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此心安处,就是她的净土。
外面天地变色,冰雪滔天,洞窟中,两人紧紧相依在最深处狭小的角落里。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渐渐停了下来,还有“簌簌”的声音,是小片的雪层还在洞顶壁间落下。
所幸洞窟建在陡峭的山崖,山上滚落的积雪并未冲满整个洞窟,只是全部堆积在了洞口处,堵塞住了唯一的出路。
天寒地冻,数尺之厚的积雪会在洞口渐渐凝结成冰,最后如铜墙铁壁一般永远地封住。
两人身上覆满冰晶白雪。微微动了动身子,抖落一身霜白。
鼻尖尽是勾人的幽香,洛襄反应过来后,即刻松手放开怀中的娇躯,正要抽身退却,腰际的纤臂却收紧,慢慢缠住了他,不让他走。
他抬眸,对上一双她的视线。
少女微微歪着头,凝望着他,眼波流转,美目中溢着莹莹水光,映满此间冰天霜雪,却是春光潋滟。
他一时忘了动,任由她抬起手,秀气的指尖慢慢拂去他浓眉上的丝雪,对他盈盈一笑道:
“襄哥哥,这下你没法赶我走了。”
第47章 渴求
荒原无际, 雪岭绵延。
皑皑的雪山脚下,一阵疾风伴着奔驰的马蹄声而来, 山林中树枝成堆的积雪被震落, 接连不断簌簌作响。
马上之人,有身着银灰铠甲,也有一袭绛红僧袍, 还有描金绫袍的, 三路人马汇成一支队伍疾驰在荒原。
远处的轰鸣声传来,撼天动地,在百里无人迹的莽莽草原回荡,犹如混沌初开时的天地。
众马匹受惊蹬蹄, 嘶鸣几声, 不再上前。
为首的两人勒住马停下。
一身绫袍的贵族少年抬手金镶玉的袖帛,拂了拂沾在金腰带上的雪片,举头迎面望向天际。
雪片纷涌, 眼前的风景渐渐模糊不清。他转头向身旁冷面的银甲少年,问道:
“下雪了?”
邹云抬手,一把捏碎头盔上红缨上的薄冰, 黑眸紧眯,遥望雪山之巅, 目色深沉,道:
“不是。是雪崩。”
乌兹国位于天山南麓,春夏之交, 雨水丰润, 常有雪崩, 一夜之间倾覆方圆千里的草原,冻死牧民放养的牛羊牲畜。身为乌兹人, 邹云自然是从小见惯了。
“雪崩?”戾英皱了皱眉,心思犹疑,道,“既有雪崩,王女留下的线索都会被冰雪掩埋。”
邹云一路而来,将地上被荆棘的衣料都绑在了臂上。行马间,身间轻纱飞扬,他平静地道:
“寒夜在野外无法生存。线索虽然断了,但是他们别无他路,定是进了雪山。”
戾英松了松马缰,漫不经心地道:
“雪山夜间行路极难,稍有不慎,性命堪忧……”
“我是一定要找到王女的。”邹云打断了他,轻蹬马腹,径自上前去,又道,“王子若是不愿为佛子涉险,大可半途回去。但王子别忘了,佛子是在因你这仙乐阁才卷入危险之中的。王子回去之后,如何向天下人交代,自是心中有数。”
戾英双手抱胸,扬眉道:
“他是自己踏入冰湖为救你们的王女的,又关我何事?”
前面纵马之人没有回音,戾英细思之下,叹一口气,摇摇头,仍是扬鞭追了上去:
“真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他心中暗自腹诽,这小子真是蛇打七寸,知我软肋。但你又怎知,我只是为了佛子?
连片的山麓为白茫茫的大雪覆满,在圆月的清辉下散着凛凛的银光。
人马来到了山麓间停驻,忽见山丘处隐有几道人影闪过。
“抓住他们!”邹云低喝一声,从马上飞身而下,身后近卫听他号令,在雪上飞奔追了过去。
前面几人本在躲闪,见状跑得更快。邹云疾步踏雪,其声飒飒,一双劲臂猛地勾住枯枝,身躯借力回荡,纵身向前一跃,将逃跑的几人接连踹倒在地。
邹云黑着脸,脚步稳稳落在人面前,拔刀相向,皱眉道:
“跑什么?”
这几人低伏在地,身着拼接的皮毛袄子,革靴在雪地上颤巍巍地打滑,见面前之人满身戾气,身后又有重兵,纷纷服软,低声道:
“饶命,饶命啊,小的,小的,只是附近的牧民……”
“普通的牧民怎会在怀中揣着金箔?”戾英慢悠悠走过来,俯身拾起掉落在旁一片黄灿灿的金箔,拈在手中,看够了,猛地掷在几人苍白的面上,道,“还不快老实交代?”
“小的,是附近山头的山民,实在饿极了才去偷盗佛窟的金箔。”
“胆子不小,佛像上的金箔都敢偷。”戾英轻哼一声,示意一眼,身后的亲卫上前将几人绑起来。
邹云眉头一皱,打量几人一眼。方才瞧着身手不错,若非他先手拔刀,他一人也未必能敌得过这几人。
他们说好听是山民,实则是占山为王的山贼。
西域连年阵仗,牧民丧失土地,难以游牧耕种,变为流民。其中不少人选择结伴为盗匪之流,有扫荡往来商队,也有偷盗佛窟为生的。毕竟西域佛门,实在富得流油,浇下一滴,便够几辈人活。
邹云收了刀,朝几人道:
“可认得这附近佛窟,带路吧。”
“这位贵人可是找对人了,雪崩后,这去佛窟的路,只有我们认得。要带路是可以,但是这……”说话的是几人的老大,也不过半大少年,毛发散乱,指了指腕上的绳索,便金刀大马地赖在雪地上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