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风时不知晚 > 第47章 登闻院

第47章 登闻院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陆南一平日里嘻嘻哈哈,此时却看不出悲喜,平静道:“嫂嫂先别担心,此事在我们意料之外,但至少一时半会儿时鸣不会有事,只是御前司为了拿到他们想要的,时鸣怕是要吃些苦头。”

    江知晚点点头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如今可还有转机?”

    白若余开口说:“时鸣上次遇险,背后之人就是三世子风时凌,风时凌的母妃失宠,妹妹嫁到南汝和亲,他自己也被禁足宫中,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他本就野心勃勃,此次怕是有人内应外合助他,才趁时鸣不在天水的这段时间翻了天,甚至不惜弑父夺位也要将时鸣的后路堵死。”

    陆南一少有的严肃,眉头微皱:“可是当时时鸣知道中了圈套,如果时鸣想逃,闹的动静大些,十一门的人和我们都会去接应,尚且不会到如此难行的地步,当时究竟是何原因他怎么就乖乖束手就擒了呢,这不像他的行事章法,我想不通。”

    他想不通,江知晚确是明白的,把自己亲生父亲当假的,认贼作父十几年,如今刚知道真相,他父王就不在了,怕他当时已是身心俱焚,心中愧疚,无力逃身。

    江知晚有气无力的道:“那晚时鸣是故意假装喝醉,夜里悄悄潜回宫的,就是想探查皇上突然病重的真相,但他们不可能会提前得知风时鸣去,这其中定有蹊跷。”

    “那小子在狱中会有危险吗?”

    轩辕泽沉着脸问道,虽然平时不喜欢看到江知晚和他亲近,但是相处的这段时日,他对风时鸣这个人心里是认可的,自然也希望他平安。

    白若余双手合在一起撑着下巴,停了片刻回道:“如果我们从终点来看,假设风时凌的目的是想要皇位,他肯定是知道了皇上打算传位时鸣的消息,才狗急跳墙,以死搏生,他觉得一旦时鸣登位,他和他母亲的命就被时鸣捏在手里了,心有不甘自然会铤而走险把事做绝,但光靠他那猪脑子是不会神机妙算的,我猜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但举国上下,除了风时凌母族那一派,几乎没有多少大臣往他身上下注,所以时鸣之前遇刺发现他与扶桑国暗中勾结,家父和时鸣都偶尔会说些扶桑人的一些行径事宜,听闻他们人小鬼大,狡诈多谋,此等狠毒下策倒像是出自扶桑之手。”

    江知晚突然想起她去南汝之前和风时鸣在湖边看到树林里的一些人,时鸣当时大约就猜到了,只不过她并不知道时鸣有没有做预防对策,便把当时在湖边所见所闻讲给他们。

    白若余点点头若有所思:“如你所言,八九不离十是扶桑,我让家父打点去见时鸣一面,但是御前司新上任的指挥使陆珉十分难缠,底下的衙役私下没一个敢通融的”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江知晚此话一出,几人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他,都显得有些讶意。

    “虽然我出自皇族,但自小也在苍梧山修习了几年,没有你们那些顾虑和弯弯绕绕,如今我们里外使不上力,那倒不如来点野路子”

    白若余坐直了身子,颇有兴趣的让江知晚继续。

    “你说那御前司指挥使陆珉是个油盐不进难缠的,那他总归也有爹娘妻子”

    江知晚没有说透,但是在座的人都懂是什么意思,这路子确实是野。

    如今不能出城,陆南一安排他们在一郊外的木屋里暂且住下,院中东边主屋三间房,南北各两间房,陆南一让江知晚住主屋,他和轩辕泽住一间,白若余和他夫人住一间。

    天一暗白郢就让人在府邸后门守着了,直到亥时才有个狗皮膏药的江湖郎中到这里,说有人让他送膏药来。

    白郢打开膏药,果不其然里面贴了张字条。

    一是要在朝中以太傅之身作保,带头携朝臣,力求三司会审。

    二是三司会审前御前司不可对太子动刑。

    三是无论如何力保太子,绝处亦能逢生。

    白郢知道,张闻大约是太子的暗棋,暗棋便永不能到明处。满朝上下,皆知太傅公正无私,独来独往,也只有他可以在朝堂上直言不讳,悄无声息地篡改风向。

    陆南一按江知晚所说的,先从陆珉家中入手,派十一门的人探查了一番,才知陆珉的家人早早的已经转移,向邻居打听之后,说是夜里听到动静应该是被人接走的。

    陆南一猜测,风时凌的人应当是早就控制了陆珉的家人,才能使他只听命于他,这背后之人,总能抢先一步,每一次都让他们措手不及,实不能小觑。

    陆南一让十一门继续搜寻陆珉的家人,另外又秘密开始在北翟调兵。然而,陆珉的家人还未找到,却意外找到了另一个人——御前司前指挥使周庭,周庭被人陷害革去职位之后满腹恨意无处消愁,整日喝的醉醺醺路过陆珉府邸在他家门口偷偷撒尿。

    那夜他又醉醺醺的路过陆府,隔得老远便看到陆珉一家老小背着包袱上了一辆马车,他当时也稀里糊涂的,就也找了辆马车隔着距离在后面跟着,最后跟到了天水的皇陵,见前面马车停了下来,他那马车也远远的停了下来,车夫见他醉的睡了过去,才将他送回了家。

    陆南一心道,竟是皇陵这般隐秘却又不为常人能想到的地方,为了控制在眼皮子底下,他们幸好没有把他们送出城,不然还真要费一番功夫。

    陆南一每日早早的出门,半夜才回来,无人知晓他在做什么,他不说,大家也不问。

    轩辕泽用他自己的方式给苍梧山传了信。

    白若余每日会探查些他父在朝中的消息,再告知江知晚和陆南一。

    御前司虽只听命于天子,但天子已殁,背后党争,指挥使陆珉受人辖制不得不从,背后之人要求:

    一要风时鸣交出兵符

    二要风时鸣写认罪书

    无论是兵符还是认罪书都他的催命符,但他毕竟是太子,满朝文武悠悠众口,总归得有个使人信服的正当名义除掉他。

    几日后,满城告示公布风时鸣已认罪,于半月之后凌迟。

    听到消息时,江知晚正在洗碗,怔在那里片刻,手中的砰地一声碎在地上了方才回过神来,白鹭过来安抚了几句,又把地上的碎碗收拾了干净。

    天上云坠落成地上泥,纵然所有人都说他弑君弑父,她都不信。

    她知道风时鸣的过往种种,虽皆不是他所愿,但对于他父王,他心中有怨有愧也有爱。常人言最是无情帝王家,但她就是相信风时鸣。

    陆南一和白若余也信,只不过他们信的风时鸣又是另一种。

    无权无势,当务之急,眼下能想到的人就只有白歌,一个人在房间独自呆了一会儿后,她擦干眼泪,把脑子理清楚,知道这样消极难过并不会让事情更好,反而愈发的无力,沉浸在问题的悲伤中于人事物无益,一番自我疏导之下,坐在书案前安静的研墨,冷静地写了一封信,让白鹭以她的名义加急传信到南汝宫中。

    夜里几人聚在江知晚的主屋。

    陆南一道:“如今之际,法场时间已定,唯一能拖延时间的法子需要嫂嫂去做。”

    江知晚看向陆南一,眼神坚定:“无论是什么法子,我都去做。”

    “登闻鼓院”

    轩辕泽厉声道:“不可”

    “到时候那小子的命没救到,反倒把我妹妹的命搭进去不成。”

    江知晚听说过登闻鼓院,登闻鼓院于阙门悬登闻鼓,许人鸣冤,隶司谏,正言,掌文武官员及士民章奏表疏可直达天听。

    可如今天子已不在,无非就是要走这一遭,击鼓鸣冤,受二十大板,给官与民看,拖延住行刑的时间。

    “我愿意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等援军?”

    陆南一垂眸笑了笑:“嫂嫂不必过问之后的事,你只需知道,我陆南一拼死也会救出时鸣,若他有事,我也不会苟活。”

    距离风时鸣行刑日的前三天,江知晚去大理寺鸣冤上案,状告三世子风时凌陷害她的未婚夫风时鸣,

    这样无厘头的案子大理寺此时自然不会受审,驳回之后她便顺理成章去了登闻鼓院。

    天水城人声鼎沸,无论朝中如何动荡,只要无战乱的情况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皇城伸出声难入,登闻鼓院陈冤情。

    可以小轩窗正梳妆,也可以击鸣鼓,陈夫冤。

    如果说“名花倾国两相欢”是甜蜜生活的美,那么“我花开后百花杀”便是生命之勇的美。

    一声声击鼓震天响,登闻院已许久未开,大理寺乃至御史台皆闻声翘首,民众渐渐的被吸引到登闻院大门前来。登闻院判登闻检院事李牧辞正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翘着腿喝着茶,听闻许久未响的鼓声传来,连忙放下茶杯,茶汤撒了大半,他用茶巾擦了擦手,将头上的乌纱帽正了正方才去坐于堂上,命衙役去询何人击鼓,传人上来。

    江知晚一身素衣,半纱半锦,头上只簪了一根玉兰白玉簪,敲了许久才见有人出来传唤,她一遍一遍大喊道:“民女江知晚为未婚夫伸冤,状告当朝三世子风时凌”,底下民众无不议论,都不光想看个热闹还想看个结果。

    衙役将江知晚带到堂下,李牧辞眯着眼看了看,见江知晚立在堂下,面无惧色,冷不丁地似乎还和他对视了一眼,便高声问道:“堂下何人,击鼓所为何事,有何冤情,一一道来”

    江知晚不疾不徐,向堂上大人行了个礼:“轩辕公主轩辕晚状告三世子风时凌,诬陷我未婚夫弑杀君父,不明不白将我夫下了诏狱。”

    李牧辞闻言大惊失色,这事岂是他能管的了的,从未听闻太子有太子妃,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分明就是个烫手山芋,用帕子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悄悄让人去上报三世子风时凌。

    又厉声道:“一派胡言,世人皆知轩辕国唯一的公主早就死了,你说你是轩辕国公主,还说是太子未婚妻,有何证明,婚书聘礼可有?”

    江知晚将头上的玉簪取下让人呈上去,这白玉簪便是定情信物,至于婚书聘礼太子还未备好,来日我们成婚之时,自会让大人去吃杯喜酒。”

    “这这这一只毫不起眼的簪子能做什么证,我看你满口胡言乱语,若是无事,速速退去,本官就不治你的罪了。”李牧辞站起来就要退堂。

    江知晚直接跪下:“大人留步,是真是假一查便知,大人也知道凡是讲证据,那我请问大人,大人一无证据,二无细查,为何直接否认我的身份?又为何推脱我的案子?”

    “登闻院自皇太祖治国开始,便设在这里,就是为民为官为士有冤者伸冤,如今此案大理寺不受理,御前司却直接给太子判了凌迟之刑,明眼人都知道这根本就是夺嫡之乱,杀君弑父陷害太子之人的计策,敢问大人,为官者,何为先?”

    李牧辞有些底气不足的说:“为官者必先为德,从政者必定从民”

    “那么好,大人请开始受理此案”

    人群中陆南一、白若余及白鹭皆在此,昔日浅交,只觉得江知晚外柔内刚有些主意,如今看来,此女不但不凡,还有略有谋,义勇双全。至此公开承认她真实的身份,便意味着以后都无宁日,要面临数不清的危险。

    李牧辞面色惨白,虽然还是摆着大人的架子,但心里已经暗暗求饶,不知如何才能把这尊大佛送走,这不是孙悟空大闹天宫,让土地公断案吗,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只听他低声道:“公主啊,这案子不是我能断的了的,现在先皇不在了,三世子暂为监国,我这登闻院上达天听便是要上达监国,你这,你这难道要世子审他自己吗?”

    这案子无论正着看反着看都实在荒唐,天家的事,涉及后宫秘辛,太子和世子,他一个都惹不起,眼下能躲就躲才为上策。

    江知晚不为所动:“大人不必忧心,只管按章法行事,按律法,你该传唤被告之人上堂了。”

    李牧辞看这情形是劝不了了,便咬牙道:“登闻鼓院鸣冤者,无论何人,都需得先受二十杀威棒以示心诚,公主身娇体贵可愿受刑?”

    “我愿意”

    哎,李牧辞心里嘀咕今日出门怕是没看黄历,公主世子还有个太子,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他现在只能公事公办,等世子来了再看。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