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比拼(二)
几位夫人都开口赞美了几句,其实不过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罢了。
例如她娘亲、她大舅母或者是外祖母,都明白对方的诗词,可能是花了大价钱,在某位大家那里买来出风头的。
就算她曾是名动一时的才女,以她的文采也不会突然间做出此等诗句。
邱夫人被人夸了几句笑得开心,又与几人交谈一番,谦虚几句,便自鸣得意起来,“时间过去甚久,也不见艳冠京城的虞姑娘开口,还真是让人失望呢!”她刻意加重了艳字的读音,讽刺意味十足。
凤卿霜不悦的蹙了蹙眉。
她们说的兴高采烈,作为休闲会所的实际掌控者,凤卿霜自是不能干看着。
这就要起身给她打抱不平,顺便讽刺讽刺邱夫人那个事妈。
就瞧见虞妗姒向她投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出于对她的信任,凤卿霜果断的坐了回去。
既然她选择独自面对,凤卿霜自然给予她最大的信任与尊重。
虞妗姒举止优雅,谈吐大方,“小女子就献丑了。”
见她终是提笔,邱夫人不屑的嗤笑一声。
还真是打肿脸充胖子,她倒要看看。
这个风花雪月楼的头牌姑娘,到底有几斤几两,是否能比得过当世大儒。
虞妗姒字如其人,柔中带刚,铁画银钩间力透纸背,潇洒肆意。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写完她放下笔,任由其他人点评。
前两句中的“千山”,“万径”,是为后两句里的“孤舟”,“独钓”做衬托。
“绝”和“灭”,无疑是把平淡无奇的动态,一下子渲染成极端的寂静和绝对的沉默。
而最后一句里的“寒江雪”便是点睛之笔,以“雪”笼罩全诗,“千山”被“雪”覆盖,才会“鸟飞绝”
“万径”被“雪”淹没,才使得“人踪灭”,她也并没有把景色和“雪”明显的联系起来。
可这里只有“江”,江上是不会有雪的,即便下雪,雪遇水也会融化。
然而她还就是把“江”和“雪”联系到了一起,以一种比较空蒙,遥远,微小的感觉,形成远距离景象。
也更突出诗中描写的景象,集中,灵巧。
把水雪不分,上下苍茫一片的气氛完全烘托出来。
这里的“寒”,明面上是指的固然是气候寒冷。
而虞妗姒却是在不动声色的借老翁,叙述自己的思想感情和寄托。
试想一下,老翁不惧风雪,不惧寒冷,忘掉一切,专心钓鱼。
形体上虽然孤独,但性格上,却显得清高孤傲,甚至有点凛然不可侵犯的意味。
凤卿霜眼疾手快,抽过宣纸交到外祖母手中,闫霁月一边看,一边默念。
她默念了好几遍,眼神却是复杂起来。
抬眼望了虞妗姒一眼,才收回目光,继续默念纸上的诗词。
邱夫人笑着,伸长了脖子探头去看。
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还是不认为她会超过自己。
无论长公主看多久,迟早都会拿出来给大家看,到时候她完全有机会,大大方方的念出来。
片刻,闫霁月才把那诗词递出来。
“都拿去看看,点评点评。”
闫霁月早就看出邱夫人没安好心,那便遂了她的心,称了她的意。
对于看起来柔柔弱弱,实际上内心清高孤傲的虞妗姒。
倒是高看了几分,隐隐有了几分欣赏之意。
一直没说过话的陈彦舒,信手抚琴,空灵的嗓音,吟唱着一些曾经的诗作。
将相对严肃的气氛,烘托得活泼又不失风雅。
邱夫人果然如她所想,拿着诗词吟诵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这写的都是什么玩应,殿下出的题都不会看吗?”
“写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就最后一句还算扣题。”
凤卿霜闻言,白眼都快翻到了天灵盖!
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让她更加吃惊的还在后面,荣王府的郡主贺祁莲简直就是她的脑残粉。
就只是囫囵的听她读了一遍,就跟着帮腔,“邱夫人所言甚是,我看这诗会都被她凭白拉低了档次,倒是显得无趣多了。”
郡主都发了话,捧高踩低的人就更多了。
贺祁莲堪堪二八年华,正是花容月貌的好年纪。
她们的小心思,不言而喻。
区区一个邱夫人,可不放在童淑珍眼里。
太子太保说好听点是太子老师,说难听点就是个挂着虚衔的闲人。
跟她夫君莫世峰可没得比,那可是实打实的刑部尚书。
“邱大人学识渊博,又是太子老师,邱夫人入府十数载,怎么连山水小诗独有的特色都不知道,还真是让人费解。”
“毕竟邱夫人可是写的出佳品诗词的人,忘记些许无关紧要的小事,也是在所难免。”
邱夫人被直接打脸,气的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
长公主就劳神在在的坐在那喝茶,她哪敢造次。
表面上虽气恼童淑珍当着这么多人,下她的脸面,让她下不来台。
心里却是把始作俑者的虞妗姒恨上了,她收拾不了长公主家的媳妇,难道还惩治不了一个勾栏女吗?
怨毒的目光一闪即逝,却没逃过一直注意着她的凤卿霜的眼睛。
身为老板娘的莫别离,出来打圆场道:“依我看,无论是邱夫人的诗,还是虞姑娘的诗,都写的极好。”
“这胜负,还真不好抉择,依我看不如算平局如何?”
甄夫人也想息事宁人,附和道:“我赞同,两人平分秋色,不分高下。”
“我也同意。”
“我赞同。”
众人纷纷表态,贺祁莲就算想帮她说话,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凤卿霜摸着下巴,还在思考,要不要收拾一下邱夫人。
就听身旁外祖母唤她,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外祖母。
闫霁月摸着她的双平髻,笑道:“好好地诗会你也能走神,是不是也想上去作诗啊?”
她听了太多,关于她这个外孙女的传闻。
今日亲身体验过休闲会所后,她更是对凤卿霜感到好奇。
凤卿霜的能力,现在主要体现在经商,设计和钻研游戏上。
可这些都属奇巧淫技,登不上大雅之堂。
凌霄国最注重的还是学问,她倒是有心借着这次机会校考一二。
凤卿霜大脑一时还没转过弯来,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半晌,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变得傻愣愣的?”童淑珍亲昵的捏了一下她的小脸。
“大舅母别捏,疼。”
装可怜的痛呼一声,趁着童淑珍松懈的功夫,一溜烟的从她腋下钻过。
蹦蹦跳跳的,跑到放有纸笔的桌案前。
凤卿霜手指轻扣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写个什么好呢?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决定就写这个!
她提笔舔墨,笔走龙蛇的写到: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凤卿霜拿起纸,颇为满意的笑了。
这可是她最爱的毛爷爷写的大作,多豪放,多气势磅礴,多恢弘大气!
可比那些只知道,追求意境,或者华丽辞藻的诗好多了。
莫别离接过她递来的诗一看,不由皱起了秀眉。
心里埋怨凤卿霜乱写,还引用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人。
看起来有点像是某个国家的帝王,小小年纪就敢大放厥词,有些太狂妄了。
“别离,小丫头都写什么了?念出来听听。”
“娘……”
“写的很糟糕吗?”
莫别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您还是自己看吧。”
闫霁月就着她的手看,笑道:“虽然用词不够华丽,但确实有魄力。”
“你自己读读看。”
凤卿霜才不怕,她直接背诵了一遍。
甄夫人不解的问道:“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都是谁?是皇帝的名字吗?”
“是的,甄夫人。这些人都是我在看一些杂书时,认识到的厉害人物,是某个国家不断改朝换代,历经过的一些旷世名主。”她侃侃而谈。
“我倒是觉得,凤大小姐写的极好,试问女孩子有几个有她这般开阔的胸怀。”
“诗文大气磅礴,气吞山河,更是写出了我凌霄国人才济济,远胜他国。”
凤卿霜嘴角抽了抽,甄夫人还真会说,她可没说凌霄国人才济济。
闫霁月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凌霄国是她闫家的,谁不希望自己国家人才辈出。
只有优秀的人才,为国效力,凌霄国才能国富民强,国力蒸蒸日上。
“霜儿写得好,简直写到外祖母的心坎里,看得出你是个胸怀大志,极有抱负的孩子。”
“外祖母,您夸的霜儿都脸红了。”
凤卿霜凑上前,指着自己嫩白的小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这皮猴儿,还会脸红?”
闫霁月宠溺的把她揽进怀里,戳着她肉乎乎的小脸,笑得异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