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黑面 二
大雪纷纷扬扬，为整个燕京基地披上了一层白纱。
“队长，你想升职吗？”布莱克问道。
话音一落，华阳钟塔的铜钟被敲响，浩荡光明的声音传开，连续地敲着，远近的警报也随之响起，“呜——呜——”十分刺耳。人们叫嚷着，地面轻轻颤抖，是人们的脚步踏成了一片。
这个场面，黄志仁喉咙一动，说道：“什么升职，也要有命才能升……”
“队长，你带着薛亮、朱积胜还有李瑞莲，去疏散人群，注意安全。”布莱克说道，“注意罗盘的动向。”
“好。”
不过一两分钟，钟塔近前已经看不到人了，布莱克纵身一跃，落在了塔顶，他在告诉黑面，他就在这。
人海中一个个身影不随着人群撤退，反而逆着人流走来，脱离人群就开始奔跑，奔跑时展现非人的变形，或变得瘦高，如同竹节虫一般，双臂细长如刀，腹部还有一对副肢；或多长出两对手臂，身躯变得庞大；或身躯缩小，双手放在地上，如同一条恶犬奔行，迅捷无比……
四面八方，朝着钟塔而来。
布莱克立在塔顶，张开双手，拥抱着雪景，钟声、警报声、喧哗声……寒风使他的身体渐渐苏醒，热血泵动，战斗的激情从脊椎骨中，如火焰般升腾而起。
“甲！”
一套银白与漆黑相间的轻甲无声地覆盖在布莱克他的身体上，芬奇站在他的肩膀上，举着一个头盔，黑色的大眼睛中满是兴奋。
一个个武装的身影出现在屋顶或是街巷中，他们来自法师总局诡杀队，加上张慧是七个人。
“张慧，让他们到外围去，不要放跑任何一只。”布莱克单手拎着头盔出现在张慧身旁。
“好。”张慧一口答应，她耳朵上戴着耳麦说道，“都听见了吧，到外围去。”
“是，队长。”
布莱克戴上头盔，头顶两根墨蓝色长翎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动，脚步一动，身形出现在了街道上。
“不要让我失望啊，黑面！”布莱克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上，浮现了几分期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沙包，你可要扛住揍。”
“布莱克布莱克！要什么兵器，我已经忍不住了！”芬奇在肩甲上跳着叫道。
说话时间，黑面犬已经扑到了布莱克近前，张开大口，嘴角黑色的涎水拉出几道“丝线”。布莱克伸手揪住黑面犬的颅顶皮，摁在地上，“咚！”狗头被摁进了地面，黑面的副肢朝布莱克抓了过来。
“砰！”布莱克将其踢飞，黑面犬在地上翻滚拖行，腹部的黑脸已经粉碎，浑身不住地抽搐。
而黑面犬的死亡仿佛只是打开了一个洪水的阀门，更多的黑面宿体涌了上来，铺天盖地，就要将布莱克淹没。
“长刀！”
一把刀刃狭而长的斩马刀出现在布莱克手中，刀锋所向，劈开了黑面组成的遮天黑幕。道道刃光透过黑面的包围圈，刀锋搅动风雪，卷起了一团小型风暴。
黑面的宿体在风暴中被切断、粉碎，卷上半空，躯体碎片与血液滴答落地，霎时间将布莱克周围的地面染得通红。
周围空间被清扫一空，布莱克扛刀而立，看着十米外一个巨大的身影。这只黑面比先前在云平区击杀的还要大上两三倍，身高足有五六层高，浑身肌肉虬结，青筋与红筋暴起。
布莱克微微正色，感受到了些许的压力。
黑面巨兽腹部的嘴一开一合，口吐人言，声音沉闷，“小虫子，感受我带给你的恐惧吧。”言罢，黑面巨兽消失在原地，地面出现了一个深坑，纯碎的巨力将他推向布莱克。
身体才刚刚热起来，布莱克听见黑面的话嗤笑一声，手中斩马刀消失，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砰！砰！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连续碰撞，暴烈的气流将纷扬的大雪冲得倒卷而回，钟塔下的空间顿时一空。
张慧短发随着气流飞舞，她从黑面巨兽身上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而布莱克却没有用法力、兵器上前与其拼拳，“你的极限到底在哪……”
在张慧思绪起伏的十数秒间，胜负就分了出来。
一个身影退开，布莱克手拳，浑身热气蒸腾，雪花还未到他周身一尺内，就被融化成细碎的水珠落在地上。巨兽腹部的黑面小半已经被锤成了齑粉，扑扑簌簌地随着大雪洒落，他嘴巴一开一合地说不出话，只剩三四层楼高的身躯轰然倒地。
“小心！”张慧出声提醒道。
地面各类黑面的尸体及碎片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一根黑色藤蔓从钻出地面，卷住了布莱克脚踝，将其倒吊起来，甩了出去。
身躯如同炮弹般飞了出去，飞入建筑之中，撞塌了几面墙，烟尘四溢。
一根黑色藤蔓钻出地面，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一棵黑色的树木爬了出来，堪比一旁的钟塔高，通体宛如金石，头顶没有树冠，只有几条枝桠，藤蔓是他的根系。树干上一张脸，正是黑面，此时口中正传出“桀桀桀”的得意笑声。
几根藤蔓刺入了黑面巨兽的躯体，三五秒的时间，庞大的身躯就干瘪下去、消失不见，在地面留下了一堆交错的白骨。
布莱克从烟尘中走出，显露的身形毫发无伤，抬头仰视着黑面，“这才像样嘛……”
黑面的笑声戛然而止，身旁摇曳的藤蔓也是一停，瞪着双眼。十数条藤蔓变得笔直，如同黑色钢铁长矛，朝着布莱克插去。
蓝光一闪，巨镰出现在布莱克手中，他微微一笑道：“我的镰刀，专门‘割草’！”
不见布莱克动作，几道刀光浮现在半空中，伴随着墨蓝色的法力光芒，朝布莱克而来的十数条藤蔓，刹那间就断成了数十段。布莱克身影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半空中，对准黑面，一刀斩下，刀芒如同异色的弯月，冷而深邃。
黑面根系被断，痛苦地嘶鸣一声，藤蔓飞舞，在自己身前竖起了一道木墙，将自己与布莱克隔开。
刀光透过木墙，劈在黑面身上，炸出一道三四米的豁口，发出一声如同金属碰撞般的巨响。布莱克未能彻底将木墙劈开，收刀翻转身躯避开袭来的藤蔓，落在地上。
藤蔓长鞭抽打在地上，布莱克残影闪烁，一刹那出现了五六道身影，将黑面的攻击一一躲过。房屋被抽塌，地面出现一条条沟壑，碎石飞溅，扬起的烟尘如同大雾迷蒙了双眼。
布莱克持镰刀而立，黑铁般的藤蔓将他重重包围，远看好似半个毛线球倒扣在地上，实则是一个钢铁囚笼。
“小虫子！受死吧！”
藤蔓越收越紧，四面八方的黑色长矛好似箭矢般射了过来。布莱克不闪不避，手中镰刀消失，双手在胸前飞快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法力宣泄而出，周身电蛇浮现，在空气中滋滋作响。
“雷法·暴！”
布莱克的身影越来越亮，一团雷暴突然炸开，触及的藤蔓纷纷被湮灭，化作灰烬。雷暴将整个藤蔓囚笼吞没，耀眼的光芒充斥了整片空间，吞噬了这边天地的光线，宛若一个蓝白色的太阳。
刺目的光芒射来，将张慧身后的影子拉长，她半闭着双眼，电弧在她眼前闪烁。
“啊——”黑面吼叫着，半边身躯都被雷暴侵蚀，脸上浮现了几分惊恐的情绪。
雷暴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布莱克从还未消逝的光芒走出，两手各握着一根闪电长矛，抬头看着半边身躯冒着黑烟的黑面，说道：“又要说再见了，黑面。”
黑面表情狰狞，一对硕大的招子瞪着布莱克，“这次是你赢了，我还会……”
“别急，我很快就去找你。”
两道闪电长矛，将黑面残余的躯体洞穿，刀光随着布莱克的身影一闪而过。一道裂痕出现在树干上的面孔上，黑面整个躯体就如被伐倒的树木，“吱呀——”一声从中折断，倒在地上。
“痛快！”芬奇在布莱克肩膀上跳起，高举小爪子。
张慧从钟塔上一跃而下，朝着布莱克走来。
“外围的黑面清理了吗？”布莱克问道，身上的轻甲消失，被芬奇收起，露出了原本的黑色作战服。神色与战斗前并无区别，只是身体散发着热气，雪花根本落不到他的身上。
“探测到的落单的几只，已经去了。”张慧打量着布莱克，不能想象那副身躯是怎么爆发出非人的力量的。
自冥界入侵起，人类向来是以术法取胜，而身体不管打磨锻炼，都无法与恶魔抗衡。
感受到张慧的目光，布莱克摘下了墨镜，一黑一白的眼睛将她锁定，魔瞳的威慑将她笼罩。布莱克问道：“很奇怪吗？”
“不奇怪，队长。”几分惊讶从张慧的眼中一闪而过，她微微一笑说道。
“我不是你的队长。”布莱克重新戴上墨镜，往华阳法师局走去。
“很快就是了。”张慧跟在布莱克身侧道。
地上的雪已经没过了脚踝，远近都是起伏的警报声，在大概两分钟后，警报停了，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声。十多分钟后，一个个人从家里、避难所走出，来到了白茫茫的世间。
白衍从半空中走下，身上虚幻的光芒隐去，走进了人群中。
——
“黑面的余孽怎么清理，法师局有消息吗？”前往华阳分局的路途中，布莱克开口问道。
“科研处结合x光机发明了一个探测器，能够探测出人类体内的种子，而且十分便携，大概只有一个公文包大小。”张慧说道，“已经在批量制作了，明天或后天可能就会发放到各区，让各区居民分批通过探测器。”
点了点头，布莱克说道：“有办法就好。”
走进华阳分局内，没有看见缉查二队的身影，可能还在外面执行任务。总局来的杨红、黄晓玲、邓光奇此时也不在办公室，不知道去了哪里。
陈凤芸倒是还在办公室，布莱克对其点点头后，便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一面等待黄志仁他们回来，一面拿出了自己的通讯器，查看上面的消息。
钟塔一役，数据统计已经出来了：共计击杀73只黑面宿体，包括多臂巨兽，以及树形集合体。
“你还有事吗？”布莱克对张慧说道。
“你的勋级应该这一周内就下来了。”张慧说道，“本来很简单的事情，确实拖得有些久了。”
“我知道了。”布莱克收起通讯器说道。
“好，那我就先走了。”张慧点点头，准备离开。
“等等。”布莱克，“把你通讯号码给我，后面我可能会找你有事。”
“好。”
交换完通讯号码后，张慧便离开了。
大概过去两个小时之后，黄志仁带着队员回到了华阳分局。
“布莱克，你没事吧？”黄志仁进来见到布莱克，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
“没事就好。”黄志仁说道，“你是提前就知道黑面要来是吧，搞这么大阵仗，也不提醒我们一声。”
布莱克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过了下班的点，办公室内的人陆续离开。
“队长，稍等，我有事跟你说。”黄志仁离开之际，布莱克叫住了他。
“什么事？”
“借一步说话。”
布莱克和黄志仁来到了老地方——操场，他抬手释放了隔音罩，蓝光濛濛似水的流光将两人罩住，布莱克提出了一个早些时候说过的问题：
“队长，你想升职吗？”
五分钟后，隔音罩随着布莱克的动作消失了。
“我先走了。”布莱克说道，“队长，你多加注意。”
“好。”黄志仁微笑道，神色如常，仿佛隔音罩内的交流没有发生一般。
迎着大雪出来，布莱克心情愉悦，经历一场战斗，身上没有一点疲惫，有的反而是运动后的舒畅感。张开双手拥抱雪景，布莱克觉得自己找回了几分生活的热情。
他想到了远方的佳人，许久没有联系了，思念的情感在心中泛起了波澜。
他为她送去了一封电报：
热情与战斗同在。
——布莱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