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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南下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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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韩破军对于窦建德绝无心慈手软之意,四万大军自上午赶到战场,未及大战,窦建德军就已经崩溃南逃。韩破军留下两万步卒清理战场,将战场之上那二十多万的河北败军及裹挟来的百姓一一聚拢,暂时约束。

    自己与秦琼等诸部将率辽东轻骑两万人马,一路衔尾追杀窦建德。另立即飞鸽传信西北方向的罗艺,让其率部立即从西面包抄过来,勿必要一战彻底解决窦建德所部。整整一日夜,韩破军就率部从河间郡追杀到了清河郡武邑城。

    清河郡城的隋朝地方官员,早在数月前就已经被当地的小股盗匪给攻破,整个城池被劫掠怠尽,如同一个废墟。城中精壮男女尽皆被掳走,只剩下了数千老弱,甚至家中连一点粮食也没有被留下,这些日子来,城中如同一座死城,每日都有人饿死。

    韩破军进入武邑城之时,也被这番惨烈的景象给惊住。入的城池后,他立马让军中文书与参谋们写下抚民告示,张贴城中各处,又派士卒各处宣示。随后又立即取出军中粮草,在城中各处设置放粥点,煮粥给百姓。

    及得夜半之时,罗艺也终于率着一万五千兵马赶到了武邑城。武邑城中到处焚毁破烂,韩破军虽率军驻于城中,却也只能搭起军帐。大帐之中,牛油烛火亮堂,发出明亮的光芒。南征大军行军长史长孙无忌拿着一张手卷,正在读着最新的战绩。

    “窦建德突袭薛副帅大营,因天有大雾,更兼大营未做足够防御。三万大军溃败,被窦建德所部大败。薛副帅当场战死,军中三万士卒阵亡者超过九成。收拢了少部份突围成功的将士,仅有五百余人。”

    “殿下率部一夜急行军赶到之后,我部迅速击溃窦建德所部,并追击一日夜。目前统计,已经俘虏跟随乱军的乱民近二十万人,另有俘虏乱军三万余人。加上薛副帅所部击杀之河北乱军,目前一共击杀窦建德所部乱军六万余人。除了窦建德所率五千余骑还在南逃,河间、平原、渤海三郡乱军基本已经肃清!”

    长孙无忌清朗的声音在帐中缓缓念诵,除了他的声音,帐中诸人皆沉默不语。好一会,长孙无忌将手卷上的文字一一念完,帐中一时寂静。“砰!”牛油大烛那长长的灯芯爆了个灯花。一直跪坐在最未尾的一员魁梧武将,突然起身,走前几步来到韩破军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殿下,三万大军尽没,主帅阵亡。末将身为一军副将,却独自苛活于世,实无颜面他日再见到诸将士亲人。末将愿自栽以谢诸军将士!”

    三万人马一战全军尽没,哪怕河北军是新归附没有多久的降军,这也绝对是一件大事。刚刚郭洵一万人马尽没不仅,薛世雄又全军尽没,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后,必然会让天下震动。就是涿郡的朝廷也必然震动,特别是那些河北归降的将士与文官们,绝对会人心震动。

    这样的战败,绝对得有人负责。韩破军抬眼看着薛定国,这位河北的猛将,此时一身是血,盔甲破烂。特别是那曾经如猛虎一般的充满侵略感的双目,此时却黯然无光。他跪在那里,心中充满着无尽的自责。想起一路行军之时,大哥将营防事务尽交付于自己。可自己却只顾着喝酒,将一应事务皆都扔给了下面的部下,根本不管不顾。这才导致了大营空虚无防,被十万乌合之众的农民军给淹没。

    三万弟兄战死,大哥更是死无全尸,想起众人皆死,唯自己却还因突围而出苛活,他心中就无比悔恨自责。韩破军心中叹息一声,他当然明白,河北军三万人马阵亡,最大的罪魁祸首应当是自己。是自己感受到薛世雄与河北军对他的潜在威胁,才最终在收到了情报后,却故意不发信息给薛世雄提醒,又拖延了时间,最后掐着等河北军战败后才赶到的战场。

    看到牛口战场之上,诸多河北军将士的尸体,看到此时充满自责的薛定国,他心中也有些不忍。但他心中也明白,这无关对错,身为一方势力之首,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代表着几十个郡县几百万人口。

    如果不是时间急迫,他也不会使用这么残酷的计划。可是时间有限,他明白,如果因一时之仁,而将薛世雄与河北军的隐患拖置下去,也许他们能成功消化掉河北军。但是,也有可能在最关健的时候,薛世雄与河北军对他反戈一击。到那个时候,他与那么多人拼命奋斗了这些年,才努力打下的大好局面将尽付东流。辽东、河北等已经渐安定的广阔大地之上,将混乱再起。

    为一人仁,却置天下人于不顾,这不是掌握着百万人口命运的上位者所应当做的决择。天下纷争越久,百姓越加艰难。特别是一路南下,看到河北之地因混乱,而百姓凄苦后,他心中更是坚定。乱世之中,须心怀大仁与大义。

    上前扶起薛定国,韩破军安慰道:“薛将军,此次之责尽在本王。如果本王不让薛副帅单独领兵南下,而是一起南下,也就不会被窦贼所害。本帅在昨日夜收到情报,称窦建德率两千骑北上。当时本帅没有引起足够重视,没有想到窦建德居然如此狗胆。后来待再得到情报,说乐寿那边有大动静之时,本王才派人发出了信鸽,又亲率兵马连夜急行军赶来。却不料,最后还是晚了一步。如果本王能早到一个时辰,哪怕是半个时辰,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薛定国说道:“殿下,此战之败罪皆在末将。此次南下,薛副帅将营防之事尽付于末将,可末将却未放在心上,一应事情全扔给了军中小校。那校尉与末将一般玩忽职守,才使得乱军来袭击之时,大营居然没有半分防御,如若不然,纵凭那窦建德再添十万乱军,也不可能击败我军。殿下,末将玩忽职守,违背军令,请殿下军法从事。”

    一旁末坐中伤心无比的薛家四兄弟,一听到此次父亲全军尽没,竟然是因为叔父的失职才造成的,一个个都是怒目圆睁,气得浑身发抖。最小的薛万彻站在那里,嘴唇发抖,气的脸色紫胀,却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薛定国是他叔父,纵然错皆在他,可他身为晚辈却无法当面指责。

    “薛将军,此战之败,你有失职之责,按军法当斩首以示众。然,本王也有责任,不能完全怪你。更兼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时,薛将军身为一军大将,虽然有大过,但以往也对朝廷忠心耿耿,立下赫赫之功。本将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将你降为鹰扬郎将之职,许你戴罪立功,为朝廷继续征战。薛将军,你可愿意!”

    韩破军立于帐中上首做出决断。薛定国一个大老爷们,这个时候也是流下泪水。并不因为韩破军不杀他,而是因为能有机会继续上战场,有机会能亲自手刃仇人,为大哥报仇。“薛定国谢殿下不杀之恩,罪将继续苛活于世,愿意将功赎罪。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殿下能够答应。”

    “你说。”薛定国从腰间拨出匕首,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划下,如雪刀刃深深割开了脸上的肌肤,伤口上的肌肉向两边卷起,殷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立时原本魁梧硬朗的河北大汉薛定国变得面目狰狞恐怖无比。

    帐中众人都有些意外的看着薛定国,帐中诸将都是久居辽东河北的边塞之地,见多了那些野蛮人的一些习俗。一见薛定国刺面,立即就明白,这也是草原上其中一支蛮人的一种复仇习俗。刺面明誓,蛮人中最凶狠的复仇之誓。

    “殿下,罪将别无他求,只求殿下能给罪将机会,让罪将有一朝一日能亲自手刃窦建德,为我大哥,为阵亡的三万河北将士报仇。”薛家四虎也腾的上前跪下,一个个从腰间取下匕首,刺面明誓。看着薛家叔侄五个一个个自毁面容,刺面明誓,韩破军也看的心生震动。

    此时的薛家叔侄五人皆面目狰狞如修罗,目光之中更是燃烧着熊熊的复仇之火。立下如此重誓,薛家将与窦建德不死不休。眼皮跳动几下,韩破军感受着五人身上的煞气,不由动容。亲自上前几步,将五人一一扶起,“好,真性情,烈汉子。本王答应你们,调一万兵马归五位薛将军统领,期待你们他日在战场之上亲手斩下窦建德的人头。

    ”刚刚被扶起的薛家叔侄五人再次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多谢殿下成全,我等无可为报,今后愿为陛下前驱,虽百死而不辞!”对于河北的归降文武官员将士,既得防,更得用。韩成深深明白,河北平原之地,如果不能将河北的这些文武官员,及世家大族都拉到一起,那么他的这个河北大本营也是不稳固的。不过在用的时候,却又得要防,严防河北之地出现如魏晋时期般的局面。

    自晋以来,世家门阀政治渐渐兴盛,中央朝廷与皇帝皇权反而渐渐弱小。特别是南北朝之时,世家政治渐渐把持了朝廷与地方的大权,皇帝在很多时候都和傀儡无异。隋朝一统南北,杨坚更是手段无双,运用他无双的政治手腕,杨坚渐渐让大隋从世家政治中摆脱,力图重振皇权至上。

    杨坚死,杨广继位,更是将打压世家门阀作为他的主要目标。可惜,杨广终究是太过心急,最后还是在这数次的对外战争失败,与对内役民过重时,又将世家门阀压到了一个反弹的边缘。终于,内外交困,统一数百年分裂的大隋朝二世将亡。

    这对于韩破军来说,实在是一个深深的警戒。他心中不希望自己将来打下的天下,会是一个被世家政治操控的皇朝,但他更不希望,因为急功近利,让自己早早倒在争霸之路上。眼下薛世雄已死,河北降将又连接打了两次大败仗。郭洵与薛世雄这等河北军领军人物都接连战死,可谓是对河北军的重创。加上之前他对河北军的整编,已经初步达到了韩破军心中的期望。

    失去了薛世雄、李景等河北军大帅的威望,又有郭洵等一大批河北军中高层将领纷纷阵亡。再加上罗艺的主动投诚,渐将河北军分裂,如今又得到了薛家叔侄等人的彻底归降。昔日强盛一时的河北军已经彻底被分化了,对于这支强军,韩破军也终于放心了。

    没有了这支河北大军,河北的那些地方上的世家、大族,地方豪强,乡间宗族大姓等势力也就失去了最大的倚靠。韩破军也就能放心的对河北朝廷第二阶段的占领计划。分化拉拢,打压原先最头面的一批,拉拢原先并不处于最上层的一批,由北京朝廷监督,再由其自相制衡,这才是眼下当务之急。

    只要有了这些本土势力的支持,那么他就能对控制的各个郡县,重新恢复秩序,派遣官员,招抚游民,剿灭山林盗匪,恢复生产。只有河北的局势进一步的稳固了,韩破军才能放心的率军继续南下。

    夜已经深了,大帐中燃着几堆炭火,可那炭火的热气依然不敌晚夜之夜中的阵阵寒冷秋风。韩破军拢了拢衣服,终于停下笔,拿起案上的纸桌,韩破军仔细的再检查了一遍,放在桌上晾干了墨迹,才将其封印好。

    虽然领兵在外,但是对于河北等地的治理,韩破军自己也无法放下,他每日用飞鸽与北京联系,与房玄龄、杜如晦等文臣往来商议地方治理。寂静的秋夜,不时能听到军中打更的声音。听到笃笃笃的梆子声,韩成起身左右伸展身体,心中苦笑一下,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到了三更天了。

    一想到晚上薛定国叔侄五人得了一万兵马统兵权,立即就迫不及待的率兵连夜追击窦建德而去。韩破军也不由的无法平静,窦建德的逃跑本领超出了他的预计,一日夜衔尾急追。可是一路之上,每每就要追上,窦建德军中却总会有数百骑留下来拼死抵挡。这些被留下来的骑士,居然人人悍不畏死,明知数百对上两万人是送死。可就算是战死至最后一人,也从不会有人临阵脱逃,也从没有一个投降。

    一路上,接二连三的数支骑兵断后,虽然他们将这留下来的四五千骑通通斩杀,可却也让窦建德带着剩下的五千余骑远遁。对于窦建德能让这么多农民军骑士毫不畏死的留下断后,他心中也是无比钦佩。做为一支统率,能得军心至此,可以说是极其成功的。

    如若窦建德不是微末农民出身,而是如薛世雄这般的身份,他要造反,只怕河北真是一呼百应。得到那些世家大族与地方豪强的支持,再得到百姓的拥护,别说做一个河北土皇帝,就是争夺天下,那也是未知之数。只可惜,窦建德出身农民,大隋天下的那些上层阶级是永远不会和他妥协的。

    虽然历史之上,无赖出身的刘邦也得了天下,和尚出身的朱重八同样开创了大明王朝。但眼下是隋末,世家政治最强盛之时的隋末。出身农民,又是农民军首领的窦建德只能和其它的农民军一样,他们只能是隋朝的送葬者,但他们却永远不可能成为新朝的开创者。他将与历史上无数的农民起义军首领一般,翻山倒海,浴血奋战,可最后,得天下的永远不会是他,这就是农民军的悲哀。永远不被此时社会的那一小部份掌握者所接受。

    想到这些纷杂的念头,韩破军不由的披衣出帐,站在帐外仰望星空,天空星辰灿烂,万年如一日,仿佛永恒不变。任由大地之上王朝兴替,世间征伐,可与这恒久的星空相比,仿佛一切又都不过是一缕过眼云烟。一脚紧急的步伐声传了过来,营地的火光中有人影赶来。

    有数名侍卫迎上前去,“是长史大人,请问长史大人这么晚了过来,找殿下有事吗?”长孙无忌头发也没有束起,披头散发,身上匆匆的披了一件袍子,脚下连靴子都忘了穿,着着一双白袜就那么一路赶了过来。脸上更是神情肃然无比,手中还紧紧的捏着一封书信。

    看到长孙无忌的这副样子,迎过去的羽林将军陈雷也知道定是大事,不敢怠慢,忙带着他往韩破军的营帐而来。韩成一眼看到长孙无忌的样子也是大吃一惊,在他的印象中,长孙无忌一向都是风度翩翩,极重礼仪之人,虽然年青,却十分的老成持重,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让他做军中长史。

    “无忌,出什么事情了?是无垢的来信吗?”韩破军看到无忌如此慌张失态,也不由赶上前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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