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昼雨连夜，渡河！
淮水岸边。
辛弃疾盯着路口，马车裹起的烟尘还未散去，此时路上空无一人。
他的心中十分纠结，师父仅仅一人，如何能与一群金人抗衡。
可高闲几人还未脱离安全，那些金人出现必然也会派人追来，没有自己护送怕也难逃脱。
对于是回去还是继续保护高闲四人，他一时犹豫不决。
难以抉择之际，远处路面，烟尘滚起，显然是后面的铁骑追了过来。
辛弃疾神情一顿，赶忙回头呼喊道：“寻到船没？”
他知道，目前已经无法回去，只能相信师父了。
高闲这时也不再在乎价钱了，便是船家狮子大开口要了三贯，也应了下来，赶忙带着一家上了这艘小舟。
船家露出得逞的笑容，他们见逃难富商多了去，这种时候定然能敲诈一笔。
辛弃疾想起师父的叮嘱，连忙冲向马车，去拿上面白布包裹的物品，只是刚要走时，就被手中的巨力拉着跌了一跤。
“这是何物？这么重！”
他瞪着眼，见愈发逼近的金人，腰间发力，两手提起星尺朝着船上奔去。
登上船，在一声吆喝声中，波纹划过河面，向着对岸行去。
“行水，客官抓紧咧！”
铁骑驻足河岸，他们终究是慢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人离去。
辛弃疾抱着星尺坐在船尾，抬头天色已然阴沉，自东向西泼墨般染黑了半边天。
失落感从心中油然而生，随着摇摆不定的船，越来越剧烈！
豆大的雨滴自山岳般的云中倾泻而下，沿着河的尽头铺天盖地袭来。
“呼~，怎得如此天气？”
星溪骑着夺了来的马匹向着淮水赶去，身后一群金人紧追不舍。
突兀的大雨已经影响着她的视线，即使压着斗笠也遮不住。
淮河岸的船家也早就回了家，这种大雨是行不了船的。
身后的金人首领正是知道这点，才丝毫没有放弃，这个人他必须得抓住，能从百人的包围中逃出，这般勇猛生平未见。
他曾经是一小卒时，跟随过完颜娄室，见过老将暮年雄风。
可即使那般人物，也不曾以一敌百，游刃有余。
此人若是不死，逃去南宋，入了宋廷，怕又是比肩韩岳两人的将军。
大风搅动着浪涛狠狠撞向沿岸，暴雨之下，江面一片混沌，星溪勒住缰绳，停下马。
雨滴顺着黑纱形成环形水帘。
掀起面前的黑纱，她下马望向波涛汹涌的江面，不知何时又起了狂风，真是不给活路！
扶着斗笠，星溪拍走了身边的马。
身后不远处，污泥溅起，刀剑迎着雨幕，被清洗得雪亮，马匹撞碎了疾风骤雨，一瞬间再次包围了江边矗立的人儿。
“你逃不掉了，束手就擒或者，死！”
奴伦含声音洪厚，腰间的流星锤已经转移到了手上。
他可不会相信眼前这人会投降，所以随时准备将其就地伏诛。
马匹哼着声，包围圈慢慢缩小。
星溪放开扶着斗笠的手，任由狂风卷起，雨水扑面而来。
随着斗笠落地，一众金人瞬间呆住，奴伦含咽着口水，一阵惊艳。
此人竟是女子！
震惊之时，星溪身子蓦然一动，带着剑跳入汹涌的江水中。
“等……”
奴伦含下意识想要伸手阻止，等到反应过来此人危险时，才稍稍冷静下来。
这时的江中，浪涛有几尺高，想游过河几乎必死无疑。
收回目光，他吩咐道：“此人过不了河，定然是想入河中以假象迷惑我等，沿岸封锁，等她力竭自会上来，到时便可擒下！”
雷声滚滚，在几道蔓延天际的闪电后，冲入沿岸金人的耳中。
雨水顺着衣甲淌至地面，却是愈发的大了。
“大人，已经一个时辰，还未见到人影，这种浪涛，不可能生还了！”
宋人披着蓑衣，沿着河岸小跑过来，立于雨中说道。
奴伦含坐在一棵树下，手中拿着星溪的斗笠，神情中流露的遗憾被他快速掩去。
“既如此，撤吧。”
宋人微微不解：“高家之人应还未全部逃离，如今撤是不是……？”
“放心，那小孩逃不了！”
“小孩？”一旁宋人一愣，心中暗自道：“不是追杀高闲一家，如今怎么变成小孩了？”
……
雷声轰然响起，辛弃疾抱起高云疯狂逃窜。
大雨之下，已经分不清昼夜。
血泊中，四位黑色蓑衣身影切断了地面三人最后的生机，血腥的目光锁定远处辛弃疾怀中的高云。
“那孩子就是上面说得目标？”冰冷的疑问似乎根本没有等待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语。
几人步伐一致的轻快，踩过血泊追去。
高云眼神怔怔看着逐渐远去的树影，稚嫩的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融合着温热与冰冷。
滑落！
“别出声，别出声，千万别出声！”
辛弃疾借着弯道，偷偷拐入长满草的荆棘路，衣服潮湿完全黏在身上，被荆棘割出一道道血痕。
黑衣人追来时，停在岔路口，神情凝重。
“脚印消失了！”
道路泥泞，脚印极其容易分辨，一旦消失，想要追到将会十分困难。
“分散找，就在这片林子中！”
雨中，不知谁下了命令，几人散开遁入林间。
在荆棘林中钻爬了许久，辛弃疾见到一条小道，尽头又是分叉口，只是一边是草木林，一边是大道。
大道上一些碎石被雨浇的清晰。
辛弃疾计上心头，连忙跑向草木林。
踩上草地的一瞬间，他转了方向，踮着脚尖踩着碎石走了大道。
而追来的几人见到脚印便不假思索追去草木林。
大道上，辛弃疾也不知抱着怀中孩子跑了多久，只觉得腿脚麻木，靠在一棵树边，喘着粗气。
衣上布满污泥，大雨将视线也浇的模糊，他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看着怀中的男孩。
孩子也不说话，静静扭头看着刚刚逃出的方向。
辛弃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握紧拳头，歉意的说着：“对不起，我救不了你的父母，爷爷！”
小小年纪，那般雄心大志便是在这一刻出现了动荡。
他的实力还是不够收复山河，甚至连守护这一家人便也不可！
树叶摇的漱漱作响，辛弃疾望着漆黑的天穹，危险似乎随时可能来临。
只是他记得，自己已经过了淮水。
而河的这边，该是南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