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薄雾浓云愁永昼
薄雾浓云，五月，一路景色宜人。
辛弃疾他们在郯城购置了马车，南下的路便好走了许多。
遇到雨天也有躲避之处，只是略微拥挤。
马匹在如今珍贵万分，还是高闲典当了身上一块上好璞玉才买下两匹。
“师父，我们之前入郯城都未有人盘查，是否金人已经放弃了追捕？”
辛弃疾御驶着马车，提出心中的疑惑。
按常理，他们这一路应该会见到通缉令才对，可这一路顺风顺水，太过安全了。
门帘边，星溪靠着车舆，望着沿途的景色，绿树碧湖，随口道：“金人虽接管这宋朝江山，毕竟是外人，对于大小道路哪有这么熟悉。”
“再者郯城只是小城，他们知道我们意图是逃往南宋，自然会在必经之处等着，大小道路无数，唯有渡口只有那几个，所以渡河怕是要费些力气了。”
辛弃疾眉间紧锁，紧接着背后一凉：“那师父怎得不早说，现在我们岂不是羊入虎穴。”
“还能如何，你们不渡河了？”星溪漫不经心问道。
“那也好过事先知道，有些心理准备。”辛弃疾无奈，他这位师父明明什么都知道，可若是你不问，他便是一言不发。
“啧啧，无妨，这个季节，两岸来往商船应是不少，我们潜上一艘并非什么难事。”
辛弃疾是不理解师父自信从何而来，边境本身严查过路旅人，高闲四人目标显著，如何能潜上一艘船。
星溪见辛弃疾一脸郁闷，轻笑着调侃道：“如此小事，辛兄怎得如此惆怅，莫不是收复大业寥寥无期？”
“师父这般不正经倒是少见！”
辛弃疾勉强咧起难看的笑容，只是心中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星溪抚着额头，她是不该乱讲，带着这小子陷入泥潭，蠢小子一进入便不知该怎么爬起来了。
轻咳两声，星溪严肃道。
“不和你开玩笑了，边境应是有偷渡的小舟，只要给足钱财，自然会有人带你们过去，而且高闲他们都不急，你着急作甚？他带一家人南逃，能想不到如何渡河？”
这一语后，辛弃疾恍然大悟，该一时激动，马车颠簸，星溪连忙扶住边沿，怒道：“臭小子，好好驾车，你是想摔死为师？”
马车内，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交流，几人相顾皆是露出笑容。
高闲小声道：“泽儿，云儿，要多与这两位恩人来往，他们必定不凡。”
高泽点了点头，只是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孩儿知晓，只是这位星师，平日带着斗笠，于我们也寡言少语，他们是我们恩人，我们本身就是有求于他们，如此地位便又低了一等，此等心思才学之人，难免心高气傲，怕是不易结交。”
女子的怀中，高云则是笑着大声道：“哥哥才不是父亲说的那样，他还愿意收我为徒，教我武功！”
“咳咳……！”
外面，正在提着水袋喝水的星溪听到这一声，差点没呛死。
“师父怎么了？”辛弃疾关心道。
“无，无碍！”
她擦去嘴角的水渍，心想过了这么久，这孩子怎得还记得。
这般南下也走了一个月了，她可都没提起半点关于拜师之事。
里面高泽连忙捂着高云的嘴，这可只有一帘之隔，如此大的声音外面必然能听到。
“怎可如此胡言！”
他明显有些生气，这位星师看起便有些瘦弱，该是大儒，怎会武功。
多数文人对习武态度微妙，若是乱说怕是惹人厌恶。
高闲则是叹着气，对着帘外，抬声道歉：“云儿之言，想必星师听见了，稚童胡言，还望星师莫要责备。”
高云则是转着委屈的眼珠子，缓缓低下头。
“呵，不算胡言，确有此事！”
外面，那浑浊的声音听不出年纪，甚至连男女都听不出。
众人一愣，高云抬起头，心中莫名的雀跃。
高闲则一脸苦涩，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如此，他也只能无奈再次道歉：“倒是高某眼拙了，向星师赔罪。”
“嗯……”
一路南下，这种交流倒也不少，给这枯燥的路途增添了不少趣味。
只是临近淮水，几人才因为心中的担忧而逐渐沉默下来。
最后一处障碍终于来了，渡过近三里宽的河便可逃离成功。
林中鸟雀依偎，马车奔驰惊起了一片。
辛弃疾皱着眉看着四处逃逸的飞鸟，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悄然生成种子，扎根发芽。
他南下一直走的都是官道，每过数里便能遇到旅人商客，可这边的官道为何走了一路也没见到半个行人？
正疑惑时，一旁的星溪叹着气，取下背着的星尺，放在马车上。
“弃疾，这东西你帮师父带着，记住，若不想高闲几人有事，便不要停下马车，我们临安再见。”
“借你剑一用！”
言罢，在辛弃疾还未反应过来，便夺了他腰间的剑，跳下了马车。
“师父何意？”
“师父？”
辛弃疾还未来得及问，身后的星溪已经跳着车。
尘土飞扬，黑衣在落在地面之时瞬息超过马匹，手中长剑出鞘，带着凌厉的剑影，切断地面绷紧起来的三道绊马索。
马车驶过，带着的疾风卷起黑纱一角，露出斗笠下女子绝世的面容。
一双眼帘微垂，神情愁苦。
还是得出手了！
辛弃疾需要驾马，无暇分心，只能回首看了一眼那黑衣身影，正挥手与他告别！
马车远去。
星溪收起长剑环顾着四面冒出的人影，不过一息，便将她团团围住。
人群间开出一道缝隙，马蹄在地面敲起厚重的声音，奴伦含坐于其上，缓缓行出。
腰间的流星锤随着移动晃动，在铁甲上摩擦出刺耳的滋滋声，看起来很是沉重。
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这位戴着斗笠的黑衣人。
“你是怎么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
星溪转过身，只觉这问题甚是好笑，你骑着一匹马躲在林子中，我能看不见？
她是不想回答这种又笨又蠢的问题，目光扫过周围的人影，寻找可以突破出去的办法。
奴伦含见面前之人不回答，神情蓦然一冷，手掌一挥。
“将此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