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焚书
一时间,宴会进入了尴尬的境地,大家都不在笑谈喝酒。
先皇闭着眼睛,好久才说:“这件事,早就讨论。郡县制,已经定为咱们帝国的国策,为何现在还要拿出来讨论?难道在质疑我们的国策不成?”
淳于越低头,不说话。
先皇忽然问李斯,“丞相,你怎么看?”
李斯想了想,说,“这都是有些人,读书把脑子读坏了的缘故!”
淳于越和儒生们都看向李斯,都想知道李斯究竟在说谁把脑子读坏?
而先皇也看着李斯,想知道他所指是谁!
李斯直截了当地说:“淳于越这种议论,简直就是脑子进水!”
听闻李斯如此说自己,淳于越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而另一旁的儒生们,则低声欢呼起来,玩味地看着脸色难看的淳于越。
李斯说:“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各以治,非其相反,时变异也。”
“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越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
“异时诸侯并争,厚招游学。今皇帝并有天下,别黑白而定一尊。”
“私学而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取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
“如此弗净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便。”
李斯说的大概意思就是,世界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政治和制度也得顺应不同时代而变化。
人必须选择适合当世的政治和制度。
三皇五帝、夏商周治国的方法并非完全沿袭前朝,这都是因为他们所处的时代不同。
皇上,您开创前无古人的大业,本来就出乎淳于越这种人的意料。
所以他们现在也比较蒙,无法理解。
而且夏商周三代的统治也没见得有多好,为什么我们反而要退回去效仿?
李师的立场已经表达得相当清晰,一切价值的基准和源泉都来自当世。
人在世上就必须往前走,向前走,就不能向后看。
否则,注定摔死!
这和儒家的向前走,向后看,观点水火不相容!
另外,李斯还明确地表示,思想这种东西应该国有,不应该私有。
现在很多人都有思想可以学,学了后就厚古薄今,议论纷纷。
这样的举动扰乱民心,皇上下的命令,他们也就唧唧歪歪地议论对错。
种种行为都导致政令不行,执行官怀疑,百姓怀疑,这样的局面不将以控制,很容易就形成结党营私的局面。
嬴政点点头,说:“丞相说得对,这些事情其实我们早就讨论过了!再议,毫无意义!”
李斯说:“皇上,从前只是谈论和确定,并没有处理方式。”
“臣觉得,现在应该拿出具体的处理方式来。”
“哦,什么方式?”
“皇上,请下令,除了秦帝国史官写的秦史和博士官收藏的书籍,所有非医药、占卜和农艺技术的书籍,都要全部销毁。如果有人私藏禁书就处死!”
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儒生,听到李斯这样说,都大惊失色!
先皇却当着所有人的面下令,“就按丞相的意思,焚书!”
一直以来,嬴政焚书被后世人认为是罪恶中最重的举措。
他们认为,焚书之后,人再也看不到哲学、文学等陶冶身心的书籍。
目光所到之处都是单一实用性的指导书,这是对人追求智慧的阻碍!
不过后世也有一部分人,为嬴政焚书的举措做了澄清。
第一,嬴政和李斯焚书的后果,随着秦帝国的灭亡即刻消失,其恶劣影响远没有后世所说的那样重大!
第二,嬴政焚书并没有全焚,他保留了几套当时的书籍。只不过后来,项羽进咸阳,才一把火将其焚烧了。
这样看来,项羽的行为要比嬴政恶劣万倍!
第三,嬴政焚书是对国家政治走向的一次肯定。
看似烧书,其实是给类似淳于越这种人敲响警钟。
不要再谈封建制和郡县制的好坏,因为已经确定的国家方向,根本不需要谈!
最后一点,在那个情境下,嬴政和李斯的烧书政策完全是正确的!
儒家思想是站在尊古的角度,即是说,所有的真理和天理都掌握在已经去世的古人手中。
今人是不可能有真理和天理的,即使有,也要从古人那里借鉴而来的。
在这种思路下,就导致儒家始终认为,他们是真理的解释者,类似于和上天沟通的巫师。
而君王,无论你创建了什么样的丰功伟绩,由于你手中没有真理,所以你必须听我们的。
这思路导致的祸患,就是儒家人,从不想变革创新,一味尊古、循古。
而嬴政的大秦帝国恰好是伟大创造力的产物,这简直就是在和嬴政作对。
试想,如果没有创造力,人类就会失去前进的动力,不思进取,固步自封,最终落于人后!
李斯也是深刻地认识到了这点危害,所以才坚决反对,淳于越“事要师古”之儒家言论。
作为中央集权的国制,嬴政若想充分地使用权力,就必须把真理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古人的手里!
后世另一部分人认为,焚书事件,看似是焚烧了几本书,其实是中华帝国开创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革新和再创造。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一切都要向前走、向前看,而不是回头去看那些前人的经验和建议!
但当时的儒生,并不能理解赢政和李斯这种超前的想法。
他们将焚书的行为和扼杀思想联系起来,认为赢政和李斯就是历史的罪人!
而作为大秦帝国的统治者——嬴政,只要他的帝国稍微受到些许质疑的时候,他立即会表现得像老虎一样。
面对质疑他的敌人,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吼,然后猛地扑过去,把敌人狠狠地撕碎,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如果没有这样的作风,在面对六国联盟、匈奴入侵、百越蛮夷,他就不会制定出远交近攻、修建长城、挖通灵渠等一系列打破常规的战略,成为历史上首位皇帝!
如果没有这样的作风,面对百家争鸣、法令难行、地方割据,他就不会焚书坑儒、统一文字、建立郡县,凭借前所未有的政策,实现历史上首次大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