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逐风少年 第36章 陌生的地方
耳边满是光怪陆离的流水声。
眼中充斥着无数的奇异色彩，形如梦境。
嘶……迷迷糊糊间，这一切的一切迅速支离破碎，就像是一面镜子，被忽然打碎。
高空坠落的失重……
而后。
痛！
彻人心扉的痛！
再后。
“砰”
什么东西好像碾压了自己。
疼痛更加剧烈。
………………
“啊！……你撞人了……”
“我……不知道……不怪我……”
“110吗……我……我……不知道……死了……”
“啊！全是血……你怎么……开车……”
“玛德……你非要和我吵架……我……没看到有人……”
“怎……眼瞎啊……救护车……废物……”
“滚……”
“快……快……”
耳畔中是一男一女的大叫及吵骂声，随后是奇奇怪怪，由远而近的汽笛声，那声音的音调尖锐无比。
张仁努力的想睁开眼，可视线满是鲜红的模糊，大量的鲜血染在他的瞳孔之上，让其看不真切，而后，一群影影绰绰的身影将自己包围起来，吵吵闹闹的说着什么，叽叽喳喳的。
他感觉被人抬到了一个架子之上，几个人还翻弄着他的胳膊，有些疼。
再之后，睡意突然袭来，张仁闭上了眼睛。
………………
向阳医院是三甲的市级医院，坐落于燕西市的西北角，医院的设备仪器先进，大夫水平高超。
医院靠近燕西东湖，风景秀丽，气候宜人，不但能治疗疑难杂症，就算是疗养安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时维九月，深夜时分，正是睡觉的好时间。
一阵略带凄厉的长笛鸣叫，不合时宜的回荡在月明星耀的夜空，由远及近，冲入了向阳医院的大门。
救护车还未停稳。
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已经从医院里面冲了出来，麻利的接下车上的担架，迅疾的往急救室的方向跑去。
担架上之人，戴着氧气罩，身上破破烂烂的，他双目紧闭，眉宇间却没什么痛苦之色，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的样子。
他的周身各处，在担架上印出大片的红渍，显然是伤者流血不少，受伤很重，
没一会的时间。
急救室门上的急救灯变成了鲜红之色，不到几分钟的功夫，所有的急救人员也已经准备到位。
主治医师双目眉头紧皱，脸上戴着口罩，看不清其面容，不过从其炯炯有神的双目和已经斑白的鬓角上，都能看出这位医生肯定不是新手。
医生快速的扫了一眼病历。
患者不详，年龄约18-22岁，车祸造成脑部组织严重挫伤，并有淤血，全身多处骨头粉碎性骨折，包括了脆弱的鼻梁骨、左右两侧肋骨、手骨、胫骨等等。各处大血管损伤……
主治医生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难道是被高速行驶的重型卡车撞了么！好赖患者的脊椎骨虽有损伤，却不太严重，现在最危险的就是这人的脑袋和内脏，因为患者内脏多处出血，而大脑也岌岌可危。
医师暗自叹息一口气，患者20岁左右，还有大好的青春和前途，只是这一场车祸下来可就前途未卜了。
“通知家属了吗？有人签字没有？”主治医师没有忘记询问一句。
医院碰到这种情况当然需要先进行手术抢救，可但凡手术，无论大小都会有危险，必须要有人签字负责才行，何况也需要确认能交治疗费才可以开展工作。
不然万一手术失败，家属不同意可就不好说了，而且这么严重的情况，手术费用也着实不低，不签字付款，来一个救一个，医院也坚持不了多久就得关张大吉。
“伤着身上没有家属的联系方式，不过肇事司机已经签字了。”一个护士在旁低声说道。
主治医师点了点头，既然已经有人签字，那他只要全力救治即可。
紧了紧手套，医生不再迟疑，已经开始了抢救工作。
“麻醉师准备，紧急输血准备，胸腔减压准备，紧急供氧准备……”
手术台上的医师接过手术刀，迅速破开病人身体，目光严峻，进行着手术。
由于病人受伤严重，主治医生汗如雨下，旁边的助手，不时擦去他额头的细密汗水。
助手根本不用看患者的具体状况，便能从主治医生的表现和忙碌程度知道，这名伤者的伤势不容乐观。
“血压持续下降，血小板严重降低，心率剧烈升高。”旁边监控病人的机器发出了一连串的报警声音。
“患者的肝破裂出血，要及时切掉破裂的肝叶或者缝合肝叶，但现在他的血压和心率极其不稳……”另一名副手也开始对主治医生汇报起来。
“调节血溶量、纠正水电质……”主治医师并不算太慌乱，看了看病人说道。
“平衡紊乱，继续大量补充血小板……”
他开始针对病情连续发出更多的指令。
到得此时，主治医师才发现，这个病人的伤势远比最开始的初步急诊严重的多，在全麻剖腹查探下，病人体内的十二指肠多处破裂、脾脏破损，胰头破裂、左右肝叶挫伤、腹膜内有三分之一的血肿，幽门破损，如此多个重要脏器严重损伤，临床罕见，救治困难。
主治医师赶紧进行十二指肠的切除工作，肝脏等重要器官的修补工作。
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大意和马虎。
饶是如此，进行了一段时间后，监测仪器依然发出了振聋发聩的鸣叫。
“不好了！患者的血压为零，心跳似乎停止！”
一个助手突然低呼了一声。
“怎么回事？脑电图还是正常的？”
这名助手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仪器，的确如此，可是，怎么可能呢？
主治医师却楞了一下，随后看了看机器，叹了口气，恢复了常态。
镇定的拿起手术刀，刻不容缓的完成手头的缝合工作。
一边缝合一边开口沉声说着：“电击器准备，快点！”
设备此刻早已准备就绪，推至主治医生旁边，大夫缝合完后，再次望了一眼心电图。
“去颤电击、心肺复苏法……”
五次的不同功率电击以后，心电图显示病人心室开始纤维性颤动，心肌也不协调的收缩，主治医生的心头略微一喜。
“注射强心药。加大供血计量……”
又是一阵手术之后。
“李医生，患者的血压明显上升，有了心跳反应信号，不过很微弱。”
“李医生，患者的脑电波没信号反应了……”助手突然高声的说道，还揉了揉眼睛，对仪器按了几下后，再次确认不是仪器问题，终于讪讪的说道。
“脑死亡了……”
主治医师心中一凛，举着电击器愣在原地，叹息口气。
一旁的助手给他擦了擦额头汗水。
众人将在当场，只有心电图里，身体的各种信息滴滴滴的响着。
有些疲惫的望了一眼床上病人，主治医师放下电击器。
“给他戴上呼吸机吧，继续注射强心药物，维持身体机能和心跳，12个小时内重复两次检验，转移icu，明天看看结果，病人还年轻，希望有奇迹发生吧……”
能做的，基本上他都尽全力做了，他是医生，不是神，没有脑电波信号这种情况，只能看患者自己的运气了。
他此刻也觉得全身虚弱疲惫，彷如打了一场硬仗一般，可心中却有些沮丧和失落，因为这场战役他输了，走出手术室，换下衣服和手套，心情有些糟糕，他知道脑死亡意味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从此以后就只能躺在病床上了。
他知道这对他的家属意味着什么，对那个肇事司机又意味着什么，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等待奇迹的发生了，当然这种奇迹微乎其微……
一名护士迎面走了上来，她扎着马尾辫，头发乌黑秀丽，脸型略微消瘦，鼻梁挺直，一双眸子清澈动人，皮肤白皙滑嫰，犹如牛奶般干净，二十左右岁的样子，白大褂下露出了紧身的九分牛仔裤，洁白的帆布鞋上，是靓人的脚踝，显得十分青春活力。
这护士此刻，口罩下的表情有些严肃。
“李医师，联系不到病人家属，那肇事的司机想要见您。”
“小陈……”李医师有些无力的说道：“下……病危通知单……”
陈护士的身体一颤，他当然知道下了病危通知单以后，患者基本是没什么希望了，虽然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做，可每次依然都会无比难受。
沉默了一会，护士小心翼翼的说道：“李医生，真的……真的不行了么？”
“诶……”
二十岁左右，风华正茂的年纪，也就是刚刚大学的人生就要走入尽头。
陈护士有些不敢相信，其实她并不喜欢自己的工作，因为她是一名特护，这份工作大多时候都是生离死别，虽然也能看到病人好转，但聊胜于无。
刚才见到了肇事司机，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丈夫开的车，听他们说两人在车上吵得架，有些分神，没看到前面有人，陈护士也叹了口气。
生活没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走，很多事情都是无能为力的，不想做也得继续。
小护士拿着病危通知单，徘徊了一阵后，出了手术室，到了焦急等待的夫妻面前。
“你们……”
冯有红是个典型的中年妇女，身材有些微微发福，此刻正失魂落魄的坐在手术室外，在他旁边的是丈夫顾云，方脸，宽眉，略微有些脱发导致的谢顶。
两人已经等待了2个多小时，内心煎熬无比，脑中尽是各种的想法，人死了怎么办？人没死、残疾了怎么办？要赔多少钱？保险够不够？要不要坐牢？坐多长时间？
如果不是身临其境绝对无法感同身受。
看到了陈护士出来，两人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冯有红一把抓住了护士的手臂，颤抖的问道：“护士，那人、那人怎么样了？”
望着那双焦虑期盼的眼睛，陈护士有些无奈，迟迟说不出话来。
中年男子见到护士手中的单子，心生不妙，一把抓了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差点没瘫倒在地上。
陈护士慌忙扶了他一把，“我们……尽力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是骗我的……我要给他转院……”
顾云喃喃自语，把病危通知单握的死死的，满头大汗。
冯有红此时也看到了单子，两眼失神，一下瘫软在地上，手臂剧烈颤抖不停，“天杀的……怪我呀……都怪我……”
顾云连连摇头，楼道里一片的死寂。
良久，陈护士才说道：“先继续联系患者的家属，你们也报警了吧……”
夫妻木然的点了点头。
陈护士咬了咬牙，“患者已没了脑信号，也就是说，几乎已经脑死亡了，大概率以后都是植物人，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她看的出，这对夫妻并不是坏人，她是跟着救护车一起到的现场，夫妻肇事后立刻就叫了救护车，并没有选择逃逸。
摇了摇头，陈护士走回手术室。
冯有红与顾云两人相视对望着，眼中满是慌乱。
陈护士进门前，顿了顿，语气也沉重了起来，“李医生说要再观察一天，暂时使用呼吸机和心血管药物维持心跳……”
“如果明天仍然没有脑电波信号的话，你们联系联系家属……看看还有没有医治的必要。”
陈护士说的很是婉转，但是意思一听也就明白。
病人脑死亡基本上就是植物人了，已经算是死了，只是还有个心跳而已，但哪家医院也不会直接下死亡通知单，不然碰到了丧失理智的家属，医院也没法处理，所以医院只能维持病人身体机能，把最终的决定权留给病人家属。
但这种维持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对一般家庭来说，几乎相当于灭顶之灾，尤其是这种肇事行为，可以断定，两个家庭都要完了……
冯有红坐在凳子上，哭了起来，顾云也是眼中闪出泪花，二人结婚二十多年，有一个闺女目前在上大学，本来两人的家庭还算可以，今年也买了小汽车，算是超出了街坊邻里不少，但没想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至。
这小汽车却给家里带来了无妄之灾，此刻两人万分悔恨，尤其是冯有红，后悔着为什么要在车上，和老公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吵架拌嘴。
正在两人失魂落魄之时，一名护士带着两个警察，走了过来。
两名警察一男一女，男的也是中年，体型魁梧，但肚子略微有些发福，额头上不少皱纹，浓眉大眼，很有些威严之感。
女的则比较年轻，看起来像是刚刚毕业的实习警官，身上穿着警服，体型高挑，长相虽然一般，却颇有一些英姿飒爽的风采。
两人到了夫妻面前。
顾云勉强的对两人笑了笑，而冯有红则有些害怕，扯了扯顾云的衣角，顾云拍了拍妻子的手，示意没事。
“不用担心。”顾云毕竟是个一家之主，“他们是交警，一定是来询问当时得事故情况的。”
冯有红点了点头。
两名交警到了近前后，男警官开始询问起来，年轻的女警官则拿着纸笔记录起来。
“两位，说一下情况吧，先说下你们的身份信息。”
夫妻二人点了点头。
“我叫顾云，年龄46岁，身份证号：11……，家庭电话，87……，手机，138……，我是燕西图胜建筑有限公司的设计主管，她是我的妻子，冯有红，年龄45岁，身份证号码：11……，电话相同，没有手机，她在燕西腾云商城里做销售工作……”
“我两于今晚，也就是2002年9月13日10点多左右，在双泉路驾车行驶，后来我两因为一些争吵，我驾驶时有些分神，没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后来就……就压了过去，等知道时候，下车查看，那人已经受了重伤，我们立刻报警和叫了救护车……”
冯有红赶紧插嘴道：“是呀，警官，我们不是故意的，那人躺在地上，可能已经死了，或者本身就不想活了……”
男警官眉头皱了皱。
“你们说那人躺在地上，你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吗？”
“没……记录仪太贵了，我们没装，早知道就……”
男警官摇了摇头，“说这些都没用，小方，你查查附近有摄像头没，看看那人是不是躺在地上的，从哪来的，另外查一下家属。”
女警赶紧称是。
男警又对两人说到，“不管那人是不是躺在地上，你们把人家碾了这是事实，等人家家属到了，看看怎么处理吧，咱们先去大夫那问问情况，一会你们和我去交通队做记录。”
没一会，众人来到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此刻的李医生正皱着眉头，细心的观察着刚送来的伤者脑ct片子，表情严肃。
见警察进屋，李医生摘了口罩，浓眉大脸，鬓角有些发白，放下片子，叹了口气。
顾云夫妻的一颗心刚才就已经沉了下去，此刻更是如同等待判决的死囚一般，眼中除了绝望，仅剩下那么一点的希望。
“这是患者的脑ct图……”李医生把片子挂在了墙壁的白灯箱上，指了指片子。
“从图里这大块阴影和这些小阴影来看，病人希望不大了，这是脑干，脑桥、延髓以及中脑的共同组成，这块大阴影正处在其中……”
顾云一片茫然，他是一名关于建筑的普通设计师，对于这些大脑可是一窍不通，望着那张ct片子，紧张的问道：“还有希望么？”
“怎么说呢，人体生命的第一特征当然是呼吸功能了，而主宰呼吸功能的也是脑干，从片子看的话，患者脑内已经出血，情况不容乐观。”
陈医生此刻看了看顾云，心里有些疑惑，看这人的样子和做法，不像是坏人，然而凭借他多年的临床经验，这患者浑身大面积出血，脑部更是受到剧烈震荡，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不像是一次小汽车车祸造成的。
这么严重的伤，几乎相当于是被车子碾压了数遍造成的结果，对此，他心中也不由的升起一股寒意。
他可是听说过，随着近年来的汽车越来越多，有些司机已经开始丧失了部分良知，撞人后不知道抢救，反而要掉转车头，再撞上几次，甚至碾压几次，人死了是一了百了，有保险能陪，也坐不了几天的牢狱，可要是没撞死，那可就后患无穷了……
故而陈医生侧头看了看顾云，可这中年人感觉也不像故意施为的样子。
算了……做好本职工作吧。
“目前来看，患者的身体基础非常好，远超常人，甚至比运动员的身体素质都强，可脑干受损，出现大量血块，压迫神经，现今他已经无法自主呼吸了。”
“我们上了镇定剂和麻醉剂，正常他应该是昏睡而不是昏迷，此刻他的脑电波一条直线，只能等待身体恢复一些后，再看情况。”
陈医生顿了顿后，继续说道。
“如果，他的脑电波一直没有信号，就是脑死亡了……”
男警察表情有些沉重，略沉吟道：“脑死亡是不是电视里面说的植物人？”
陈医生看了看那对夫妻，无奈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心跳呼吸的停止，也就是所谓的气绝，是我们诊断死亡的传统标准。”
“可是，大脑中枢的受损，借助呼吸机和心血管药物，还是能维持相当一段时间的，不过，大量的临床研究总结，这类患者最终还是归于死亡，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警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又摇了摇头。
“你说的情况我们明白，不止是患者，我们正常人也都有死的时候，也都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但这个死亡，我们可做不了主，不然，那就是谋杀了……”
说完，男警察还看了看已经呆若木鸡的顾云夫妻。
女警察这时插嘴道：“大夫，我看电视剧里常演，植物人也有好的可能，是这样吗？”
陈医生点了点头。
“大脑领域一直都是医学里最复杂的研究方向，对此，我们也所知有限，临床上确实有脑死亡后，一段时间或者很长时间后，又恢复正常的，不过少之又少……”
“而且，你们看这里，这是大脑皮层，这些小阴影分布的比较散乱，但都集中在皮层的不同区域，要知道，人类的大脑是非常精密的，单单皮层就有海马、颞干、额叶皮质、丘脑背内侧核和体等等，这些都与记忆有关。”
顾云夫妻听的一颗心不但越来越沉，而且有些发冷。
他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陈医生，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罢。”
陈医生张了张嘴，还是叹了口气。
随后有些失落的道：“也就是说，即使患者真的出现了奇迹，有了脑信号，也……也有可能会、会造成失忆、智力低下、呆滞、行动不便、瘫痪等等情况的发生……”
陈医生摇了摇头。
“你们、你们做好准备吧……”
“这……”顾云夫妻不敢相信的看着警察。
而男警察也眉头紧锁，女警察更是张大了嘴巴。
门口一直站着的陈护士，没来由的揉了揉眼睛。
虽然是陌生人，但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在眼前被宣判为死刑，甚至比死刑更可怕，大家心情不免都有些不清不楚的惆怅。
沉寂了半晌后。
“我们还要再做十二个小时的观察，以及各种的脑干试验，呼吸试验等等，如果均无反应，才会宣告脑死亡，到时候……到时候让家属来决定吧。”
顾云双目有些呆滞，只觉浑身疲惫和乏力，他良久才说道：“这孩子没有手机，我们联系不上他的家属……”
男警察看了女警一眼，女警会意道，已经调取了血样和指纹，正在寻找他的家属。
男警察点了点头，用婉转的语气说道。
“看来只能等待奇迹发生了，二位跟我回队里做笔录吧。”
顾云夫妻点了点头。
“你们先在下面多交些押金吧……”陈大夫适时地补了一句。
顾云夫妻还是麻木的点了点头。
几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窗外的天空乌蒙蒙、黑漆漆，大雨将倾的样子，不时有几道闪电滑落，似要将夜幕撕开口子一般。
电光将天空瞬间照亮，转瞬又被无边的黑暗淹没。
沉闷的雷音由远处滚滚而来，一个接着一个，让人听起来惊心动魄。
顾云却心如死水，提不起半分波澜，只是想到，明天会不会有奇迹呢？
几道闪电接二连三的劈下。
雷声紧如密鼓。
icu重症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张仁浑身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嘴巴鼻子上，还带着呼吸机，胳膊及脚上挂着各种点滴，双目紧闭如同死人。
屋子里是没有人的，特护的护士会每隔一段时间来查探，所以屋内只有各种仪器的滴滴声。
张仁怎么可能死呢？他的意识一直都在，只是昏昏沉沉的，这次受伤太重，意识也犹如同之前进入到黑暗空间时一般，被锁在了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指跳了跳，手掌中的那道双螺旋扭曲长蛇形状的疤痕，忽然红芒一闪。
突然，挂在旁边，正缓慢输入张仁身体的血袋内，大量鲜血刹那间冲入张仁体内。
旁边的脑电波仪器中，平坦的脑电波图，也忽然剧烈波动起来。
只是片刻功夫，波形上下的振幅就几乎超过了屏幕的显示范围，而后，“刺啦”一声响起。
仪器的屏幕便漆黑一片，甚至从仪器的壳子里还冒出了些许的白烟……
床上的张仁轻微的动了一下，而后没了动静，应该是被电了一下，但皮糙肉厚的他又睡了过去。
而其他检测设备中，心跳测试的仪器本来还趋近直线，此刻也开始缓缓震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