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重逢
那些透明石头坚实的生长在这洞中,被荧光一照,里面有五彩缤纷的彩光,十分耀眼,风时鸣认出来,这就是水晶,昔日进贡的透明宝石只不过是打磨过的小颗粒,这里的水晶大的少说几十斤上百斤,小的也有几斤,和光相互对照,四散的光芒让人挪不开眼。
风时鸣跟着萤火珠一路往里走,越走越深,越走越冷,直到眉毛和头发上都结了一层冰霜。
洞的深处越走越宽敞,最后到了一处透明的石门前,石门是由一块巨大的水晶制成,晶莹剔透,但是却不易打开。
风时鸣猜测,如果硬闯可能会触发机关,以白歌的品性,他肯定不会让人这么容易就能进入他的墓穴。
四周除了水晶和石墙,就是一层层冰霜,地上有些湿润的泥泞,水晶门上光滑一片,风时鸣摸索着能想到的地方,却没有半点发现。
洞内气温实在低的让人几乎难以忍受,若是再待下去,人非得冻死不可,无奈之下,风时鸣只能硬闯试试,他拿出月光剑,剑身在荧光和水晶的照耀反射下更加的晶莹剔透。
他刚想运功劈门,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门侧的一块水晶石,水晶门向上打开,风时鸣见状立马飞身一跃进门又定下脚,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双人水晶棺,在外面隐约能看到里面躺的一双人。
风时鸣走上前,用尽力气推开水晶棺,晚晚和白歌就躺在里面,晚晚和白歌都身着红衣,如同大婚一般,这一幕太刺眼,刺的风时鸣心中隐隐作痛。
晚晚的面容依旧栩栩如生,嘴角甚至还挂着微笑,她四周放了很多水晶,身上也挂了很多宝石,风时鸣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却又怕他身上的体温会让晚晚的肉身变质,停顿了片刻又将手收了回来。
他小心翼翼的将她颈间的月光石取下,又在她身上找到了装有赤焱弓的荷包,却又看到,晚晚的手和白歌的手相握,他想将他们的手分开,白歌的手却紧抓着僵硬的不放,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他的手掰开,甚至能听到清脆的喀啪喀啪声,但他并不在意白歌如何,仍旧将他们的身体分开了些。
风时鸣正起身的时候,恰好正对晚晚的脸,他不敢置信的看到晚晚的眼角不知何时竟流出了一滴泪。
“晚晚,你知道我来了是吗”
风时鸣自言自语道,却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看着躺在水晶棺里的晚晚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他无法将晚晚带走,但他知道,很快,他就能重新见到晚晚,即便他不理解也不懂那些修道之人的法术,但是只要能重新和她相遇,他一定会好好珍惜余生,他再也不会让人靠近她,也再也不会离开她半步。
雪地冰天,寒风刺骨。
想取的东西取到了,风时鸣片刻不歇的开始了归途。
人一旦有了希望,就有了泯灭一切的勇气。
牛兄不比马兄,这次足足走了一个半月,风时鸣衣衫褴褛,满身污垢的终于到了苍梧山,苍梧见到他这副样子很是不解,按说他身为一国之君,再不济,这来回请人策马,带上足够的盘缠,也不用多说吧。
苍梧从上往下审视着风时鸣,略微皱眉道:“怎的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让你去寻物,没让去乞讨。”
风时鸣已经许久没照过镜子,但自己也能想象到此刻的窘境,苍梧山是修行净地,在这里的人内外都很注重身心整洁,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回道:“去时我带的盘缠按说是够的,只是路上被贼人偷去大半,一路风雪,马又冷又饿,最后倒在了雪地里被我宰了吃了,我只得自己拉车,后来萤火珠将我引到了雪山之颠,那里冰天雪地,只有牦牛没有马,我身上盘缠已经用光,只得一路遇到什么吃什么,也不在意那些了。”
苍梧摇摇头:“人的衣冠整洁并不是要给别人看,而是会在周身形成一种干净的阳气气场,从而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带来好运。”
他又道:“罢了,你这样能囫囵回来,已是不易,让子云带你先去沐浴更衣再过来吧。”
子云是这里的小师弟,虽是小师弟,却细心又乖巧的像个女娃娃,平日里没少帮师兄打扫房间或整理衣物,甚至他整理过的衣物都香香的。子云见风时鸣浑身污垢,头发凌乱,衣物破败不堪,但一点都没嫌弃,仍然笑着恭敬的带着风时鸣去沐浴。
他在浴桶的水中加了去污垢和香身的草药,又加了一层玫瑰花瓣儿,让风时鸣宽衣进去,又耐心的将他的头发用温水打湿,轻轻的将那满头乱糟糟的头发梳顺,再用自制的草药皂为他清洗。
泡了澡洗了发,子云给他全身涂了他自己做的沉香润肤油和雪松发油,被子云这么一番悉心打理,风时鸣身上和发间散发着若隐若现的清香,他自己也感觉周身舒爽。
风时鸣又满是精神的去见苍梧,苍梧看到风时鸣这般洁整,对子云满意的点了点头。
苍梧带风时鸣去了苍梧山的云海之巅,那是苍梧山最高峰,上可入云端,下深不见底,在那之上的一个道场中央,竟屹立着一块比水晶洞内的水晶还要大的水晶石,透白的水晶在太阳之下,里面反射出七彩之光,如同天上的宝物掉入这凡间一般。
道场中苍梧盘腿而坐,风时鸣跟着坐在他的对面,月光剑和赤焱弓放在两人之间,苍梧手持月光石,不知念了什么咒语,片刻之间月光石开始发光,又在光即将消散时幻化成了小精灵,只是这次,风时鸣没有像初见时那般唤它小虫子,毕竟,要让人家献祭的,他内心多少有些亏欠。
苍梧也不知和小精灵说了什么悄悄话,那精灵便又化作一团白光,覆在月光剑和赤焱弓上,两者合一,光愈来越强,直到在他们面前形成了一个淡蓝淡紫之间的旋转时空之门,苍梧转头跟风时鸣说,让他意念专注在自己想回的时间和地方,还不等风时鸣作答,他便一鼓作气将风时鸣推到了时空之门中。
顷刻间,那光收缩的渐渐看不见,时空之门也消失在那之间,苍梧吐了口血,他又运转气息,继续盘腿打坐,但他的身影愈来愈淡,好似越来越透明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如苍梧所料,他的日子到了,他的肉身逐渐幻化成星辰般闪烁的能量,消散在空中,云海之巅顿时被七彩之光笼罩,苍梧山的弟子都出来望向天上,轩辕泽看着那景象,喃喃道:“师父羽化而去了。”
羽化,意味着苍梧在凡间已修行圆满,肉体转换成能量粒子,从而随意识升天了。
他在,也不在了,却永远都会在。
时光流转,旧人不在。
风时鸣醒来时,周边一片荒芜,他凭着感觉往一个方向一直走,直到又累又渴走不动了,才停下来靠在树下休息。
不远处一辆马车正向这边走来,马车做工精良,一看就知非富即贵,但车帘上的那凤纹显然不是寻常人家,除了宫里的贵人,谁还会敢用
呢。
风时鸣嘴里叼着树叶,逆着光眯着眼,看着那马车在他身旁停了下来,车帘在里面被拉开一条缝,里面的人偷偷往外瞧了几眼,又吩咐下面的侍女去给风时鸣拿了些吃的和水。
风时鸣只是浅浅的道谢,抬眼间伸出手接东西时,他却愣住了,眼前这女子,竟是兰芝,虽然比青山居见到时年轻许多,但那面貌和眉间的痣让风时鸣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接东西的手停在半空,呆呆的看着兰芝,不自觉地叫了声兰芝姨。兰芝看着眼前这个白发少年人,有些怪异和错愕。
兰芝顿了顿道:“你叫我什么?”
风时鸣才想起来,这个时间的兰芝,是不认识他的,但是!兰芝是晚晚母亲身边的人,晚晚母亲早逝,也就是说,车里或许是晚晚!
想到这里他猛的站了起来,不顾兰芝和侍卫的阻拦,掀开了马车车帘。
车里的轩辕晚不过豆蔻之年,那双灵动的眼睛又惊又惑的看着那满头白发的奇怪少年,两人四目相对,轩辕晚胸膛里的那颗心却不知为何跳动的厉害,风时鸣虽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小轩辕晚,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来到了轩辕晚小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她看起来不过十多岁,自己又如何娶她呢。
还没等细想,就被两个侍卫拿刀架着脖子压了下去。轩辕晚跟在后面下了车,她明明从未见过此人,却不知为何有一种心跳不止的熟悉感,那种感觉难以形容,只是让她很想去了解他。
“等等”小轩辕晚厉声对架着刀的侍卫道。
她迎着光,望着他,走向他,风时鸣转头看着她,她一身月白衣裳,外面裹着盈盈淡色披风,头上只挽着根白玉兰花簪被光笼罩着,如同她会发光般,翩翩向他走来。
他期待着却又在心底升起一丝莫名的怯意,因为他并不知道,面对小轩辕晚,他不知道该怎么留在她身边,又该以什么身份守护她,
轩辕晚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走到他的面前,她这会儿个头儿才将将到他胸前,巴掌大的小脸有些稚嫩的仰头望着他,柔声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风时鸣怔住,他心里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爱意经时间流淌,即便旧人不在,那种心心相惜却从未消失,在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再次相遇,也还是会在第一眼就认出彼此。
风时鸣眼眶微红,蹲下身抬头望着她道:“我叫风时鸣”
轩辕晚小声重复着这个名字;“风时鸣”
他轻声问道:“不知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轩辕晚刚要回答,兰芝走过来将她挡在了身后,警惕的看着风时鸣,回头对轩辕晚道,小姐不可轻信他人,又转过头对风时鸣冷冷的道:“小姐心善,路过此地见你筋疲力竭的靠在路边,便施了吃食给你,其余的还请公子自重,不关与你的莫要多问,我们无可奉告。”
轩辕晚拽了拽兰芝的袖子:“兰芝姨,他应该不是坏人,你不必这般对人家。”
兰芝微微俯身应是,又道:“小姐年幼,不知世间人心险恶,我们又是妇道人家,出门在外,不得不防着些。”
轩辕晚温和的安抚了下兰芝,又对风时鸣道:“公子为何独自一人在这边?这附近方圆十里都无人家,你还是在天黑之前尽快找地方落脚的好。”
风时鸣垂眸,倒不是伤感,而是在心中思量他该如何找个让她们放心的理由粘着她,他想起上一世年幼时在话本子里看到男子追求女子时,会使用美男计,还有什么苦肉计,这美男计他觉得大可不必,那苦肉计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说罢,风时鸣刚想站起来回话,就装作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耳边是轩辕晚的惊呼声:“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接着就是被人七手八脚的抬上了马车,马车里面本就不大,风时鸣那大个头躺下,几乎就无第三个人的落脚之处,兰芝只得和车夫并排坐在外面,就此,马车车厢里,就剩下风时鸣和小轩辕晚了。
他心中正得意的想着,这话本子诚不欺他,里面的法子果然好使。却不料轩辕晚将他扶起来,晃了他两下小声道:“公子快醒来吧,兰芝姨在外面了。”
风时鸣没想到小晚晚竟然依旧是如此聪明,一眼就看出他是演的,但被当场揭穿,不免有些耳尖泛红,他睁开眼冲着小轩辕晚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轩辕晚也冲他一笑,二人不但并没有因此有什么嫌隙,却好似在心中都极其有默契一般,她对他更放下心来。
风时鸣还是问出了心中的不解:“小姐与我并不相识,却为何信我?”
“因为,因为我一见到你,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你。”那句我心里就噗通噗通跳个不止她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风时鸣和她并排坐到了一起,满眼柔意的侧身看着她道:“我们不只见过,还认识,不仅认识,还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