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危在旦夕

    一个月前，我从镇上的一角小店淘得一本书，译名为《欧洲异物册》，这还是得益于我们语言老师的督促，她要求我们课外必须自选一本英文书阅读，且计入学分。我不排斥看书，但也不可能到热爱的程度，便在偶然之间买下了这本我觉得应该看得下去的书，这次出游我还装模作样的在车上翻过几页，只是不曾想这么快就用到了书本上的知识。

    凯尔派是一种高地食人怪，身躯巨大、形似骏马，鬃毛密长，生活在水溪湖沼中，有窥阅猎物心思、脑想的能力，常以幻象迷惑路人，引落入水，食之。我前方的这头怪兽，除了还没当着面吃人，其他的特征都能与书中描述对得上，而对方之所以还没有发生吃人行为，是因为身为猎物的我此刻还没被它逮到。

    我一边正对着怪物缓步后退，一边快速思索应对的办法，动作不敢过大生怕刺激到它。遇事最忌害怕慌张，第二则是心浮气躁，要克服这两点说起来容易要做到其实很难，非历事而不得。就拿“害怕”来说，人类对未知的恐惧与生俱来，只有先克服这点，接下来才能正常思考；而思考需要沉着冷静，分析局面，权衡利弊，得出方案，如若心浮气躁，考虑就不够全面，甚至一叶障目，事与愿违，达不到想要的结果。我分析了一番目前的处境：没有修为，以正常人的条件对上了一头拥有异能的食人巨怪，好在天眼尚在，对方的幻象对我起不了作用，而对方既然擅长用幻象猎物，则说明对方的攻击力并不强悍。体型庞大，其行动应该也不敏捷，身处密林，刚好给了我闪避腾移的空间，如此一来，一心逃跑的话应该还是有机会。何况，我们还有三个人，动起手来也不定就毫无胜算，只不过，那两人怎么tm还没回来，我心里不由暗骂一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巨怪似乎也在诧异于为何迷惑不到我，试探着四蹄轻挪，不过就这样，慢慢离我距离也缩短了不少。往东，罗成羲他们的方向没有一点动静，我没有真的指望三人一起去对付这头怪物，只是哪怕要逃，总也得一起跑，不过依照目前这个情况看，他俩应该是凶多吉少了。我不清楚怪物是否还有同类在附近，四周安静得出奇，并没有其他动静，往好了想，他俩迷失在幻境里，而对方还没来得及进食。之所以还不着急享用美餐，是因为还有一个我没落网，当我被捉住后，便是它或者它们饕餮盛宴的开始。但凡异种便是天地间生出的另类，一般很难形成族群，顶多出现一两只，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且很难繁衍，因此寿命奇长。我当前只能祈祷面对的怪物只有一个，而我不能被其抓到，且不能彻底远遁令它失去目标，否则它就会提前打扫战场，收拾“战利品”，那么罗成羲和马呈才的性命就不保了。

    回旋逃避是权宜拖延之计，时间久了对我肯定不利，但是当前只能一方面拖延时间，一方面寄希望于我的修为能够突然恢复。一想到修为，我又十分的懊恼和憋屈，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据我判断，对方哪怕火力全开，我若修为尚在，也不过是一拳就能搞定的事。怪物朝我逼近的同时，我也在慢慢倒退，不过双方之间距离已经越来越短，对方身上的腥臭味开始弥漫至我前方的空气里。于是我不再犹豫，转身便跑，选的路线是尽量往树与树之间空隙小的区域里钻，沿途需要记住某些特征，免得跑远后迂回不得，迷失在赤松林中。

    奔跑途中，我几次回头瞟瞥，发现巨怪并没有追上来。我竟怕对方跟丢而放慢了速度，回头再看，巨怪已从原处消失，不知所踪。正当我疑虑之际，身后一股腥臭味弥显，我不做他想，拔腿就朝反方向跑，三十步后，一头马形黑色巨怪突兀地出现在我前方，距离仅十步之遥，咧着嘴，邪魅中竟是带着戏谑的味道。

    我赶忙急停双脚，立住身形，警惕着与巨怪再次展开对峙。对方的两次现身都比较突然，感觉是凭空出现。第一次是在我背后，我并没有看见过程，但刚才那次我实在看得真切，巨怪宛如划破空气，无中生有般地出现在我面前。此刻能确定的是我自始至终面对的都是同一只怪物，因为对方有个很好辨识的细节特征，在它那垂拖于地面而又长到极不协调的黑鬃毛丛中，孤立着一撮星陨石色般的毛发。排除了有前后被夹击的可能，那么对方如果只是速度快，能够瞬移的话，却一点破风声都没有，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不声不响地能有这种效果的不免让我猜测这怪物可能有折叠空间的能力。

    为了印证我的猜想，我几次朝着不同方位跑，而怪物果然次次都能适时的现身挡住我的去路，“实验”中也被我亲眼瞧见了其从空气中消失于无形，到再次现身的过程。我总共跑了四次，在最后一次被拦截的时候，对方仿佛失去了狩猎的兴致明显开始不耐烦起来，神情中尽是狰狞，杀气毕露。

    随之而来的是对方突然消失，然后近在咫尺的出现在我面前，伴着清晰的鼻息声张嘴就朝我咬了下来。怪物像马但不是马，因此不能以马的习性来揣度其行为，比如它不会像马那样蹬、踢攻击，而是直接吞咬，巨怪张嘴的那一刹，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与其他动物不同的是它并没有明显的獠牙，但所有牙齿像两排倒刺，都向内弯曲生长，且上、下颚所张开的广度极其夸张，像个黑洞般誓要将猎物一网收尽。面对这种处境，向后退避，速度比不过对方，朝两旁闪躲，因为对方攻击范围太大，也是徒劳，唯有冲着巨怪方向，跑到其身体下方才有可能安全。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去做的，一个前滚翻起身后便到了巨怪的两条前驱之间，此时也体会了手无寸铁的尴尬和遗憾。

    巨怪一嘴咬空后，反应飞快，身形隐现间打算再次消失。我心知以目前的实力对抗不了巨怪的异能，当其再次现身之际也许就是我命丧兽口之时，便毫不犹豫地抓住巨怪的鬃毛，紧贴其躯，也算是豁出去了。

    接下来就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并非只是一瞬间，期间犹若被剥夺听力般没有一丝动静，眼中则是一片混沌，呼吸倒是不成问题，大概几十秒的间距，我再次出现在现实世界里，与我一道现身的是被我骑在脚下显然已经非常狂躁的凯尔派。令我措手不及的是巨怪突然间鬃毛倒竖，如精钢牢笼般瞬间将我裹住，同时，那一撮陨石色的鬃毛开始发光，我只觉得全身一紧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稍稍苏醒，感到全身乏力，呼吸紧促，费力睁开双眼，连绵的树影，间隙的繁星正缓速地朝后方移动，后背不时被硌得生疼，我用尽最后一点气力，使劲抬了抬头，发现双脚被巨怪的鬃毛绑住，被它拖着不知去往何方。不多时便感觉到大量水气涌现，稍后就听见什么东西的落水划浪声，被电击后脑子本一直晕晕乎乎，此刻的死到临头令我幡然清醒，只是这次要如何才能化险为夷？

    虽然脑子清醒了，但是身体依旧无力，而且双脚仍被绑住，不过哪怕身体目前是有力的，我也没打算徒劳地挣扎乱动从而引起巨怪的注意力。尝试再次调运体内灵气，惊喜出现，沉寂多时的藏象系统终于有了些许反应，我感觉到一丝灵气被释放出来通过十二正经游走于各处。强压欣喜，再试，有惊无喜，这一次竟没有丝毫反应；强压惊惧，再试，一丝绝望感涌上心头。我之所以在此之前还能尽量保持冷静，是因为自恃修为能在生命攸关的档口会莫名恢复，总认为幸运会眷顾自己。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是那个特殊的存在，事实却是在危机面前，几乎都是电影里活不过三秒的群演，所以自我定位很重要。我能感觉到腰部以下已经泡在水里，出于求生的本能，我终于开始无意义的挣扎起来，可能是性格的原因，大呼小叫倒是从来不会，但迎来的又是一通电击疗法，在我最后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烟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