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谢谢你照顾我妈妈
若娢之前并没有辞职，也就是请了几天假，这次回来经理留给她一堆任务，中午忙的不可开交，也没能休息。
“娢娢，你电话。”安静叫她，她等着眼前的打印机听芷休息才忙过去。却在看见“严少聪”名字的时候楞住，她缓了口气，将资料整理好，任由它在一旁震动。
“怎么不接电话？”安静凑过来，一脸八卦，“是不是男朋友打来的？”
“不是。”
“那你干嘛不接，谁要吃人呢？”安静将手机推到她跟前，“要不我替你接？”
“不要。”若娢白了她一眼，就怕她这张嘴巴喋喋不休。
她拿起手机走到门外的过道上，这踩忐忑不安的按下接听键，也就是那刹那，她清晰的感觉道对面男人呼吸中传来的怒气，她太了解他了，熟悉到能在安静的空气里闻到他的呼吸。
但并没有，电话线那段并没有传来她想想中那种震怒，几秒钟后，只是传来男人不紧不慢的话语，“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若娢刚想问他有什么事，他便接着道，“带你去看看你妈妈。”
“真的吗？”若娢脱口而出，暗淡的眼神中跳脱出闪亮的光。
“那明晚七点。”严少聪一手扶在茶杯的边缘，余光注视着桌上的日历本。
他随意指出个日期，便挂断了电话。
一整天若娢都是开心的，从挂断电话时她便想着给妈妈买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些天她过得好不好，见到她又应该怎样跟他解释自己这些天的失踪。
下班的公司门口随着人流涌动变得热闹起来，她哄了安静半天才将自己的工作交给她，不然也不会抽出时间。
“快看这车子好漂亮。”边上的女同事三三两两的议论，“这车子怎么停在公司门口，难道是来接人的。”
那女同事拍她，“这不是废话么，你见过谈生意的把车停在这儿的么？”
若娢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便见严少聪那辆银白色的劳斯莱斯大摇大摆停在马路中间，男人转过头来，车窗从他的目光中摇下来，露出他那张温和的脸。
深栗色的头发被风吹起，厚重的刘海随意摆在眼前，若娢眼睛闪了闪，他耳间的纯白色耳钉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严少聪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若娢只好小跑着着过去，推开后门处想着赶紧钻入车内
“坐前面来。“车窗里伸出一只手，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她拉到前座上。
“快走吧。“若娢催他，她并不想在这里大摇大摆。
车子“蹭”的一声飞出去，将惊叹的众人甩在身后。
若娢转过头去，看窗外的人柳风景一点点消失在视线内，许是兴奋冲坏了头脑，面对此时的严少聪，她竟也实在尴尬不起来。
黑夜在跑车飞驰的速度里逐渐暗下去，最终就连城市的灯光也看不见了。若娢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郊外，忽然有些后怕，尤其是左手边字句不言的男人。
“娢娢。”男人冷不丁一句话将她拉回现实。
她“啊”了一声，刚刚耳边真的是没听见他说什么。
“没什么。”严少聪拍了个挡，他长长的叹息在黑夜里显得沉静而又声，“你猜猜我刚刚等你时遇见谁了？”
若娢被问的晕头转向，奈何严少聪的语气里实在听不出什么。
“我看见杨梓了。”男人说出这话的时候，嘴角抿唇紧绷的弧度。
“对了，给你妈妈买了什么？”严少聪看向她，若娢正低着头沉默。
“没什么。”若娢看了眼后座，“我以后能自己来看妈妈吗？我保证不会乱跑，也不会给你找麻烦。”
若娢语气难得软下来。严少聪沉默着点头，“不过你晚上要回来。”
若娢没说话，她将头凑到窗外去，秋天外面的空气很凉快，这时还传来马路边农田里油菜花的香气。他们在一起相处，唯一能心平气和的时候，就是安安静静的做买卖，就像这样。
严少聪脸上传来一阵凉爽，他侧过目光去，女孩正伸出手指在窗子上按手印，那层模糊正褪色在这阵风里，马上就要消失。
他记得那时她流产后，跟他闹别扭很长时间，她那时笑起来的时候真的是很假，那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跟说要离开他的话，他记得那晚，她将脑袋倚靠在他的脖子上，就是这么平静的跟他说，“我保证会乖乖的，不会再给你找麻烦。”
他觉得脑子里嗡鸣一片，其实从那时起，她就在如何盘算着离开他了吧。
若娢正想着说什么，便被严少聪突兀的手机铃打断。
他接起来，舒缓的神情变得严肃，“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好好处理。”
严少聪紧缩的眉眼望着若娢，她转过来时正对上他。
“娢娢。”他换了个挡位，车子的速度缓慢了些。
若娢见他一脸紧绷，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你要是有事就回去吧，把我放在这儿就行了。”
“是你妈妈。”
“妈妈。”若娢整个怔住没有反应过来，她缓了缓，眼神慌张，“妈妈怎么了？严少聪你说妈妈怎么了？”
严少聪一动不动，沉默在若娢的询问里漫长而哀伤。
她焦急起来眼泪也只在眼眶里打转，语无伦次不知所措。
严少聪将她揽到膝盖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没事的，没事的。”
蔓延到天边的红燃烧在养老院上空，若娢怔怔望着窗外，她看了眼严少聪，难以言喻的情绪之后便疯了一般冲下车。
“娢娢。”严少聪从这边下来，她腿软得瘫倒在地，直勾勾的盯着严少聪确认，“你说妈妈在这儿吗？”
身后的热源越来越旺，他呛得咳了咳，却在看到她失望忧伤的神情时软了软，“你不要动，在这儿等我。”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将她报上车的，他只觉得那种眼神很熟悉。
他飞身往火场冲去，脑海里浮现出几年前那个明媚的下午，她捂着小腹从手术室出来，她面无血色，却在那巴掌下笑着质问他的场景……
养老院住的僻静，失火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救火车和消防队的鸣笛声不绝于耳，直到很晚，直到若娢以为，他们都不会再出来。她掌中的尖刻握在手心，全身颤抖的没了知觉。
一定要好好回来，怎样都可以。她在心里默默念，忽然间想原谅过去的一切。她从小到大都会许下生日愿望，一个是能呆在妈妈身边，一个是能呆在小哥哥身边，后来她长大，她十九岁那年，她的孩子死去那年，她终于下定决心放弃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那年，她换了一个愿望，希望生命里很重要的两个人都健康快乐。她小手交叠在一起，被冷风吹的没有知觉。
直到严少聪向她大步走来，他脸色被熏得发黑，衣衫褴褛，袖子也少了一只，她很想动动，却发现眼眶酸涩，蓄满的泪流不下来。
“妈妈呢？”车门被打开，她声音沙哑，迎上前去。
严少聪悬着的心松了松，他眼中的光淡了淡，“她没事。”
他揉揉她的发丝，发现她全身冰凉，“你是不是没吃饭，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我现在想去看妈妈好吗？”
“好。”他言语疲倦，可也没有拒绝。
严少聪路上给医生打了几个电话，都说娢妈妈无恙他和若娢才放心。
市区的医院有些距离，车子在黑夜里疾驰，路过小镇的时候，只有街边的小吃店还开着门。
“严少聪，你饿不饿？“若娢向外看了眼，深秋的萧瑟下只有这家常的温暖。
严少聪点头，他在座位上大摇大摆的换衣服，若娢眼瞅着别过头去。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看我换衣服？“严少聪笑得不怀好意。
“人是会变的呀。“若娢沉默许久，来了句。有时候她厌恶极了现在的自己，她对过去那个在他身下含笑媚眼的女孩排斥远离，可她又好像很不快乐。
身后没再传来他的声音，野外的鸣蝉传入耳际，有些扰人。
严少聪拉着她在摊子前坐下，锅前正忙活的老板催着老板娘过来，五十几岁的妇女颊上和着冻裂的伤口，笑容却显露喜悦，“两位是城里来的吧，想吃点什么？”
老板披上军绿色大棉服骑上生锈的三轮往家赶，还不忘跟老板娘打招呼。
老板娘话闸子打开，见谁都想夸耀，“我媳妇刚生了大胖小子，我们都急着回家，我们这马上要歇业，今晚给你们免单，想吃什么尽管点，管饱你们。”
“那敢情好。“周围的顾客纷纷道喜，”恭喜老板娘啊。“
若娢抬眸，发现对面的严少聪正盯着自己。
“想吃点什么？“严少聪吸了口冷气，这地方真暖和，大家笑得都挺开心。
若娢点了小笼包，两碗粥，一碗混沌，一叠醋，两人蘸着吃。她贴着瓷碗，寒气滋润的身体渐渐暖和下来。
严少聪也真是饿了，又或许是在这荒郊野外的，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没个样子。
平凡农家的烟火气挡在两人头顶，他们抬起头，看不清彼此只是觉得暖和极了。
若娢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妈妈醒过来，还好只是擦伤了几块。
她本想让严少聪回去，他非要上来，她也没拦着。
若娢只想着赶快见到妈妈，也没想怎么面带妈妈忽如其来的问题。
“你这一上班就是几个月，也不知道过来看看，电话也打不通？“娢妈妈醒过来，拽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我跟你爸爸打电话了，他说你也没有联系他，你这么一声不吭的让妈妈多担心啊？
她愣了愣，转头去看身后的严少聪。
他刚进来时娢妈妈便已经注意到了，“快坐吧孩子，这么晚还过来累坏了吧。”
严少聪尴尬着笑，他本想着进来看一眼就走，毕竟他不想看见她妈妈，那些年若娢没少为了她来求他，从他这里拿去的钱他只当她花了，可没想到娢妈妈醒过来，他走也不是。
“他没事的，妈。”若娢正准备开口让他回去，娢妈妈便又开口。
“你是娢娢的朋友？还是同事？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呢。“娢妈妈笑得慈祥，“娢娢她刚上班，还要指着你们多多帮衬她……”
这话倒没有严少聪想像那么刻薄，仿佛那些流传在闫城的笑谈同她扯不上关系，他笑笑，“是她同事吧。”
若娢用小刀给妈妈剥橘子吃，又给她倒水，严少聪在身后，不说话，也不说走。
“你叫什么呀？阿姨怕下次见你又忘了。”娢妈妈见他不说话，人家第一次来不能就这么晾着不是，”娢娢，去给人家倒杯水。“
“妈。”
“没事。”严少聪倒是不客气，“你叫我少聪就好。”
若娢同娢妈妈说了许多话，半夜凌晨，她才将严少聪送出病房，这期间，他手机震动了好几次。
“谢谢你照顾我妈妈。”若娢想了想，还是开口，他其实能看出来，妈妈比以前要好很多，精神状态也好不少。
“所以你打算怎么谢我？”这句话让男人本疲惫的神情多了几丝光亮。
若娢抬眸，一脸防备，“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严少聪近了近，走廊上的大灯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折在角落里，曲成两半。
“等等。”若娢在听到他喉咙里轻笑的时候赶忙开口打断，退了退与他扯开距离，“能不能让我想想，想好了再跟你说。“
“好。”严少聪并未不高兴，他走得时候将她的小脸捧在手心轻吻，从小巧的唇瓣开始一直扫到炙热的唇齿间，没有激烈也没有强迫，仿佛是对热恋的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