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嫁人不是为了教学，也不是为了我自己

    今年八月初，冯玉珍去公社参加教师会，被公社抓文卫的李副书记的公子看中。李公子在公社某机关上班，他首先托的是公社教育组长——冯玉珍的顶头上司。教育组长把冯玉珍的校长请去，说明事情的原委，让校长把事情办妥。组长对校长说，李公子是个人才，又是国家工作人员，冯玉珍能找个这样的对象，也算是她的福气。校长是个实在人，不敢打包票，只说试试看。教育组长言近旨远地说，这是给李书记办事，机会难得呀！校长怀着满腹的负担和压力回到学校。他望着正在办公的冯玉珍，心想，这姑娘心高着呐，未必能看上李公子。放学之后，校长找个借口把冯玉珍留下。

    冯玉珍说：“张校长，您叫我有事？”

    张校长笑着说：“今上午，教育组长叫我去一趟，他问你个人的问题解决没有？”

    冯玉珍说：“教育组长问这啥意思？”

    张校长实话实说。

    李公子，冯玉珍认识。并且也知道他的一些情况。他在公社粮站当会计，粮站里几个姑娘，他都与人家谈过“恋爱”，结果都是不了了之。李公子是情场上的高手，只要是他瞄上的姑娘，十有八九脱不了他的手。她说：“张校长，我现在不想考虑个人问题。”这是个完美的借口。

    张校长说：“对方条件不错，你再认真考虑一下，先别一口回绝。”

    冯玉珍说：“他是干部子弟，我不想高攀。”在心里，她彻底拒绝了他。

    张校长在去公社办事时，对教育组长如实说了冯玉珍的想法。教育组长说：“这事不能久拖，要趁热打铁。”

    张校长回校又找冯玉珍谈话，冯玉珍回答他：“我还没考虑好。”

    又过多天，传来伟大领袖逝世的噩耗，全国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就在这时，张校长又找到冯玉珍，他苦着脸说：“玉珍，我被他们催的没办法了，你能不能与李公子见一面？也算我交差了。玉珍，就算你给我救个急。”

    冯玉珍想了会儿，说：“好吧，我与他见一面，以后就没有你张校长的事了。”

    张校长千恩万谢地点着头。他的校长当得也不轻松。

    冯玉珍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与李公子见了一面。李公子确实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但他的花言巧语没打动冯玉珍。她说：“毛主席逝世了，在这悲痛的日子里，我不想谈情说爱。”

    李公子哑口了。这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停了一会儿，李公子说：“我承认，在这方面，我很自私。这样吧，过一段时间，我再主动与你联系。我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打倒四人帮后，李公子找到冯玉珍，说：“四人帮被揪出来了，全国上下一片欢歌，我们可以谈个人的事了吧？”

    冯玉珍说：“对不起，目前我还不想谈个人的事。”

    李公子说：“你这是不是变相拒绝？”他觉得失了自己的面子。

    冯王珍说：“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也可以说，是委婉地拒绝你。

    李公子不甘心如此败下阵来，他不相信自己摆不平一个民办教师。他又找冯玉珍几次，好话说了许多，冯玉珍仍是那个态度，李公子只好认栽，他想，自己也有失手的时候。

    丁庆国听完冯玉珍的“罗曼史”，笑着说：“你应该给他个机会，浪子回头金不换吗。”

    冯玉珍说：“我不想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丁庆国说：“两人之间没有感情，确实难以凑合。有时，感情也不是培养出来的。”

    冯玉珍说：“我们农村，感情至上的人又有多少？”

    丁庆国说：“当然，衣食不能忽视，我个人认为，两人的感情还是占首位。”

    冯玉珍问：“你个人的事呢？”

    丁庆国说：“与你的理由一样，文学青年的通病。”

    冯玉珍笑了。她想，感情不能勉强，更不能哀求。真正的爱情是两颗自由的心灵相撞发出的火花。与其捆绑的夫妻，还不如做真挚的朋友。

    这天，他们两人谈了很多，谈得也很放松。上午，丁庆国没让冯玉珍走，他们简单地吃过饭，又接着聊。在丁庆国感觉里，冯玉珍是个优秀的姑娘，起码，她不俗。

    七七年初，丁庆国从丁庆中那里得知，赵秀玉不教学了，她进大队班子担任妇联主任。她婆妹丁小雅顶了她的小学教师一职。丁庆国感到遗憾，觉得赵秀玉这样做不明智。今后只要她努力，当教师肯定比当妇联主任有前景。他决定与赵秀玉谈一次，劝她还是教学。就在他想着怎样见赵秀玉一面时，赵秀玉借去镇上开会的机会，又去了文化站。

    丁庆国把她让进屋，搬把椅子让她坐下，说：“我正想着怎样见你一面，你却上门来了，真是巧合。”

    赵秀玉一惊，说：“是不是你出啥事了？”她不安地望着他。

    丁庆国说：“你别神经质好不好，我能出啥事？听说你不教学了，有这回事吗？”

    赵秀玉点着头说：“是事实，你的看法呢？”这你明白了吧，我嫁人并不是为了教学，我不是拿自己的婚姻作交换。

    丁庆国说：“我不赞成你这样做，回去教你的学。”

    赵秀玉说：“你什么意思？”

    丁庆国有点激动：“什么妇联主任，你别这样官迷好不好？这样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的意见，你还是回学校。”

    赵秀玉看着他，不知道他对自己为什么这样激动。她说：“庆国，我是个官迷吗？”

    丁庆国平静下自己的情绪，说：“秀玉，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看现在的形势吗，已经开始变化，你教学说不定会转为国家教师，我会为你想办法的。请你相信我。”

    赵秀玉望着丁庆国，她心里一阵酸楚，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自己。她说：“我已经决定过了。”她把脸扭向一边。

    丁庆国说：“秀玉，听我一句劝好不好？这可是关系到你的前途，你的文化知识基础不错，我再帮你一把，请你相信我的眼光。”

    赵秀玉说：“你别劝了，我决定已定。”

    丁庆国一筹莫展，他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他踱了一会儿步，站在赵秀玉面前，说：“能谈谈你这样做的理由吗？”

    赵秀玉说：“你一直都在误解我——认为我拿自己的婚姻换取一个民办教师，把自己的感情当成了商品，玩弄了你的感情。你嘴上不说，心里却看不起我。我没法给你解释，也不想给你作无谓的解释。我一直压抑着。我当一天教师，就觉得亵渎你一天的感情。自我不教学后，我心里轻松多了，在你面前也能理直气壮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

    丁庆国说：“秀玉，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有必要赌这个气吗？你不能这样牺牲自己。再说，我们还是好朋友，我心里一直把当成自己的亲人。”

    赵秀玉说：“你别说了，我就像条件反射一样，我一进学校就想起你的话，它一直折磨着我，我不想活得太累。我只想让你明白，我被迫嫁人不是为了教学，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只是在爱情与亲情之间，选择了后者。”

    丁庆国说：“秀玉，我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往心里去。你不能老抓住这句话不放。你得理解我当时的心情。算我误解了你。我早已想开了，我们没有结合说明我们没有缘分。你别想那么多好不好？如果你总作贱自已，我心里会好受吗？咱们看重的应该是未来。”

    赵秀玉说：“我现在生活得很好，你不要牵挂我。我今生也就是这个样子了，今后就看你的了。”丁庆国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他知道，自己不是为了一个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