”
“别。”
姜深瞬间换上焦急的神色，却见顾姒眼底浅浅的笑意，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她的意思。
“顾姒同学，你这要是不陪我吃顿大餐都对不住我这跌宕起伏的心跳。”
“你请客，我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