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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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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吾大剧院。

    推开沉重的黑色门,宛转悠扬的乐曲回荡在偌大的场地中,身着纯白纱质舞服的舞者在聚光灯下踮起脚尖,手臂自然向外伸展,流畅的腿部肌肉支撑起她们翩翩起舞。

    数排红色座椅空空荡荡,唯有秦清一人坐于前排。

    “你们来了?”他没有回头,仅凭杂乱的脚步声,猜测是他的两个学生。

    毕竟,这个时刻能过来的人,除了他们,很难再有其他人。

    “老秦……”

    姜深打算问问秦清交流会的事情,却被秦清打断:“嘘--等这支舞结束后再说。”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支舞蹈恰巧开始表演,秦清特地从式定区赶来,可不就是为了它。

    顾姒见状,率先秦清的左侧落座,成为第二位观众。

    秦清的位置是第一排,离舞台很近,近到舞者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都能观察到:无论是观众增加的惊喜,还是舞蹈带来的疲倦,亦或者是生活中的愁绪。

    每个神态在顾姒的眼中无限放大,极容易致使忽略舞蹈本身。于她而言,并不是绝佳的观赏位置。

    “顾姒同学对舞台剧感兴趣吗?”秦清突然问道。

    “不怎么看,但是有所了解。”顾姒回答道。

    过去的十多年间,顾姒一共在剧院完整看完过两场表演,但所有剧目的剧本倒是在档存馆读完了。

    不是资金原因,而是个人偏好的问题。

    每所剧院为了扩大表演者的知名度,一般每周会有一次免费的演出,由知名表演者带动新生表演者。

    但顾姒去过两次后,再未去过,因为表演者的痕迹太过严重。对于顾姒而言,她在剧目表演上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她认为,剧本中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灵魂,哪怕是完全被虚构出来的。即使是创作者,也无法将他复刻出来,而舞台剧中,表演者的行为始终只是在模仿和诠释,而不是人物本身。

    虚假的终究是虚假的,与其沉浸在他人构建的世界中,那为什么不成为执笔者?

    秦清赞同道:“我也不喜欢,舞台剧中的人生离现实太过遥远,要么理想化,要么夸大了事实。”

    很容易令人生出无端的勇气和无名的怯弱,既不能飞蛾扑火也不能畏手畏脚,犹犹豫豫,失头落尾。

    姜深递来一碟糕点,问:“我反倒觉得挺有意思的,能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他很喜欢去看各种舞台剧,不是去欣赏表演,而是单纯将自己代入进去,寻找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增加不同的人生阅历,进而反思自己的选择。

    一句俗语所说:“看戏的傻子,演戏的疯子”。人生本就是一场盛大的舞台剧,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秦清和顾姒瞥了姜深一眼,前者笑笑不说话,后者转移话题。

    “不过这支舞蹈挺不错的。”各有各的看法,姜深可能是正确的,但顾姒不想讨论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应和,舞蹈的配乐渐渐急促,舞者们的动作随之激烈。

    随着节拍的改变,她们肢体划出一道道残影,身躯变幻成令人痴迷的弧度,柔软的白裙挥洒出山水画的笔墨,像是月光下的昙花,在凋谢前绽放出心中的所有热情。

    顾姒不喜好舞台剧,但不影响她对于舞蹈的欣赏。

    不同于表演,舞蹈的灵魂即来自舞者灵魂深处的、能带给观众共鸣的一种情绪共享。即使是同一套动作,不同的人、不同的状态,都会影响舞蹈展现出的真实,就像天底下不会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样。

    秦清也附和道:“我也觉得。”

    要在舞台上完成旋转跳跃奔跑等一系列动作,每名舞者都需要用脚尖借力,整个过程中身姿都呈现出完美的流线型,人类审美中最理想的状态被展现出来。

    舞者们像燕子一样的轻盈,同时兼具力量美,堪称技巧与情感的完美结合。

    姜深:“……”听不懂,看不懂。

    音乐渐归于平缓,台上的舞者在乐声中谢幕,舞台剧的演员们重新上台,依照既定的轨迹倾诉着古往今来的悲欢离合。

    舞台剧名为《十戏》,戏剧内容是名伶秸为嘲讽黎景帝元婧鸟尽弓藏,编排十支舞蹈后,慷慨赴死的历史典故。

    单从戏剧效果上说,《十戏》具有极强的悲剧色彩,但从正史上考证,《十戏》显得颇为讽刺,毕竟与史实截然相反。

    “曾经有传言说,创作这版《十戏》的人实则是为了嘲讽秸的不自量力,但在舞蹈设计过程中忘记通知编舞者,导致剧和舞出现了严重偏差,赢得一片倒彩声。”

    从舞蹈结束的那一刻起,秦清的目光不再专注于舞台,整个人状态放松下来,聊起剧目的起源。

    “很有意思的一种说法,相比起舞台剧本身,舞蹈确实显得鹤立鸡群。”

    顾姒不予置

    评。

    “哐当——”

    幕布后,是水瓶打翻的动静。

    “那支舞起初名为《十一无》,由十二名舞者参与,不过似乎是发生了意外,舞被重新编排,才成为如今的模样。”

    秦清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继续说道:“听说当年还是《十一无》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慕名前来百吾大剧院,非常繁荣的景象。”

    他的语气中满是遗憾和怀念。

    随之而来的,是细若蚊蝇的哭泣声。

    “是有点可惜。”顾姒毫无波澜地接下秦清的话。

    兴盛荣衰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即使没有《十戏》,也会有《百戏》、《千戏》,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是有点可惜?”姜深满脸疑惑。

    老秦和顾姒同学不是在讨论舞蹈吗?怎么听完全程的自己和考试时间到了,还是白卷一样?

    他悄悄绕过秦清,手指戳戳顾姒: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料顾姒直接开口问道,成功引来秦清的侧目。

    “哦对了,忘了你是十窍通了九窍,需要我来解释吗?”秦清和善地问道。

    姜深:“……”

    下次请明说一窍不通,谢谢。

    “明明是三个人的画面,却没有我的戏份,这不是很好吧?怎么说我人也在这里。”老秦和顾姒同学旁若无人地聊着天,他在一旁毫无存在感。

    “不是你说要代入自己沉浸式体验不同的人生吗?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自己不中用有什么办法?”秦清拍开姜深的手,似笑非笑。

    两人在他背后做小动作算怎么一回事?要么就当他不存在,光明正大地打情骂俏;要么就尊师重道,关爱孤寡老人,二选一哪个不比这好?

    “嗯,是这样。”顾姒深以为然,她和秦清确实是在讨论剧情。

    姜深:“……”很好,他就不该搭话。

    “所以,老秦,现在可以说交流会的事情了吗?”话题猝不及防转变,本该提及的顾姒依旧端坐,神色平静地观赏舞台上的表演。

    “可以啊,你想知道什么呢?”

    “?”

    “我不想去。”

    姜深:“!”

    好直白,不愧是顾姒同学。

    他仔细观察着秦清,后者神情稍显无奈。

    “名字已经报上去了。”秦清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买点生发液,自从顾姒同学入学后,他的头发就大把大把的掉,再不提前预防,迟早能成为一个秃头。

    虽然秦清对于自己的颜值很自信,坚信即使是秃头,应该也能看,但是,头发是必须要有的。

    秦清继续说:“今年情况比较特殊,时间有所提前,而机制也发生了改变。”这就导致,往年从不主动派出学生的惟馨中学,今年不仅需要提供场地,而且必须派出学生参加。

    鉴于以往的班级间的推辞,最终名额选定采取班主任抽签的方式。

    只是呢,有的人,稍显不幸,抽取顺序在前,然后在众多选择中直接抽中三个名额,占了全部名额的四分之三。

    “不去。”顾姒直接了当地告知秦清。

    台上的音乐恰好停止,演员们颤抖的声线无限放大在剧院里,其中有一个小男孩,身体都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一旁的姜深吃糕点的动作一顿,嘴角掩饰不住扬起弧度。

    一记绝杀,简直太棒了。果然每一个无敌的人都有他命定的克星,瞧瞧这坚定的语气,老秦估计得费一番功夫啰。

    “顾姒同学”,秦清叹息道,“名单真的已经报上去了。”

    “那就空白条约。”

    姜深竖起耳朵,眼睛眯起,等待后续的内容。

    他记得,顾姒同学当时拿钥匙的时候,也提到过空白条约。

    “不行”,秦清说道:“准确来说,《就读协议》的范围不能涉及其他学校的要求。”协议中所规定的内容仅仅限于签署协议的双方。

    顾姒:“……”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清,也不说话,就只是淡漠地盯着他。

    秦清口中泛起一阵苦涩,他明白了顾姒的意思。

    从常理上说,他所说的限制,在协议中并无明文指明,同时定下条约时,他口头承诺过,空白条约的填写,可以满足顾姒在惟馨中学活动上的一切需求。

    至于优先级,不过是定下空白条约的前提条件,可不是用在这里的。

    秦清摊开手掌,放在姜深面前。

    “?”

    “糖。”他记得这小子是随身会带着糖的。

    姜深恍然大悟,从裤兜里掏出糖,准备放到秦清掌心,却在糖纸接触的一瞬间,他又收了回去。

    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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