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舒窈

    晚自习下课铃刚刚敲响，江柔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这干嘛呢？”

    徐家树看着一旁的林牧州，有些惊讶地问。

    他们都知道江柔的性子，不怎么爱问老师题的，平日里也是老师不找她，她也不会去找老师。

    “问题呢？”

    老班看着第一次这么热情的江柔，脸上的笑意有些忍不住。但在看见江柔手中的单子后，笑容凝滞了。

    “走吧，办公室说。”

    此时，笑容转移到了江柔的脸上。

    林牧州看着跟在班主任后面走出教室的江柔，少女穿着蓝白校服，头发高高扎起，脸上满是笑意。

    两人也忍不住为班主任变脸的速度叹服。

    “艺体班的事吧。”

    林牧州话音刚落，徐家树便一脸反应过来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也是，其他事没见这么积极过。”

    声音里满是打趣。

    而此时在办公室，江柔站在班主任办公桌旁，面带微笑，心中却逐渐紧张了起来。

    万老师是个有些严厉的班主任，年龄有些大了，并不大看好学生学艺体，总想着希望自个儿学生有更好的出路，以后好找工作什么的。因此在聂老师来找他的时候，他的心里是不看好的。他看过江柔的分班成绩，虽说不上中偏上，但也不差，长久以往，至少一本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作为一个老师而言，他也只能是建议，并不能决定学生到底走哪条路。再者，他昨天和江柔母亲通了电话，人家家长都表示支持了，自己咋那儿反对也没啥用。

    老啦老啦，自个儿就不当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儿啦。

    聂老师把那天江柔跳舞的视频发给自己看的时候，他多多少少也是有些骄傲的，证明了他们班不仅仅是成绩好，在艺体上也是有擅长的同学的。

    但到底作为班主任，不会直直地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还是叮嘱道：

    “江柔，咱们不能因为学舞蹈而怠慢了自己的学业，咱们专业学得好很重要，但也要把文化提升提升，别人提起来，哇噻，这闺女儿真厉害啊，这能歌善舞的，还是个学霸啊”

    听了前半截，江柔便知道，班主任这边算是答应了。后半截儿，也让江柔认识到，这老班主也没大家想的那么严肃嘛。听完班主任长达二十分钟的教导后，万老师终于在申请书上洋洋洒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江柔离开办公室前，还不忘鼓励几句：

    “那既然咱们在名校班，老师也说你有天赋，咱们就朝着最高学府的舞蹈专业出发，加油。”

    他之前带的班里也有过艺体生，只是少之又少，大多是半路出家。有的人考上了较好的学校，但也有人落榜。有的家中不支持，一意孤行，不仅有学习上的压力还有家人带来的压力，但也有的人以为走了捷径，不好好学，还想着考名校。

    因此，他对这方面就有些严格了，会在了解一个人是否有天赋或者有没有持之以恒的决心后，联系到家人的态度再做定夺。却没成想，慢慢的，他成为了同学们口中那个，不讲道理，不支持学生的老师了。

    “来啦。”

    虽说自个儿教的学生有些多，但是在看到江柔来找自己时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她那天就知道，江柔的条件是非常好的。私下来，她也和江柔的班主任联系过几次，能够感觉到在看了自己发过去的视频后，万主任明显松口了很多。

    江柔拿出了班主任签好的纸条，交给了聂老师：

    “老师，申请表调好啦。”

    看着万主任潦草的字迹，聂老师点了点头：

    “不错嘛，万主任答应得比我想象中的快。”

    想到之前听到的传闻，江柔忍不住开口道：

    “之前还听同学说万老师不会同意，但感觉还挺轻松的，他还让我好好学。”

    话音刚落，聂老师忍不住摇了摇头：

    “哎，那是他们不了解万主任，他只是对学生负责了些，倒也不是反对，没想到啊，一传十十传百，如今传成了这样了。”

    旁边儿有个老老师似乎是听到了这边儿的动静，接话道：

    “他啊，虽说有些传统，但还是会给学生考虑以后的事儿，想得要长远些。前些年啊，有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学美术是个捷径了，硬要学，父母也拦不住，结果又没坚持下去，后来专业没好好上，文化又耽误了，所以啊，他之后就小心了很多。”

    两个老师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有些扯远了，江柔假装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急忙道：

    “老师，时间不早啦，我就先回去啦。”

    像是才意识到江柔在一旁，聂老师收住了嘴，道：

    “好的，早些回去吧，下周一开始跟专业课。”

    “好哒，谢谢老师。”

    在踏出办公室门的那一刹那，里面边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江柔离开的速度加快了些。

    罪过罪过，吃上老师的瓜了。

    提交完申报表，再到正式加入训练，南城已经进入秋天。

    学校的舞蹈班分为两个班，一个是主要由艺术班同学组成的，一个是零基础或者说基础较为薄弱的。

    江柔学了多年，底子较好，与艺术班的同学几乎没什么差别，甚至比有些基础还要扎实些，聂老师在考察过江柔基本功后便将其安排来和艺术班的同学一起学了。

    聂老师带的艺体班分为三类：体育、音乐、舞蹈。文化课一起上，专业课分开上。一个班五十个人，学体育和音乐的占大头，学舞蹈的加上江柔也不过十三个。

    十三个人在一间教室里，显得空荡荡的。

    因着军训给老师留下了深刻印象，江柔上课期间也很受关注，时不时也拉着出来做做示范。本是两个人一组的练习，因着人数是奇数，又是后来的，江柔的搭档顺理成章地就成了聂老师了。

    “来，江柔，压腿。”

    “来，江柔，压下脚背。”

    “来”

    但之前到底也并非专业学习，之时兴趣班，其中也会有一些不足的地方，对于那些不太正确的动作，老师也不会吝啬对江柔的厉骂。

    但也正是这样，江柔那些不规范的动作才得以很快被纠正，慢慢地就也习惯了这样的上课方式。

    只是时间有些紧张，老师的“来”刚出口，她便条件性反射地向老师走去了。

    下课时间取决于老师，但也不会太迟，毕竟大家都要上晚自习。江柔匆匆忙忙从艺术楼赶出来的时候，学校的广播已经接近尾声，广播的同学正用甜美的声音说着：

    “谢谢收听校园之声。”

    这也就意味着快要打上课铃了，江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连轴转了。

    学校的建筑非常科学，为着平日里播放音乐不会影响文化生学习，艺术楼与高中部隔着一个大操场。

    在饿肚子与迟到去吃个晚饭中间，江柔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立马向教学楼跑去。一路上已经没有什么同学了，只剩下体育生还在塑胶跑道上挥汗如雨。

    果然是各有各的不容易。

    到教室后门的时候，文娱委员正在放音乐，江柔在教室后面环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班主任，随即麻溜地赶到了座位上。

    一旁的林牧州正在看试卷上的题目，似乎不为任何人所影响。但在江柔回到座位上的那一瞬，目光挪了挪，又回到了卷子上。

    江柔凑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问道：

    “林牧州，老师来过吗？

    林牧州从题海里钻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江柔，随即摇了摇头：

    “没有。”

    江柔听到回答后，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咕噜。”

    响声并不算大，但坐在一旁的林牧州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再看看江柔有些紧张的模样，心中难免有了猜测，迅速反应了过来：

    “还没吃饭？”

    “吃的有吗？”

    还未等到话说完，江柔的肚子便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原本脱口而出的话，硬是成了个疑问句。

    “”

    好不尴尬。

    见状，林牧州拿出了自己的书包，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在江柔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随即，林牧州踢了踢坐在前面的徐家树。

    徐家树正在埋头休息，感到有人踢自己，立马坐直了身子。

    本以为是林牧州提醒自己老师来了，但过了许久似乎都没人经过。徐家树试着用余光望向后面，还没来得及扫完教室，凳子又挨了一下。

    “干嘛？”

    意识没人在后面，徐家树转过头问道。

    “有吃的没？”

    “晚上咱俩不”

    徐家树的话还未说完，坐在一边的江柔默默举起了手，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那颗唯一的“救命稻草”，道：

    “是我，好饿啊。”

    后面的话没说完，徐家树便将其吞进了肚子里。

    也开始像刚刚林牧州那般在抽屉里翻东西，可似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了两人的动作，江柔有些认命了，想着实在不行就回去加加餐，也没什么。

    后桌的女生似乎是发现了前面的动静，轻轻碰了碰前面的江柔。

    江柔转过头去，对上了一对略带笑意的眼眸。

    一双杏眼让人看了只觉清纯无害，就像是森林当中灵动的小鹿那般。

    “吃这个吗？”

    还未等江柔回过神来，自个儿跟前便出现了一个手掌大的面包。

    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江柔秉持着“虽然似乎不是很熟悉，但填饱肚子更重要”的心理，接过了后桌同学的好意，回过头时，不忘小声道：

    “谢谢！”

    “不客气。”

    女生弯着眉眼说话时，更显得人可爱了。

    江柔转过身子，一边吃着手里的面包，一边盯着前门。见江柔这般小心的模样，林牧州忍不住笑了笑，道：

    “吃你的吧，我给你看着。”

    江柔果真收回了视线，埋头安心吃起了自己的晚餐。

    倒是前方的徐家树转过了几次头来，不只是在看什么，耳朵泛红。

    林牧州循着视线望去，大抵能够猜到他的心思，却也不再多说。

    =

    “你是叫舒yao吗？”

    课间休息之时，江柔将头转了过去，既然承了对方的情，她也不好意思不主动伸出友谊的橄榄枝了。

    与其他在南城一中初中部读了几年的同学不同，舒窈是军训后临时插入的转校生。这在前些年，是前所未有的。所以同学们在当时看到舒窈出现在教室时，难免有些诧异。

    虽说都还是青少年，但大家心中难免有了衡量。

    因着同学们都是在南城一中读了这么久，又都是靠着成绩好不容易才挤进的名校班，如今不明不白插入了个同学，心中自然有些不畅，一些人也在私下里议论过，什么“关系户”之类的，不自觉之间也慢慢产生了界限。

    舒窈无疑就是在界限之外的，她也不好说什么，老师让选位置时，自个儿选了个倒数第一排，图个清静。

    江柔上辈子是个看惯了原则外的事的，对突然转来的插班生并没有什么意见，因此在接受了别人的好意后，心中也对坐在自己后面的女孩有了好感。

    像是没想到江柔会突然面向自己，身体微微震动，还是看着江柔的眼睛，小声回答道：

    “舒窈。舒服的舒，窈窕的窈。”

    江柔跟着念了一遍，总觉着自个儿似乎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再看看这人，似乎也在哪儿见过：

    “你好，我叫江柔，江水的江，柔和的柔。”

    末了还不忘补上了一句：

    “感觉有点面熟，咱俩是不是见过？”

    虽说是有些老掉牙的搭讪语句，但她还真就觉得对方眼熟了。见着江柔的样子，舒窈提醒道：

    “我知道你，之前我们的确见过的，你妈妈和我妈妈是同事，以前一起吃过饭。”

    听了舒窈的话，江柔更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了。别人都还记得自己，自个儿还在那儿问对方的名字。

    “啊，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记性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