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眼睛
这份合同，仅凭教会引荐人这一条，就足以让董幸心动。更别说还有五险一金，每月四千五百块的补贴和事务所的额外分成，这些足以让他一跃成为月城中层收入人群。
再说了，他本来就没的选择，不是么？
“如何？”
“我愿意。”
“那就签吧。”
董幸接过笔，笔尖落下又顿住，心中莫名的不安和兴奋。他深吸一口气，在合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在旁边按上了自己的指印。
末了，他立刻把手缩进桌子下，以掩盖那因兴奋而止不住的颤抖。
宁涛收回合同。
等复查完条款，签上他的名字，这份合同就算是真实生效。他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欢迎加入特殊行动部门，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不，你是我的上司。
董幸回以一个微笑。
实际上，他还有很多问题。但对方明显不想再讨论这些，他也就很自觉地不去询问。
“你刚刚加入，有什么不懂的就去找陈辰嗯，你好像还没有见过他，今天轮到他外出巡查。”
宁涛看了看时间，继续道：“差不多快回来了。”
每个小队成员，都要对月城a区-g区进行日常巡查，避免污染事件的出现。
“对了，因为你是临时被调过来的，底下的房间还没空出来。我让姜糕在事务所里收拾出来一个办公室，你先去那呆一段时间，等下面的房间弄好了你再搬下来。”
“好的，麻烦了。”
董幸转身朝门口走了两步，然后“突然想起来”似的回过头：“宁队，你可以引荐我加入教会是吧？”
宁涛点点头。
“是的，你不用太担心，等周一早上，我带你去月亮教会进行净化，接受神明的祝福。”
“月亮教会？”
”嗯。你的特性是隐匿，是月之女神所掌握的权柄之一。接受月之女神的净化，你的特性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稳定。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其他教会。“
”但亲生的总是比领养的要好不是么？”
“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次，董幸是真的离开了。
重归死寂的办公室中，宁涛从黑猫身下抽出被压住的另外一份文件。
准确来说，是一份个人档案。
他默默翻阅着，房间中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哗哗声。在他一旁，黑猫醒了过来，匍匐着伸了个拦腰。
翻动声戛然而止。
宁涛抬起头，看着那只黑猫，突然开口道：“怎么样？”
黑猫舔了上的毛，慵懒而又优雅。
它抬起头，那绿油油的瞳孔和宁涛浅绿色的眼眸对视，竟是口吐人言：“有进步，我都快觉得你是个不苟言笑的队长了。”
“那挺好。”
“……”
沉默持续了很久，纸张翻动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沙沙的，很小。
“怎么样？”
“唔，是个有趣的人”
“那挺好。”
……
……
又一次穿过那满是油画的阶梯，凝重感依旧令人压抑。董幸推开暗门回到事务所中，快步走出去几米才松了口气，觉得身子轻盈了不少。
经过长廊时，他看到先前打瞌睡的男子已经醒了过来。
他伏着身子正在看什么东西。余光看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时，他登时挺直了腰板，十分认真的模样。但在发现出来的人是董幸后，他又面露错愕和疑惑。
“董先生。”
听到脚步声的姜糕从前台跑了过来，她上下打量一眼，笑道：“不，应该叫您董警官了。”
“警官？”
“对啊，您不知道么？加入战斗小队后，部门会多为你们准备一个联邦警局的身份，方便你们以后进行清理工作。而且，你现在已经是一级人员了，等级比我还要高嘞。”
董幸回想着合同上的内容，好像的确有这么一条。只是他当时的注意力都被那一条条奖金福利和引荐教会吸引走了。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男子从隔间中走了出来，他听着姜糕叫的那一声警官，顿时反应了过来，开始和董幸攀谈。
男子叫陆飞。
他是事务所的另一位公职人员，负责记录和整理委托内容，也是事务所的财务，顺带着提供委托的“售后服务”。
身兼数职。
和众人一样，也是遭遇了污染事件，被招安进来的。
他所在的隔间对面，就是宁涛给董幸准备的临时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桌椅，什么也没有。
姜糕自发的把前台上的一些装饰品搬到了办公室里，增添了些颜色，随后便留在了办公室中，和董幸东一搭，西一块的聊起来。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帅哥嘛，谁不喜欢。
看着脸色有些郁闷，不时将目光透过隔间落在姜糕身上的陆飞时，董幸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整整一上午，董幸都在和姜糕的闲聊中度过。
事务所很清闲。
如姜糕所说，自从把门铃弄坏后，委托就少了很多。而污染事件则更少，姜糕在职两年，知道的也就不到十起。
今年已经过去了大半，还没有发生过一起污染事件。
这是好事。
污染事件代表着危险。
刚开始时，看着负伤归来的小队成员，她还会因为帮不上忙而自责。后来，她渐渐想开了，做好本分的工作、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其实就是对小队成员最好的帮助。
“听说出了月城一直向西，到黑海边上有一片花海。本来那只是一片普通的玫瑰花，但因为污染的原因，花产生了异变。到了夜里，在绯红月光的照射下，它们会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照亮半边海域。”
“等我攒够了钱，我一定要去看看，那该有多美啊……”
善良、健谈、对美好事物有向往之情。
是个好女孩。
这是董幸对姜糕的评价。
午休时间很快到了，董幸还没有等来陈辰。
陆飞送来了一份便当，这是事务所提供的午饭。没错，就餐的事情也是由陆飞一手操办的。
能者多劳啊。
便当很丰盛，一荤两素，红烧鸡块，酸辣土豆丝和清炒绿豆芽，外加一碗紫菜鸡蛋汤。
比我一个人在家吃的好多了。
董幸调侃一句，随即摆开筷子准备进餐。
然而，当他夹起一筷子米饭后，他看到了被米饭盖住的一个圆形的、黑白分明的东西。
夹起的米饭和那圆形东西之间拉出一条细长、透明的银丝。
像是某种粘液。
董幸看清楚那东西的模样，愣住了。
那是一只眼睛。
一只布满血丝、还在不停转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