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无遮大会
每次无摭大会,都会有布施。规模大的,每个百姓不但可以领取一份斋食,甚至能得到数量不等的粮食、布匹等物品。而如今的河北,一切都是乱后重建,百姓连温饱都还没有完全解决。这个时候一万人僧侣齐聚的无摭大会,那场面自然不会小。不冲别的,就冲着那数量肯定不会少的粮食和布匹就已经能让附近的百姓都蜂拥而来了。
会场上到处都还有没有融化的雪,冰冷的寒风呼呼吹拂,可百姓们的那颗火热的心却丝毫不受影响。围着那宽大的会场处面,早已经摆上了一排长龙般的大锅,每口锅中都煮着沸腾着的热粥。那粥汤并不稀,反而是十分有料的稠糊。不但一粒粒的饭粒可见,那白粥中还有许多红色的大枣、白色的莲子,黄色的豆子等数样食物。
看的排队的百姓们都是高兴不已,对于每一个排到的百姓,那施粥的僧人都会十分客气的打上一大勺。而在大锅的一旁,还有僧人在那里发送着一个个的黄布袋,每个布袋的里面不但有一斗粮食,而且还有数件衣物,及几尺布匹。这样的礼包,让那些百姓们感激不已。
每个接过的百姓都会上前跪谢磕头,念诵经文。不过百姓们感谢的也并不止是菩萨,这次的无摭大会虽然是僧人们发起的。但是此时大会上布施的粮食布匹衣物,却全都是由朝廷调拨下来的。
在那里僧人们的一旁,同样有着大量的地方吏员役丁,而且在每个布袋之上,也有着官府的标记。这般拉拢百姓的举动,百姓们还是很客气的。而且除了高阳郡外,此时河北朝廷所统治下的各郡地方官府,也都按照着无摭大会上的标准,在各地发过年前的物资给百姓准备过年。
虽然每个人得到的东西也许不多,一斗米,几尺布一两件那些好心人捐出来的旧衣物。可是积少成多,几百万人分到的加起来,却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朝廷有人反对,特别是户部,到现在户部都还没有解决掉粮食缺口。
不过最后韩成签署大丞相令,强硬执行了。有道是打击一批,就得拉拢一批。他既然对准了世家豪强,那么普通百姓的人心更需要安抚。一斗米、几尺布,几件旧衣物,每个分到的百姓,都是感激涕零。
同样是朝廷,几年前的朝廷让他们倾家破产,让他们流离失所。可是几年之后,这个北京的新朝廷却是如此关心百姓,不但让他们重回家乡,分田分地,还提供粮食给他们渡过难关。就连快过年了,朝廷都没有忘记他们。所有人都在颂扬天子的圣明,韩王的善心,还有高僧大师们的菩萨心肠。
不过老百姓感谢的更多的还是韩成,谁都知道,朝廷能有这么大的变化,皆因韩王殿下为他们着想。当初殿下在辽东时就是如此,那时他们羡慕不已,想尽办法要逃到辽东去。如今韩王终于到了河北,他们也过上了这样的好日子。
百姓是最朴实的,不懂太多的什么礼仪,什么皇权天天子,他们只知道对百姓好的就是好皇帝。让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的就是昏君。不少年长的百姓一边抱着分到的布袋,一边激动的说及从前,他们都还记得开皇之时丰衣食丰足的景象,想象着那时的幸福生活。都在憧憬着,只要朝廷继续是韩王当政,那用不了多久,他们又将回到开皇盛世时的样子,也许用不了多久,韩王殿下就将开创一个共和盛世。
在无摭大会中,布施扩大影响,取得更多的信徒。大会中真正最重要的环节就是高僧讲经,这次的无摭大会,佛教中人号称这次佛教盛事中,有万名僧侣聚集河北高阳。事实上,一万僧侣可能没有,但也差不了多少。
就当布施进行的差不多了的时候,高阳城中的东城钟鼓楼上,那面新铸的大铜钟响了起来。“铛!铛!铛!”声传久远的大钟悠扬响起,直振人心。钟声一记记的响起,久久未停。这时,咚咚的大鼓声又响了起来,王狗剩有那两个军卒的帮助,与老丈站在会场那巨大的法坛的最前面。
听着那一声声的鼓声,他马上听出这是最少上百面大鼓的声音。当年他征辽时,曾经在怀远镇见过杨广检阅五十万大军的场面。五十万人将那一望无际的平原也差不多占满了,当初杨广检阅时,那战鼓比这还要威盛,大鼓最起码有上千面。
钟鼓声中,突然一阵巨大的诵读梵经之声传来,那是由千以万计的僧侣诵经之声汇聚而成。随着声音的越来越近,只见在北面的人群自主的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前面数百的小沙弥光着头,穿着僧袍,举着经幡打头踏入会场。在小沙弥的后面。则是数以千计的年青和尚,一个个敲打着木鱼,念诵着经文缓缓又整齐的步入会场。
震憾!王狗剩只看到这些沙弥和年青和尚的出场,已经感觉深深受到了震憾。在王家庄的后面山中,也有一座破败的小庙。里面有一个年老无比的白胡子和尚。可是那个和尚虽然也每日念经诵文,给他的感觉却从来都只觉得亲切。可今日看到如此排场的和尚,他感觉仿佛当年面对杨广时一样。
僧侣还在继续出场。这个时候出现的已经不再是那些白袍和尚,而是那些披着袈裟的老和尚,这些和尚人人精神无比。人人手持着一枝大铁杖。行走间,禅杖上的铁环相交,丁丁铛铛的响个不停。
老丈在一旁也是看的目光流动,好不惊讶。无摭大会一般五年一次,上一次他是在五年前在涿郡看到的。那次有高僧慧能法师主持,可是却根本没有如这般的出场。看见王狗剩惊讶的样子,他笑道,“这些都是各个寺庙的住持方丈及一些有名望的寺中长老们。这些都是高僧。”
王狗剩闻言更是惊讶,这么多的老和尚居然全是住持一级的,那这一眼望不到的老和尚。岂不是有着更加数不清楚的寺庙?
就在他还在惊讶中时,突然又是一阵阵的萧声传来。王狗剩抬头看去,这回却是更加大吃一惊。只见在那队方丈们过去之后,隔了没多远,迎面而来的,居然,居然全是女人。一阵阵北风吹起,将那无数的经幡吹的猎猎作响,也把迎面而来的这些年青女人的满头青丝全都吹的飞舞轻扬,露出那一张张年青又美丽的面孔来。
“这,这,庙里怎么会有女人?”王狗剩真是愣了。“不要乱说,”老丈忙打断他,“这些是佛教中尼姑庵中的带发修行的女居士,佛教之中出家男子为比丘,其中男的为比丘和尚,女的则为比丘尼。也就是我们称呼的和尚和尼姑,尼姑们修行的所在,大的也叫寺庙,小的则叫庵。而这其中,又有带发修行的居士,及剃度受戒的尼姑。这前面出来的,就是带发的居士,切莫乱说了。
,在这些居士的后面,则是同样数量十分庞大的光头尼姑们,有老有少,但少者居多。王狗剩在后面看的一惊一愣的,他活了三十年,还从没有如今天这般,看到这么多女人。而且这其中居然有大半都是年青的女子,一个个衣着洁白,飘飘出尘。
“铛铛铛!”又是一阵钟鼓齐鸣,当那大队的尼姑们也过去之后,后面却又来了一大队的人马。这次的旗帜更多,鼓乐手也更多。当最前面那一排排整齐如军中方阵一般的阵列迎来之时,王狗剩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年辽东的战场。可是那一个个锃亮的大光头,却告诉他,自己仍然在高阳参加无摭大会。
以三十人为一横,以三十人为一纵,一个方阵足足九百长的魁梧壮实的僧侣。这些僧侣不拿木鱼也不拿经幡,更不着袈裟,九百人一队的队列,前后足足四个,三千六百人的僧人,人人手执一根齐眉短棍,腰带一把仿如横刀的戒刀。这些僧人身着短打僧衣,且背上背有一面黑色的圆盾。
一旁的老丈倒吸一口气,惊呼出声道,“这些人都是武僧,可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武僧。看这阵势,根本不是临时从各寺抽调来的武僧,这倒像是一支久练的军队。”王狗剩点了点头,“这些人行动如一,确实是配合默契,定然是训练过良久,非一时而就。”
在老丈紧皱的眉头当中,四个阵列的武僧团走过,后面是一座巨大的木台,由着上百的僧侣抬着前进而来。远远望去,但见那木台之上,当中正是一名身披紫金袈裟,手执紫金禅杖的禅师。
那法师年纪看上去也不过是四十余岁,那锃亮的兆头之下,目光如电。他盘腿打坐在木台之上,一手执杖,一手合在眼前,口中念念有词,正不断的念诵经文,远远看去,说不出的宝相威严。在他的身后一侧,却还有着一个女人,是一个比丘尼。同样光光的脑袋下。身披辎衣,面上一脸的圣洁。可是任她闭目诵经,仍然无法掩盖她那倾国倾城一般的容貌。
王狗剩已经听到身后的百姓一片的惊呼声想起,谁也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这么漂亮的一位尼姑。站在狗剩旁边的那两位太守府士卒轻声道。“这木台上的这位就是恒山天龙寺住持,据说也是天龙寺最年轻的一位住持,今年刚过四十。他法号诚德。据说是二十岁后才出的家,以前俗家姓高。这边上的这比丘尼,却同是恒山上的悬天庵中的静宣住持。”
好半天。这让人震惊无比的出场仪式终于完成。此次无摭大会的住持。天龙寺住持方丈登上法坛,盘坐于四面的高僧的中间。而那个一同坐木台而来的女主持静宣这个时候,居然又一次的跟着上了法坛,盘腿坐于高诚德的后面。
诚德闭目开始诵经,围绕着法坛的近万僧侣们开始齐齐跟着诵经。四周的百姓这时也纷纷跟着跪在雪地中祈福,一时间,高职郡城之中到处都回荡着梵音经语。诵读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的经文之后,天空也渐渐昏暗。诚德突然睁开双目。目光如电般的扫过下面黑鸦鸦的人群,引得无数的人百姓仰头注目。
“弥勒大佛刚刚降下神谕!”弥勒大佛在中原也有许多人崇拜,但更多的时候。弥勒大佛却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次次的用来古惑世间百姓,行密谋之事。特别是乱世之中。许多人借用弥勒来造反。老丈一听到诚德说弥勒降下神谕,那不好的感觉更加的强烈了。
“如今正是弥勒去劫之时,人为财宝,互相伤害,系闭牢狱,受诸苦恼。”诚德缓缓站起,高声道。恰在这时,本就昏暗的天空突然一阵阵北风吹过,随后天空布满乌云,彻底的黑了下来,暗如午夜,伸手不可见五指。
北京城,腊月初八深夜。夜已深沉,可韩成这个河北的实际执掌者却并未休息。宽大的御书房本来是皇帝批览奏章所在,不过小皇帝只是韩成的一个傀儡,韩成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权力。
特别是上次在大殿之上,杨杲所无意中展露出的那份聪慧后,韩成对这个以前一直装傻的小皇帝早有了提防。虽然不但心这个九岁的小皇帝能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但韩成从那以后,坚决不让小皇帝接触到任何朝政之事。
御书房中的宫女太监也都是他信的过的人,不过今晚这些人全都被挥退下去,倘大的书房中,只有盏盏明亮的宫灯,那掺着香的烛火燃烧之时,不断的有异香弥漫在空气之中。
韩成身上披着一件貂皮大氅,手中捧着一个小暖手铜炉,静静的靠在那张特制而成的软椅之上。这软椅仿沙发一般,里面塞满了柔软的天鹅绒毛,靠在上面,整个身子都半陷入其中,舒适无比。
韩成微闭着眼睛,整个人面上平静无比,仿佛已经睡着一般。融雪的夜,比下雪的天还要冷,这样的深夜,韩成却还在这里。他在等待。一阵轻微的脚步响起,但是到了御书房门口又停了下来。他听到自己的侍卫长陈雷,正和书房外的太监李朝恩小说交谈着什么。
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陈雷,你进来吧。”陈雷快步走入殿中。“殿下,特勤司唐大人有急事来报。”韩成听到特勤司的急信来报,本来一颗不安的心。反而立刻平稳了下来。长松了一口气,韩成将自己的整个身体轻松的陷入了那软椅之中,重又闭上眼睛。平静道。“念!”
“是!”唐锦云踏步上前,从怀中取出折子。“上谷郡胡海将军发来飞鸽急报,其部已经秘密到达上谷,部下兵马已经到达指定位置,特向殿下回报!”“渔阳郡沈雷大将军发来飞鸽急报,其已从临渝关调集兵马,秘密行军到达渔阳、北平、安乐三郡,随时准备下一步行动。特信发报。”
“信都郡罗艺将军发来飞鸽急报,其所部兵马已遵从殿下军令,兵分三路。分别到达河间、信都、清河三郡,已做好全部准备。随时候命。”“渤海秦琼、罗士信将军发来飞鸽急报,一切已经布置妥当。”
“平原李承义、张勇将军发来飞鸽急报,兵马已经到位。”“恒山楚星将军传来飞鸽急信,他已经加强井陉、飞狐、蒲阴三陉关城防备,并秘密将兵马遵殿下之令,调派到位。”“鼓城薛定国将军飞鸽回报,其部一万兵马已经夺下鼓城、稿城、栾城三城,随时可以继续南下。”
一直闭着眼睛的韩成,攸的站起身来,目光如电。唐锦云吓了一跳,奏报也停了下来。韩成起身在殿中走了数十步,才停了下来,转身重又回到软椅上,激动的心情才稍稍平复,“继续!”
“是,山东李靖将军发来飞鸽急报,他已经遵照殿下指示,重新集结收缩兵马,退回黄河南岸齐郡,静待其变。”“海龙卫大将军张仲坚将军发来飞鸽急报,他已经调集十艘五牙大战舰,二十艘黄龙大战舰,兵马五万从辽东卑沙城港口出发,一天后即可到达山东沿海诸郡,并随时能派出一支精锐人马沿黄河西进。”
韩成再次起身,走到御书房殿中一侧的沙盘边上注目观看。按着刚才唐锦云的汇报,他将一面面的小旗帜将那些已经有兵马的郡县插上。
许久之后,旗帜已经插完,河北各郡中除了西南部的数郡之地,所有已经收复的郡县都已经秘密集结了兵力。而山东淮北诸郡,这些本来已经大部份收复的郡县,却不进反退,李靖兵马退回了齐郡,数郡之地再次无朝廷兵马驻守。
凝视沙盘许久,韩成道:“给驻守各地将军飞鸽传令,所有兵马随时待命,一旦局势有变,无需再次请示朝廷,立即按照先前计划行动。”“是!”唐锦云退下,转身出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