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代为传承
一行十人，跟在凤卿霜的身后，走进一间面积不大，可以称得上是简陋的起居室。
她指了指立在床边的衣柜道：“那里面都是我夏天时穿的衣裙，你们俩一人换上一身吧。”
可以穿她的衣裙，闫轻纱的心里泛起浓浓喜意。
转念一想，柜子里的衣服都是她穿过的，上面还残留着她独有的味道，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又有些小羞涩。
凤卿烟就没她想的那么多，她跟姐姐有很多一模一样的衣裙。
以前没分房睡的时候，还时常有穿错彼此的衣裙。
她大大方方的打开柜子，随便取出一套，就让影九和绿柳给她更衣。
闫轻纱也不甘落后，选了一件凤卿霜夏天经常穿的一套白色衣裙。
见她们都选好了，这才让影六随便给她拿了一套换上。
凤卿霜看着身上的衣服明显大了一码，却还要装高冷的小郡主，就止不住的嘴角上扬。
却还不能真的笑出来，憋得她非常辛苦，强忍着笑意扭过头，“咱们走吧，别让铁大叔他们久等。”
走过一条狭长的甬道，才打开铸造室的大门，几人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凤卿霜早就习以为常，见惯不怪的抬脚走了进去。
身后的两小只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把几个丫鬟丢在门外，也跟着走了进来。
人都到齐了，几位师傅恭敬的行礼道：“小的见过郡主殿下，大小姐，二小姐。”
凤卿霜笑呵呵的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客套了。”瞧了一眼准备好的生铁和熟铁，发现没什么问题，又说道：“今天叫各位前辈来，是有一项工作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尝试，试验一下是否真的可行。”
“如果真的炼成了，将会是冶炼方面，一项巨大的突破。”
其实，她哪里需要试验，只是随便找个噱头，把古老的“灌钢”技术，传承下去罢了。
一位卓姓的老锻造大师，提着一大一小两柄铁锤。
干劲十足，声如洪钟的道：“大小姐的能耐，老头子是自叹不如，今儿，您怎么指挥，咱爷们儿跟着干就完了。”
“全凭大小姐吩咐。”十多个老少爷们儿，齐声高呼。
凤卿霜也被他们澎湃的激情带动起来，撸起袖子，振臂一呼道：“现在听我指挥，把两片生铁入炉，熔城铁水。”
“然后把它按照一定比例，淋到熟铁上，然后再把它入炉熔炼、锻打，反复数次。确认其重量不会再有缩减，方可进行双淬火。”
“这样获得的成材，无论是硬度、质量、耐腐蚀、耐磨更胜生铁。”
铁鲁不解的问道：“大小姐，双淬火是什么意思？是连续两次淬火吗？”
她猛地一拍额头，差点就忘了。
这里还在用最古老的，以水淬火的方式。
连忙吩咐道：“叫人去准备这几样东西。”她取过纸笔，龙飞凤舞的写下淬火所需的东西，还不忘嘱咐道：“天黑前务必准备妥当！”
在凤卿霜的指挥下，几个身强体壮的青年学徒，打着赤膊把生铁放入熔炉后，拼命的拉动风箱，使生铁尽快融化。
出铁水口那里，铁鲁亲自动手，摆放好熟铁，就等着铁水流出浇筑其上。
随着炉温的不断提升，室内的温度，正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不断攀升。
凤卿霜看她们大汗淋漓的样子，有些不忍心的道：“你们要是耐不住热，就先出去等，到时候看成品也是一样的。”
闫轻纱的小脸被火光映照的一片通红，却抿紧唇瓣，倔强的摇头否定道：“这点困难还打不到我，我会在这里见证奇迹诞生的一刻。”
凤卿霜无奈，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家妹子。
然而，得到的却是硬邦邦的一句，“我会看着她。”
五个大字，啪啪打脸，脸都快被打肿了！
没奈何，她只好将注意力拉回到熔炉上，希望可以一次性成功。
毕竟生铁和熟铁的比例，是她瞎蒙的，具体是多少她也不是很清楚。
只能在不断的熔炼中，慢慢获取经验了。
在几名学徒卖力的轮番努力下，终于有铁水缓缓流出，覆盖在熟铁片上。
凤卿霜紧盯着，初步形成的钢水逐渐降温，达到可以锻造的状态，“铁大叔，锻打第一轮！”
铁鲁得到指令，立即夹出烧的火红的钢条，在锻造台上叮叮当当的抡起锤子。
他每一次猛烈的敲击，都会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火星飞溅。
钢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排出杂质。
很快她又命令着，把几乎冷却下来的钢条再次回炉。
待到钢条再次变软，就又换个老师傅，再锻打一次。
以此类推，整整十轮结束。
所有人都累的大汗淋漓，粗重的喘息声，都快压过呼呼作响的风箱。
凤卿霜亲自上前着手示范双淬火之法，她先将已成型的刀胚再次回炉加热。
估摸着热度差不多了，才重新取出。
先在降温较快的动物尿液中，进行第一重淬火，使刀胚在短时间内温度骤降近三分之一。
随后快速取出，投入动物油脂中，进行第二重淬火，缓慢降低刀胚温度。
直到刀胚恢复本色，她才长出口气，“刀胚可以拿去打磨了，切记刃口开角要大，无需打磨的太过锋利，便于进行突刺和劈砍。”
铁鲁兴致勃勃的拿起黑不溜秋的刀胚，屈指一弹，声音脆亮，余音绵长。
不由瞪大了双眼，惊叹道：“这是柄举世无双的宝刀啊！”
其余几人也都迫不及待的凑了上来，年纪最长的卓老嚷嚷道：“先给老头子我瞧瞧。”
劈手夺过未经打磨的刀胚，多次验证后，竟欣喜若狂，抱着刀胚失声痛哭起来。
铁鲁几人也都抹着眼角溢出的泪花子。
凤卿霜很理解，作为一代杰出铸造大师的他们，能在有生之年，参与并亲手打造出一柄绝世神兵的心情。
她却失望的长叹一声，凌霄国的技艺落后与缺失。
如此繁荣昌盛的一个泱泱大国，最好的铸造大师，只是见到一柄还未打磨过的宿铁刀，就能称之为绝世神兵。
可想而知，铸造技术会是多么落后。
犹记得，毛爷爷曾说过：落后就要挨打！
可以预见，手握生铁大刀的凌霄国将士，十有八九都会因为劣质兵器，而埋骨沙场！
没有打击他们的激动心情，她招了招手，叫上闫轻纱二人，“我们出去等吧，他们还得一会儿能好。”
凤卿霜话音才落，就瞧见闫轻纱才迈出一步，身体就跟着一个踉跄。
要不是凤卿烟离着近，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她恐怕就要摔个灰头土脸。
“纱儿，你没事吧。”凤卿烟小心的扶着她，关切的问道。
凤卿霜也大步来到她身旁，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中的担忧，却出卖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她柔柔的笑道：“无碍，只是有些头晕而已，出去休息一会儿便好。”
凤卿霜忍不住开口抱怨道：“我看你就是太过逞强，现在吃到苦头了吧！”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伸手搀扶住她另一条手臂。
腊梅瞧见自家殿下，被两位小姐扶着出来，心里就是一咯噔。
忙上前接替二人，扶着闫轻纱，“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闫轻纱的喉咙干的都快冒出火了。
干涸的双唇张了半天，愣没说出半个字，可急坏了腊梅身后的新竹三人。
围着她就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凤卿霜只觉头顶上，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嗡嗡乱叫。
她脸色越来越沉，忍无可忍的呵斥道：“都别吵了，扶她回去休息，多喝点掺了细盐的水，一会儿就能缓过来！”
四人被她吼得一愣，抿了抿唇，不敢言语，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闫轻纱去房间休息。
“姐姐你该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有些事还是不要做的太过为好。”她意有所指的提点道。
凤卿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余光无意间瞟见，她身侧影九眼中某种意味不明的眼神。
那种眼神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低头沉吟片刻，脑海中一道灵光突显。
是了！
怪不得会如此熟悉。
这不正是闫轻纱，看她的眼神嘛！
一想到她们之间的关系，再一想长久以来，一直默默跟随在妹妹身边的影九。
心中突兀的警铃大作！
凤卿霜猛然抬眸，眼神犀利的看向影九。
影六最先发现她的异常，伸手轻扯了她的袖摆，微不可查的朝她微微摇头。
凤卿霜会意，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道：“我们也回去更衣，免得一冷一热再染上风寒。”
凤卿烟和影九，还都未注意到她的异常。
原路返回到简陋的起居室，影九和绿柳一如往常，给凤卿烟更衣，打扮，并无半分逾越。
闫轻纱裹着被子，坐在硬板床上，秀眉微蹙，猛灌下一碗稍有些咸味的盐水。
玉兰眼疾手快，将早已准备好的蜜饯，塞到她口中。
嘴里含着蜜饯，酸酸甜甜的味道，总算是冲淡了那股子苦涩的咸味。
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美滋滋的吃着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