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允诺
20允诺
那略显刻薄的话语冲刺着耳膜，即便是江母有一句每一句“嗯”敷衍的回应，那别无一二的话语在江柔的脑海里重合了起来。
倒是和上辈子一样难堪。
她还记得那阵子母亲刚去世，婶婶便跳了出来，说想照顾自己，但然来绕去都离不开母亲留给自己的房子和一些存款。她不会让事情发生，今儿个也就不翻旧账，但听着婶婶的话，她便觉着心里不是滋味儿。
不知是从多久开始，学习艺体与成绩不好挂钩了起来。有的长辈似乎认定了是因为学习差劲才会选择艺体。在鄙夷的目光中，他们贬低着青少年对热爱的向往，将那份纯粹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他们认为他们是对的，便站在高点，对不符自己判断的人进行指点，似乎是想要拯救那些孩子，将他们带离自己心中的不归路。
热爱没有错，真正有错的，是偏见。
听了江柔婶婶说了一大串自己是如何付出的话语，林姣也意识到自己这通电话似乎是问错人了，大错特错了，却还是没有挂断电话，只是放得更远了一些，继续做着自己手上的事。
偶尔江柔婶婶停顿时，礼貌性地“嗯”，以示自己在听。
江柔没有发出声响。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母亲的想法，但是也不想此刻进去打扰两人的谈话。最终只是踮起脚尖，从母亲房间门口回到自己的卧室，然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后便走进了卫生间，开始收拾自己，与此同时，她也在心里想着该如何跟母亲进行沟通。
她知道自己母亲爱自己，但不能百分百确定母亲会否支持自己。
好难呐！
等她换上衣服走出房门时，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正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
为了能够更好地浏览页面，林女士还特意找出来许久不用的眼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那个摩登前卫少女，也开始戴上了老花镜儿。
屏幕内容的字号很大，让站在一旁的江柔想要忽视都难。
依稀也能看见几个“舞蹈”“艺体”之类的词汇，林姣想更多地了解这方面的信息。江柔的内心仍然是有些忐忑。
两个人，四菜一汤。
今日做的菜基本上都是江柔喜欢的，还特意将啤酒小龙虾摆在了江柔前面。
因着刚刚军训结束，林姣也想好好“犒劳”自己的女儿，再者，江柔读中学后，在家吃饭的次数也少了。
两人沉默地吃了晚饭后，江柔乖乖将碗收进了厨房清洗。
林姣看着自己女儿收拾厨具的身影，总觉着潜移默化之间，自己的女儿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像是，成熟了不少。
思及此，林女士不禁感慨万千。
她之前一直希望江柔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如今这般懂事倒是自己从未想过的，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等江柔收拾好一切准备回房间时，母亲叫住了她。
“幺妹，过来陪妈妈坐会儿。”
听到母亲的话，江柔迈向房间的步子一顿，转身走向了沙发。
江柔知道自己的母亲想说什么，却还是问道：
“怎么了？”
没有多余的铺垫，林女士直接切入正题。
“你是怎么想的呢？音乐的事。”
林姣看向江柔的眼神很是和蔼，她没有试探，而是询问，能够看得出她很尊重孩子的意见。
听了母亲的话，江柔索性也就不再将自己的想法藏着掖着了，她直言道：
“我还是想跟着老师学，走专业这条路。”
“是真的喜欢吗？”
听见母亲的话，江柔想也没想地点了点头。
“那就学吧。”
听见林姣爽快地答应的时候，江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就成了？
这么轻易就成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一脸柔和的林女士，眼里的惊讶毫不掩饰。
她原本以为母亲会像以前那样，软磨硬泡许久才能同意。可如今看起来，江女士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谢谢妈妈，”江柔一瞬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抱住了母亲，并将自己的头埋进了江女士地怀里，激动道：
“我会好好学的。”
林姣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她能够感受到女儿的欣喜与眼中闪过的光芒，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嘴里嘟囔道：
“跟自己妈妈说什么谢谢啊，这么生疏！”
她向来不是古板的人，年轻时也是个摩登女郎。在他们的年代，能够学习音乐是一种奢侈。而如今有条件了，若是女儿真心实意地喜欢，她自然会让她放手去学。
至于江柔的大伯和婶婶那边，她并不觉得需要过多参考他们的意见，毕竟大家平日里也不怎么亲近。除了过年一大家子会一起吃个饭，平日里也没有怎么联系过。
只是和不喜欢自己和江柔的人一起吃饭，也真是，味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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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妈妈聊完天已经是八点过，江柔回到寝室按下了电源开关，顶灯一下子亮起来了。林女士一个人将自己拉扯大，虽然中间也有过争吵，但也总是支持着她所做出的决定。
江柔呈“大”字躺在床中央，自己的亲人也支持自己，还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柔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江柔！江柔”
这声音，怎么和徐家树那家伙的声音如出一辙。难道是兴奋过度出了幻觉？江柔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直到那阵声音逐渐放大，她认识到自己没有出现幻听，的确有人在叫她。
她走到了窗户前拉开了窗帘，两个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
不是别人，正是下午汇演结束才分开不久的好友，徐家树与林牧州。
与白日里不同，此时的他们没有穿着军训服，应该是回过家一趟了。见自己终于被发现，徐家树兴奋地朝着江柔挥了挥手，继而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江柔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错过了一些消息。在学校的时候，江柔开了静音模式，后来一直没关，回了家又将它一直放在卧室，也不知两人在楼下等了多久。
拔下充电线，手机的屏幕也随之亮了起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林牧州与徐家树的聊天框。
江柔点了点林牧州的头像，白色与背景融为了一体。
【我和徐家树在你家楼下等你。】
是林牧州一贯的风格。
那条消息显示的时间是在半个小时之前。
江柔点进与徐家树的聊天框时，她已经不能在页面里看到上次发的信息了，那直接算得上是短信轰炸。
【我们打完球了，吃了饭出来走走？】
【林牧州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
【他给大小姐您带了您最爱吃的蛋挞。】
【】
【哐当一声响，哥俩闪亮登场！】
【我们到你家楼下了。】
【大小姐，您的电话打不通啊。】
【不是，哥们儿，你睡过去了啊。】
除此之外还有三通未接来电。
江柔看着一连串的信息，赶紧一人回了句：
【sry，把手机放卧室了，我马上下来。】
看着女儿刚进卧室没过多久又出了房门，林姣也从电视剧里走了出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在玄关处穿鞋的女儿：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和徐家树和林牧州，就在楼下转转。”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林姣方才有些担忧的情绪又下去了。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几个父母又都熟识，林姣对他们二人很是放心。
“哦，那去吧，早点回来。”
江柔家住在五楼，这个小区是零几年的时候修的，那个时候电梯公寓还未普及，楼梯间里的灯也是那种声控灯，若是灭了还是有些阴森的氛围在里面的。
江柔带上了防盗门，上下几层楼的照明灯便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一阶又一阶。
等她到达楼下时，两人正坐在自行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见等的人来了，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将自行车锁在了停车处。
“你们怎么来了呀？”
小学的时候三人住的不是很远，有些时候晚上也会出来玩，江柔还跟着学了滑板，三个人有时间便会约着玩玩，长大些了倒是玩得少了，胆子也小了许多。
“这不是看你下午心情不好，跟您解闷来了。”徐家树开玩笑道，边说还边摇了摇手中的那盒蛋挞，“球都没摸热，林牧州就去给您买蛋挞了。”
是了，那家烘焙店老板佛系，开得早关得早，但偏偏味道好，排队的人络绎不绝。
听了徐家树得话，江柔得脸颊浮现出了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谢谢啦！”
江柔接过徐家树手里的盒子，转头又对着林牧州道了声“谢谢”。
听到江柔的道谢，林牧州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意若隐若现。
三人不是第一次出门，每每三人行，江柔便不自觉地便走到了最边上的位置，站在了林牧州身边。作为旁观者的徐家树仿佛已经习惯了，只是默默在旁边叹了口气，在心里暗自嘀咕道：没骨气啊，真没骨气啊。
江柔站在边上，隐隐约约能够闻到皂荚舒适的清香。
小区附近有个湿地公园，江柔情绪不对劲的时候，两个人也会陪着她在那里散散步，试着开导开导她。
可有每每这时，江柔忍不住会想，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呢，将林牧州逐渐推远，甚至到了陌生人的地步。
还是说这只是她的一个美梦而已，梦醒之后便都消散了。
她不知道。
“阿姨同意了吗？”
虽然中间隔着个林牧州，徐家树也不会觉得不方便，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走到中间有什么用，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自己总是会被有意无意地挤开，还不如自己自觉点儿，当好电灯泡。
三人从小便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与其他人是不同的。而林牧州一向是三人中间最成熟的那个人，其次是他，最后是江柔。可是如今的江柔在前些年似乎也成长了许多，不似以前那般幼稚了。
江柔以前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发现自己喜欢林牧州后直接告诉了自己，当时自己还惊讶了许久，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如今也收敛了许多，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了，也不知是褪去了儿女心思，还是将情意藏了起来。
林牧州的心思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林牧州是绝对不可能会早恋的，兴许对江柔的好也只是因为几个人从小玩到大，把江柔当成了妹妹。
听了好友的话，前不久才下去的喜悦又有些掩不住了。江柔笑着点了点头，事情的进展倒是比她想象的顺利许多，中间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
“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挺好的。”
林牧州话不多，但是也是在为江柔高兴的。他下午看江柔无精打采的模样，还以为是要被训了，拉着徐家树先去排了队，买了江柔喜欢的蛋挞，才又回去洗了个澡，换了件衣裳。
三人沿着修好的道路走着。湿地公园周围不仅仅只有江柔他们所在的小区，晚上带着小孩子来玩的人有很多。老人们大多坐在石凳上交谈着，任凭孙子孙女们追来追去地打闹。
时间过得好快啊。
明明少女与少年还是当初那般美好的模样，可看着确又像是长大了许多。
春去春又来，两小无猜的三人竟然已是高中生了。
江柔看着前方的小朋友，喃喃道：
“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她的声音很小，像是自我呢喃，但有了回音。
“会。”
听到回答，江柔的身体似乎僵了僵，又复归原状。
林牧州没有问自己为什么那样问，只是说了一个答案。
她扭过头去，看见他也不似只是说说那般，像是在认真回答她的话。
“一言为定。”
听见江柔的声音，徐家树才从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错过了什么内容，问道：
“什么一言为定？你俩又背着我说什么呢？”
“不是啊，你俩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什么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