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存馆(5)
“好吧,抱歉。”
及时止住话头,顾姒丝毫不会质疑高三(7)班任何一个同学的表达能力。
不明白,但不正确,选择果断道歉。
只是瞧着姜深控诉的目光,顾姒不自觉惋惜。
初见时,他沉默犹豫;再见时,岁月静好;后来,算了,不想说。
顾姒承认,讨论案件时,有一瞬间,她被他身上的气质震慑住,且感受到惺惺相惜;现在,一旦离开案件,姜深总能做出些令人不理解的举动。
所以,距离产生美,闭嘴更能展现人格魅力。
姜深:“?”
怎么感觉反而是自己在没事找事?就像拿着逗猫棒,三花一脸不屑,但碍于自己是铲屎的,勉强陪玩的样子?
小姜深挥散脑海中的画面,与大姜深达成协议,决定给顾姒同学详细说说,关于亲吻这件事情。
……
“不是,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姜深不理解,一不理解就抓耳挠腮,一抓耳挠腮就想揪头发。他仿佛梦回养三花的时期,猫负责掉毛,他负责脱发,愁的。
起初,是姜深老师与顾姒同学单方面的教学。
他负责解释亲吻与爱情的关系,顾姒负责理解,甚至做了笔记,偶有不懂也能及时解决。然而,作为从未上课却能自学成才的顾姒同学,怎么会没有延伸的问题呢?
这不,人类之间的繁衍到底是生理要求还是情感需求,一个问题将姜深老师拿捏得死死的。
姜深老师:“……”
直接体验一把“学生太优秀,带领教师通往人类哲学”的高端局。
最可怕的是姜深和顾姒都没谈过恋爱,一个人敢教,一个人敢学。
小姜深将手中课本狠狠砸向地面,表示:“我无能为力了。”
他们不是在讨论亲吻的含义吗?怎么就变成关于爱情的哲学课探讨了,甚至跨越了物种?
“你是真不知道亲吻是不能随便做的?”
姜深不敢相信,这不是常识?
“算是吧?”顾姒犹豫着回答。
书中写,相爱的人会情不自禁地亲吻,但也有记载,亲吻在曾经只是简单见面礼节。
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不能随便做,而且那人也没说限制条件,只说是一种方法。
“算是?”
姜深很难想象,会有人没有常识,简直跟一条鱼问他沙海也是海,为什么不能生存一样。
“你真的生活在人类社会中?”
“不然?你见到了非自然的我?”
“……”
好吧,可能说了个冷笑话。
“个人认为无关紧要,嘴唇和嘴唇碰了一下而已。以前小白也没说不能随便做。”
现在顾姒知道了,亲吻的动作过于冒犯,不是人人都能接受。
“小白?”姜深提取到关键词。
“嗯,小白说,没人能在我主动亲他时保持冷静,而我想要卷宗。”
姜深看向顾姒,少女黑发随意扎起,姣好容颜上是漫不经心的清冷,浅棕色的瞳孔伴随着妖艳的泪痣,不可否认,确实很难有人保持冷静。
不对啊,不能保持冷静难道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亲吻?姜深的思路差点被带偏。
“好吧,再次说声抱歉。”
顾姒选择提前预判,姜深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算了算了,”姜深闷闷拉过椅子坐下,“都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些吗?”
小白,教得都是些什么呀?
“没有,很早以前我就是独自生活。”
波澜不惊的语调,陈述了一个事实,沉默了姜深。
你说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姒同学居然是悲伤少女的人设,他一直以为是天才学霸的设定。
姜深暗骂自己的没眼力见儿,准备开口补救时,顾姒挥了挥手,表示并不在意。
愧疚的姜深更愧疚了,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顾姒独自生活,小白却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不会是什么坏人诱骗无知少女吧?
他假装不经意开口问:“那小白是谁,他好像教了你挺多东西的?”
“一条金毛狗,准确地来说是狗的身体,人的灵魂。”顾姒精准用词。
姜深:“?”
“就是一条会说话的金毛狗。”顾姒好心解释。
什么东西?狗?会说话的金毛狗?
姜深有理由怀疑顾姒童年一定很不幸,孩子甚至出现了幻听症。
她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姜深不自觉地露出了慈爱的眼神。
顾姒:“?”
姜深的眼睛出毛病了?干嘛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
“小白现在
在哪里?上学后没人照顾它了吧?”
心中的大石落下后,姜深开始没话找话聊。作为曾经的铲屎官,姜深自认为和顾姒同学是有共同话题的。
不料顾姒低低“嗯”了一声。
“怎么了?”察觉到少女声音的低落,姜深问道。
“死了。”
姜深:“……”
万万想不到,话题终结者竟是我自己。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开始讨论案件。”
姜深生硬转移话题,他怕再聊下去真没得聊了。
顾姒:“我有说过我们一起讨论案件?”
她不记得自己有答应要和他一起讨论案件。
“不能一起吗?”姜深握着拳头轻咳几声,将资料本还给顾姒,“个人兴趣,对于案件解谜很感兴趣。”
“可以但没必要。”直白拒绝,不带丝毫犹豫。
“为什么?”
顾姒不确定姜深了解多少,更不想分条罗列去解释,何况……
“不为什么,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顾姒又回归一贯的态度,平和却拒人千里之外,而姜深在走神?
见此,顾姒紧抿嘴角,问:“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你可以继续睡了。”
她的视线朝向门口,示意姜深出口在那。
姜深:“……”
是嫌他烦了,是吧?
但厚脸皮的姜深同学会因此离开吗?不会。
“你应该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姜深追问顾姒,忽视掉她眼底透露出的危险信号,锲而不舍想要一个答案。
顾姒凝视良久,忽而起身,一手抱着资料,一手提起背包,一言不发准备离开。
见此动作,姜深急忙挡在顾姒身前:“诶诶,别急啊,怎么就准备走了呢?”
顾姒:“……”
这人是真的烦,就像苍耳一样。
“我要参与到你的调查中,我们可以合作。”
姜深发现,与顾姒同学交流完全不能拐弯抹角,因为绕进去只有自己。
“我拒绝。”
“理由。”
“我不喜欢。”
两人快速交锋。
“我知道你不知道的。”
“我可以查。”
“会很麻烦。”
“……”
姜深不知道,他无意间的一句话精准抓住了顾姒的命脉:她讨厌麻烦。
这种麻烦既指无用功,也指能力不及之处。
见顾姒神情似有松动,姜深趁热打铁。
他撕下出一张白纸,拿着顺过来的笔,边写边说:“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只是想知道你的调查方向。”
接着在“顾佑承”名字上画了个圈,说:“我追踪它很久了。”
三年前,姜深终于结束十二年升考,摆脱秦清对于他学籍的掌控,即将迈入自由自在的吟游生活。然后在背上包袱的前一夜,秦清,这个男人,揍了姜深一顿后,将54号案件甩到了他的脸上。
“我只想知道,当年背后的故事。”
姜深拉过红木椅坐下,眸中是顾姒看不懂的神色。
“能让一个平民进入核心圈,其他有关人员毫无资料,热度更是成直线型下降,伯主亲自颁奖,并在宿鹤岭之战后发表声明二者之间并无联系……”
“不觉得有太多的巧合吗?”
姜深停住话语。
“所以?”
“阮家的年轻一代,不能牺牲得不明不白。”
顾姒眉眼一挑,姜深自嘲一笑。
“不读书不影响我热爱这片土地吧?他们浴血奋战,总不能不明不白牺牲,不是吗?”
一阵凉风穿过空荡的档存馆,书页沙沙作响,姜深的桃花眼中褪去青涩,仿若蛰伏多年憧憬如当年。
顾姒的心跳漏了一拍。
“胥考才是最好的方式,不是吗?”
顾姒轻声问道,却见姜深苦笑。
“退学就是我个人其他原因了,”他又问道:“我们是同一案件,但调查视角不同是不是?”
顾姒正要开口,却被姜深抬手制止。
“先讲讲我知道的。”
他以“顾佑承”为中心画出一个脉络图,列出阮家、苏家、督查局以及若干问号。
姜深展示给顾姒看,说:“其他我不清楚,但我能写出来的,尤其是督查局,我知道的你不一定能知道。”
顾姒不说话。
“如果是单纯想了解修耶帝国人事变动,那我现在就走;但如果是要其中某一部分的真相,我不信你能避开这些部分。”
临了,他加上一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也有不想说的,
但资料共享,效率加倍,不是吗?”
顾姒重新审视眼前的姜深,这次,最为耀眼的不再是那颗泪痣。
良久,她说道:“合作愉快,有些事情我只说一遍。”
面对姜深伸出来的手,顾姒无视,并将纸拿过来,在54号案件的当网络中提笔写上“第一任妻子汀苓”、“第二任妻子苏芷兰”,重新递给姜深。
“说说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