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宋石龙说：也想恨，可恨不起来。

    吴双珍说：“你听谁说的？”表面上看，我是生活得不错。

    宋石龙边吃边说：“我也没其他意思，我刚出来就打听你的情况了，说你们生活得很好，你父母和你哥嫂都沾你不少光。我心慰了，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

    吴双珍苦笑了一下，说：“石龙，让你牵挂了，我很感激。你不能这样苦自己，你的身体重要。”

    宋石龙说：“还行。你也知道，我一个人的工资，还有乡下一家子亲人，我得算着花。”

    吴双珍说：“你准备把两个孩子长期放在乡下？”

    宋石龙说：“我想接他们回来，孩子不回来。我哥我姐也舍不得他们。我不能太自私，夺人之爱的事，我做不出来。就目前来说，孩子能认我这个爸就不错了。”

    吴双珍说：“你想过孩子的未来吗？当然，我没有权利与你这样说话。”

    宋石龙说：“孩子只要争气，在哪都能成材。”

    吴双珍说：“这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我去看过他们一次，他们不认我这个妈。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好多人都看不起我。其实，你内心里也看不起我。”

    宋石龙说：“你想得太多了，好好地过你的日子吧。”

    吴双珍说：“你总不能这样一辈子？”

    宋石龙说：“我这样挺好。天天有事干，半月看一次孩子，与他们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快乐。”

    吴双珍说：“石龙，你说真话，你恨我吗？”

    宋石龙说：“也想恨，可恨不起来。”

    吴双珍扭过脸去，泪水流了出来。

    星期天，丁庆国在自己住室里阅读新到的文学杂志。韦涛进来了，说有个老同学想见见他，让丁庆国猜这个老同学是谁。丁庆国合上杂志，笑着说：“我猜不出来。”他抽着一支烟，又给韦涛倒杯开水。他想，这位想见自己的人很可能是高中时代的同学，不然，韦涛不会亲自出面。说实话，丁庆国这次下来挂职体验生活，不想有太多的应酬，也不想介入本县人事纷争中。他知道自己是个虚职，也不想借此炫耀他的地位。他只想一头扎进生活里，多方位体验改革的艰难历程。把握时代的脉搏，写出一部有分量的力作。一句话，他不想太多应酬。可这毕竟是他的家乡，他得适应。

    韦涛好像看出了丁庆国的心思。他这次来找丁庆国，也是硬着头皮来的。他看着王少锋眼前的窘迫，心里很不是滋味。王少锋所在的单位面临倒闭，连基本工资也难以为继。王少锋整天一副萎靡不振状，刘春丽看着丈夫无精打采的样子，也是愁容满面，唉声不止。韦涛想改变王少锋的现状，想让丁庆国帮忙调动一下王少峰的工作。他知道丁庆国与宋县长的关系并非一般。他把自己的想法对王少锋说了。

    王少锋对此并不乐观。他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人家是作家，又兼职县长，我们去找他不是自寻寒碜吗？”

    韦涛说：“这可是个机遇。我与丁庆国一直联系着，他很念旧情。以前，你也帮过他的忙。他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不会与动无衷。上次聚会，他还专门提到你，并说想请你吃一顿饭。”

    王少锋说：“我不想让人可怜。”

    韦涛说：“这样吧，一切由我安排，你只管配合。”

    王少锋说：“韦涛，你帮了我不少忙，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韦涛说：“你别忘了，我们是朋友。”

    韦涛想利用这个星期天，约丁庆国出来坐坐，谈谈王少锋的情况。他有种预感，丁庆国可能会帮这个忙。他来到丁庆国的住处，见丁庆国没有兴趣猜，就直截了当地说：“王少锋想请你吃一顿饭。”

    丁庆国说：“我应该请他吃饭。当年我进文化站，他可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我欠他的情。他人现在哪儿？”

    韦涛说：“他现在混得不景气，不好意思见你。”

    丁庆国说：“他有这种想法就不对了。我们那次聚会，你应该给他解释清楚，我又不了解情况。”

    韦涛说：“这是我的失误。今天补上行不行？他现在就外面等着呐。”

    丁庆国说：“你韦涛也是，怎么不让他进来呢？”

    韦涛笑着说：“王少锋在饭店里等着我们呐。”

    丁庆国说：“好好，我们去饭店。”他想了想，又说：“韦涛，你有话直说，不必与我绕弯子。今天吃饭，我买单。”

    他们在一家饭店里，丁庆国握着王少锋的手说：“老同学，我来咱县没及时与你联系，你不生气吧？”

    王少锋说：“不生气不生气，老同学，打扰你了。”

    丁庆国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们之间不必客气。坐坐，今天我请客。”

    王少锋说：“你还是那么热情，没变。”

    丁庆国说：“我这是戏台上的官。”

    王少锋笑了笑，觉得没话说了。这些年，他过得不是太顺心，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习惯。

    韦涛说：“少锋变得不善言谈了。这与他的工作环境有关。他们单位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一直没有生机。少锋有能力也发挥不出来。”

    丁庆国说：“可以改变目前状况，现在自由空间很大。”

    韦涛谈了王少锋眼下的困境。

    王少锋又忙着燃烟。丁庆国知道这顿饭吃得不会轻松。也知道韦涛的一番苦心。他说：“少锋，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韦涛说：“还是老同学直率。你刚来乍到，不熟悉情况，但你与宋县长关系不一般。”

    丁庆国说：“我们之间的共同语言多一些。”

    王少锋说：“老同学，尽量不麻烦你。”

    丁庆国说：“我能帮忙的还得帮。”

    韦涛说：“老同学，你能不能帮少锋调个好的单位？”

    丁庆国说：“我现在不能答应你们，但我会努力的。”

    韦涛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边吃边聊吧。”韦涛安排饭去了。

    王少锋又让丁庆国烟，他说：“老同学，让你费心了，真不好意思。”

    丁庆国说：“应该的应该的。你一客气，我也不自然了。”

    王少锋干笑了一下。

    丁庆国发现王少锋眼里，有很多忧郁的东西。难道他是因繁琐的生计而引起的吗？多年前，他可是杨河镇的骄子！现在，竟变成这个样子，世事难料呀。

    七六年，先是领袖逝世，全国各族人民沉浸在悲痛之中。接着又粉碎了四人帮，结束了十年浩劫。就在这个时候，丁庆国的人生也发生了变化。他由一个回乡青年，经过几年的努力，在省级刊物上发表了不少作品，引起了镇领导的重视，把他调进了镇文化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